《楚痕传》雁潇

54、心事

　　楚痕深深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叶娘子，我真的很想让你重生过来。虽然这个过程会很长很长，但也好过你的魂灵灰飞烟灭。我没能保住你已是莫大的遗憾，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我不想再放弃！

　　我会把你附在花上种到一个幽静的山谷里，每日都陪伴着你，呵护着你，不会允许再有人伤害你！而你也能日日看着我，这样的交流虽然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但终究能在一起。

　　可剑叟这老头儿非得要下一个妖灵的藏身地，否则就不给我‘魂尊’。没有它一切都是泡影。所以，恳请你说出下一个妖灵在哪里。至于能否拿下就不管你的事了。好吗？”

　　说完这番话，楚痕静静地等待着。

　　片刻之后，‘魂尊’的盒盖上突然显出一行金色的小字，“泉州，西陵山。楚郎。。。我想你”

　　楚痕顿时泪眼模糊，他轻轻地说道：“叶娘子，我会遵守我的诺言的。”

　　剑叟满意地点点头，“楚小哥高明！不过老夫还有件事要你去做。”

　　楚痕不耐烦地说：“你有完没完啊！”

　　剑叟倒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帮人帮到底，这一趟泉州还要劳烦你去。”

　　这一要求其实早在楚痕的意料之中，但他仍然叫嚷着“你们这么些人，自己去不行吗？”

　　剑叟摇摇头道：“人虽众，但说到找寻妖灵，没有人比楚小哥更合适了。你有经验，又有本事，关键是你在江湖上的阅历无人能及。探查搜寻不光是要术法，更重要的是要脑子。”

　　楚痕双手作揖举过头顶道：“你就被夸我了。要我去也可以，不过我得带几个人去。一个是秋灵，没她我不行。”

　　秋灵甜甜地一笑，温柔地看着他。听到楚痕这句话，她的心里不禁泛起了一阵暖意。

　　“还有就是桃儿。对了！桃儿在哪里？”楚痕急急地问道。刚才忙着叶露儿的事，倒把桃儿忘到了一边。

　　“她在那儿。”秋灵指了指楚痕身后不远处。原来桃儿是被云塔之光慑住后昏了过去。

　　剑叟抬起手来一点，一道白光打在桃儿的身上。随着一圈圈的光晕散开，桃儿幽幽醒来。她揉了揉眼睛诧异地问：“我还活着？”

　　楚痕走过去扶起她，笑吟吟地点点头。

　　“那。。。叶娘子呢？还有素儿姐姐？”桃儿仰起脸来问。

　　楚痕无言地指向地上的狐妖尸身。

　　“那是素儿。叶露儿在那里。”他又指了指剑叟手里的‘魂尊’。

　　“啊！”桃儿惊恐地尖叫起来，害怕地抱住了楚痕。

　　秋灵走了过来，抚摸着桃儿的秀发安慰道：“别怕。我和你哥哥都在你身边，没有人会伤害你。”说罢，冷冷地看向众人。

　　云宗和霞宗的人想起方才秋灵那疯魔一样的神情，仍然心有余悸，全都噤声不语。

　　楚痕拉过桃儿对剑叟说：“这是我的妹子。要想让我找妖灵，云宗和霞宗必须保证不能伤害她！否则，一切免谈！”

　　剑叟看向云浩然和项采薇，朗声说道：“为了大局，我看各位就依了楚小哥吧。反正这小妖对各位也没有什么威胁。”

　　云宗和霞宗的人面面相觑，都看向两位宗主。他们这些修仙的人从来都是与妖势不两立的，现在居然堂而皇之的要放走一只妖，实在是有些尴尬。

　　“她再怎么说也是只妖！小妖也是妖！就这么放了怎么和天下人交代？”云图的声音传来，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

　　剑叟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那好啊！你就去杀了她，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然后就由你去找下一个妖灵，这可是件露脸的事儿。不过我告诉你，妖灵没那么好找，就是找到了，能不能保住小命我可不敢说。”

　　云图听完看着怒目而视的楚痕和秋灵，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当初在青山瀑时他就被楚痕好一顿整治，现在脖子上还留着楚痕划的那一道刀痕。如今又加上了一个看似疯魔的秋灵，自己要是惹恼了这两位，恐怕死的会比那些被斩杀的小妖更惨。想到这里，他怯怯地往后挪了一步，一不小心踩在了素儿的妖尸上，吓得他狂声大呼。

　　云浩然皱着眉瞪了云图一眼，这孩子总是在该说的时候不说，不该说的时候瞎说。好像脑子永远和正常人反着来。

　　他立刻接口道：“前辈说得极是！我等虽是斩妖除魔之人，但也要相宜行事。既然楚小哥要带着她，那就带着吧。但等除掉妖灵，老夫想为这位桃儿除去妖身，让她堂堂正正的做人。这样既解决了目前的紧迫之事，又不违我等除妖之人的宗旨。不知楚小哥意下如何？”

　　没等楚痕说话，桃儿眼睛一亮冲口而出：“我愿意！”

　　能够做人，是她一直的愿望。就是忍受多大的痛楚她都愿意。

　　楚痕和秋灵对视了一眼，现在也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项采薇本想出言反对，但她思忖自己根本没有反对的资本。此时的局面如果没有剑叟支撑，只怕连叶露儿都拿不下。她一咬嘴唇，忍了下来。

　　剑叟见没有人反对，笑了笑道：“楚小哥，桃儿的事也解决了。如果老夫没有猜错，你还要带上云望天，是也不是？”

　　楚痕点点头。

　　“云宗主，不知可否让高徒也走一趟呢？”剑叟眯起眼睛望着云浩然。

　　云浩然看了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云望天，和颜悦色地说：“天儿，为师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就算是训你几句也是为你着想。不要放在心上。你去寻找妖灵就是代表云宗，这是件极为荣耀之事。为师想你一定不会拒绝吧？”

　　云望天撩起衣袍倒头跪拜，“师父有命，弟子怎敢不从？”

　　“好好！起来。从现在起，你还是我云宗的执事大弟子！而且，等诛灭妖灵之后，你就辅佐为师管理云宗吧。”云浩然笑着扶起了云望天。

　　云宗的众人脸上一片惊讶，云浩然这番话明摆着就是要把云宗交给云望天打理了，无疑将来他就是云宗之主了。那云图呢？

　　此时云图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爹此时当众宣布这个决定，让他感到极为难堪。他自认为云宗宗主的位子一直是留给他的，所以他压根儿就没把云望天放在眼里。现在云浩然的话无疑是狠狠地扇了他一记耳光。

　　“哼！”云图忿忿地一拂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云浩然望着云图的背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剑叟捋着胡须道：“那就请楚小哥尽快上路吧。老夫和云宗、霞宗二位宗主自会带人随后就到。”

　　楚痕冲着剑叟一伸手道：“拿来！”

　　“什么？”剑叟纳闷地问。

　　“钱啊！没钱怎么去泉州？你当我们都是神仙呐？”

　　剑叟满脸的尴尬，“我没钱。”

　　楚痕撇着嘴，一副不屑的神情。雇个牲口还得给钱呢，何况他们此去是九死一生，难不成让他们要饭走着去？

　　“我这里有。”云浩然从旁边随从的手中拿过一个沉甸甸的包袱交给楚痕。

　　楚痕瞪了他一眼，随即眉开眼笑地说道：“还是云宗宗主大气！不过。。。这包袱这么沉，里面不会装的都是砖头瓦块吧？”

　　云浩然的脸色变了变，知道楚痕是在开玩笑，但作为一宗之主被人调侃心里自是极为不痛快。

　　他冷冷地说：“我们先走了。天儿知道怎么和我联系。”说完望了云望天一眼，拍拍他肩上的泥土大步离去。

　　云望天则照例跪倒在地，口中念道：“恭送师父。”

　　但这一次，他的手中紧紧地攥了一把泥土，仿佛要将这土攥成一个铁球，一个可以洞穿人身的杀人利器。

　　云宗的众人终于松了一口气，能够全身而退，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幸事。他们将受伤的弟子连背带扶，一齐走向花门。

　　“等等！我们的兵刃呢？”楚痕望着远去的云浩然高声喊道。

　　“在霞宗那里！”云浩然浑厚的声音传来，人却不见了踪影。

　　楚痕转身笑嘻嘻地对项采薇一伸手。

　　项采薇让手下将“悲秋”和花鞭拿过来交给了楚痕。

　　“还有魔笛呢？”楚痕依旧伸着手。

　　项采薇脸色一沉，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魔笛的？”她对楚痕那句“关你屁事”仍然是耿耿于怀。

　　楚痕笑了笑神秘地说：“我告诉你，是一个人交给我的。”

　　“谁？”

　　“鬼！”楚痕伸长了舌头摇晃着脑袋。

　　“胡说八道。”项采薇怒了，这不还是在戏弄她吗？

　　“不信你问他。”楚痕一指云望天。

　　云望天从地上站起来，掸了掸泥土平静地回道：“千真万确。”

　　项采薇犹豫地望着云望天，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云望天不会撒谎，她不知道该不该信楚痕的“胡说八道”。

　　“项宗主若是不信，可以自己去莽山峡坐石船去找鬼差问问。那里叫‘冥河’，是鬼域。”云望天镇定地看着项采薇，眼中的赤诚一目了然。

　　“我没有那闲工夫。”项采薇一甩手将魔笛扔在楚痕的身上。其实她并未全信云望天的话，只不过鬼域那地方听起来就让人恐怖，她还是老老实实呆在地面上好些。

　　楚痕笑嘻嘻地收好笛子，冲着云望天挤挤眼睛。但心里却在嘀咕“表率今日好奇怪啊！他居然说谎说得如此流利，还面不改色。厉害！”

　　项采薇转过身去看着柳牧遥，嘴里发出一声冷哼。

　　“柳牧遥！我在月兰坊外遇险时，你无故后撤不施援手是什么意思？”

　　柳牧遥吓得花容失色，急急地说：“宗主！当时砸向你的大树已经烧着了，属下是怕自己的木系兵刃‘翠沐剑’会加速大树的燃烧，那样宗主岂不是更加危险？所以我才后撤的。”

　　“狡辩！我就知道你对我当上宗主一直心里不服。我告诉你，倘若再让我发现你落井下石，绝不轻饶！”项采薇声色俱厉地训斥着。而柳牧遥则低着头恭谨地听着，没有一句反驳。

　　项采薇总算气顺了，这才趾高气扬地带着霞宗地弟子们离去。

　　柳牧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秋灵，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走向花门。

　　心事，总是藏在心中最柔软、最隐蔽的地方。每个人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