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槿宁》红火恍惚

3、上路

　　走了几个时辰，原先吃的那半个馒头早已消耗殆尽，顾宁顿觉腹中空空。
　　她离开已有半月，带出来的那包干粮早已吃光，早晨的那半个馒头还是说书老伯给她留下的。这么想着，顾宁觉得，她的肚子，好像更饿了......
　　这下好了，有思路了——
　　先弄点吃的吧！
　　此刻，她正好走在一处集市里，热热闹闹的，人来人往，小贩云集，吆喝声此起彼伏。
　　有小贩看见了顾宁，眼前一亮，但看见她补丁套补丁的破旧衣裳，半张的嘴复又闭上了，转头招呼起了别人：
　　“上好的胭脂！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新鲜猪肉！筋道！”
　　“饽饽——”
　　顾宁毫不理会小贩们卖力地吆喝，走到一个小角落，掏出她带干粮的那块布，往地上一摊，抚了抚，把它摊平，放正。然后，她也坐了下来，用手在脸上抹了几把，还算白净的脸蛋上立即出现了几道黑乎乎的印记。
　　再然后，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有赶集的人路过时，她便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们，又黑又亮的眼中像是有泪光在闪动。 顾宁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她的美没有半分侵略性，也绝不妖艳，是一种纯洁无垢的秀美。一张小小尖尖的瓜子脸，鼻子也是小巧的，那双眼却是大而黑，像是春日小潭，明亮澄澈。卷翘的长睫像是蝶翼，闪动时如蝴蝶追逐嬉戏于潭间。
　　鉴于这个原因，顾宁身前的那块破布上，很快就堆满了钱币和食物。她看了那块儿布一眼，觉得挺满意，用袖子蹭蹭脸，拿了个包子叼在嘴里，哼着歌把剩下的东西包好，做成个小包裹拎在手中，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喧闹声。
　　顾宁生来是个爱热闹的性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总得往前凑一凑。为这她没少挨骂，却依旧我行我素。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她把脸又抹得干净了些，立即向喧闹处跑去。
　　嗬！好多人！
　　顾宁头一次看这么大的热闹，顿觉新鲜。但她站在最外围，目光所及之处，全是乌泱泱一大片人头，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于是，她开始奋不顾身地往前挤。一边挤，一边仔细听着人们的交头接耳。可惜，顾宁一直待在一方小小的宅院里，第一次来到外面的世界，消息闭塞，人们的话，她一句都没听懂。
　　但是，总算是挤到了最前排。一抬头，她便见着了一张大得可以糊住她整个人的告示，以及，一队身着白衣的少年。
　　说来惭愧。顾宁所生活的地方，没有任何读书的条件，所以，顾宁从小到大所认识的字，扳着指头便能数清楚。这张告示所用文体还并非通用，对于顾宁来说，识别更是难上加难。她盯着那张告示看了半天，放弃了。
　　放弃看告示的顾宁直接找身边的人问上了：“这位......呃，兄台，请问这是在干什么？”
　　她运气不错。身旁那人显然是个热心肠，笑道：“小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封闭了一百年的云梦城城门要开啦!"
　　周围人一听这话，也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是啊是啊！这次进去要什么筹码啊？”
　　"老兄，你没看告示吗？城主这次开门是收弟子的!”
　　“名额不多啊!就六十个？"
　　"哟，城主还写了理由？饭不够多，养不起？！他老人家开玩笑呢吧？”
　　“你傻吧？哪次开门没收弟子？”
　　那一队少年听着民众吵吵嚷嚷，纷纷皱了眉，却依然一言不发地站着。
　　顾宁趁着没人注意，跑到一名少年面前，扯扯他的衣袖：“请问，怎么才能进，那个啥，云梦城？”
　　那少年眼角抽了一抽，淡淡道：“考核。”
　　顾宁点点头，又问：”怎么走？”
　　这次，是那少年身旁的同伴接了话：“向西走。每一座城内都会有引路使接应，好找得很。姑娘年龄刚好，莫不是想来我们云梦参加考核？”
　　顾宁想了想，懵道：“我？考核？哦，想。”
　　没人答话，第一个少年向天翻了个白眼。然而，顾宁的下一句话出口后，他保持着望天的姿势，脚底就是一个趔趄。
　　“嗯......云梦城，管饭吧？管饱不？”
　　“......管......饱。”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见顾宁像是还想再问，那少年立刻拽拽同伴，他那同伴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朗声道：
　　“诸位，云梦城开放半月，具体开放日期，注意事项均已写在告示上，请多多留意！我们便先离开了！”
　　然后，他们均是捏了个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