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尘》依荼Y

27、第二十六章

　　千漓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嘴里喘着粗气，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仿佛还在眼前晃动，印在面前的被子上朝自己笑。
　　怎么会，怎么会……
　　千漓紧紧地握住了被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孟楠妍从屋外进来时，刚好看到了她这弱小无助地一面。
　　轻咳了两声，孟楠妍走近床边，将手上的汤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拍了拍千漓的背：“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千漓点点头。“别怕，梦终究是梦而已，人不可能永远待在梦里面，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刻。先把这碗汤喝了吧，暖暖身子，幽冥海阴气重，不好好照顾自己说不定会留下什么毛病的。”孟楠妍端起那碗汤，递到了千漓面前。
　　“谢谢。”千漓接过那碗汤，尝了一口，有些微烫，但是却像一团火一样将冰冷的身子烘热了起来。孟楠妍看她喝完了汤，把诛月剑拿来放到千漓床边：“你给她喂了血，她已经是你的了。这把剑有灵性，以后要对它好些，经常擦一擦，跟它说说话也行。”在孟楠妍口中，这把剑好像不是一把死器，而是一只小猫小狗那样的动物。千漓笑了一下，将这把剑放到了自己的腿上，只听“唰”的一声，剑刃脱鞘而出，在从屋外投进的阳光照得闪闪发光。
　　千漓拿着剑挥了两下，手感刚刚好。将剑刃放回剑鞘，千漓在剑鞘上轻抚了两下，立刻受到了“嗡嗡”的回应。
　　嗡鸣声散了后，千漓抬起头对上了孟楠妍的眸子，眼里带着些哀诉，孟楠妍一时呆住了。“我做过一场梦，在一个很高很高的悬崖上，风吹着我的衣衫，我对着悬崖。背后有人走来，推我入崖。第一次是你，第二次是我自己。”千漓轻笑着，“这是梦吗？你想告诉我什么？害了我的不是你，是我自己吗！阿妍，我如何能原谅你……”
　　孟楠妍脸色苍白，朝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上：“丹染？”千漓冷冷一笑，站在了地上，并没有走过去，笑声逐渐疯狂，早已是泪眼朦胧。外面的风声愈来愈大，裹着黄沙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泣如诉。
　　孟楠妍看着泪流满面的千漓，脑子已经是一团浆糊，手不自主地抖了起来，嘴角却鬼使神差地浮了一丝嘲讽，站直了身体，脸上的冷静淡然根本不受眼前人的干扰。
　　“是，是我负了你。你有本事就把我欠你的拿回去啊！我做错了什么，你回答我，我做错了什么？”声音到了后面愈来愈低，夹杂着一丝恨意与疯狂。眨眼间，孟楠妍已经到了千漓面前，一只手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帮她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轻声说到：“即使再来一次，我也会这么做。毕竟，如今我可以安心地在黄泉熬我的汤，而你……”孟楠妍的眼神狠厉了几分：“而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附身时间一长的后果想必我也不用说了，回去吧。”
　　口中默念了一段符咒，千漓的瞳孔猛然缩小，像是被抽了魂一样软了下去瘫倒在地上。外面的风声渐渐停了下来，孟楠妍叹了一口气，将昏倒的千漓抱回床上。
　　床上的人那么熟悉，有那么陌生，那张脸没有一丝变化，和丹染死之前一样苍白。孟楠妍没有走，坐到床边，手指划过千漓略显冰凉的脸，又想到了她刚才的质问与痛苦，心狠狠一揪。
　　是我对不起你，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告诉你我错了……既然事到如今，不如就当是重来一次，我欠你的，我都会偿还。

　　千漓再次醒来时，是被墨枭叫醒的。在她熟睡的时候就已经被送出黄泉了。
　　心像是被人挖了一块，千漓坐了起来，摸摸自己的脸，看看自己的手，感觉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地方不对。
　　“感觉怎么样？”墨枭坐在床边，把诛月剑递给她。
　　“还好吧。”懒得说太多话，千漓接过诛月剑，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接过剑时，千漓明显感到那种空虚感又加强了几分，就像是原本一个圆满的东西被人硬生生拿走一部分一样，诛月剑好像也变轻了。
　　“如果没事的话，明天开始我来教你如何用剑来应付浴火比试。”墨枭没有注意她的不对劲，看着她说。“哦。”千漓用左右手来回掂量了一下诛月剑，的确感觉重量减轻了许多。
　　这不是幻觉，这是真的。千漓掐了自己一下，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突然意识到墨枭说了什么。
　　练剑？他？疯了吧！她不是有师父吗，为什么要让墨枭带着她练剑？“我师父去哪里了？”
　　墨枭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微妙，僵持了几秒，他才缓言道：“你师父，他最近忙得很。”忙着给他找麻烦，忙着惹是生非。
　　千漓点了点头，忙得很，肯定不是干什么好事，于是说：“行吧，那你教我练剑。”
　　这就答应了？墨枭皱了皱眉，伸出手直接按在了千漓的眉心处。“你干嘛……”千漓的表情空白了一瞬。
　　墨枭闭上眼将一缕神念注入到了千漓脑中，眉头越皱越深。她的记忆竟然被改过？墨枭深吸了一口气，将手抽回来，看着回过神的千漓，不知道这件事是福是祸。
　　孟楠妍啊孟楠妍，你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第二天。
　　千漓一大早就被叫醒来到院子里，很不开心地打着哈欠。
　　墨枭看她脸都没有洗干净，好笑地拿出手帕帮她擦了擦脸，动作很轻，好像千漓是一件易碎品，一旦用力就没了一样。千漓看着他细心地帮自己擦好了脸，心里早都笑成了一朵太阳花，但还是很嫌弃地将他的手挥开了：“谁让你叫我起那么早，我一大早上脑袋都是晕的。”颇有些撒娇的成分。
　　“行行行，下次起晚点。”墨枭眯了眯眼，“先从最基本的开始吧。”
　　真的挺基本的，千漓在满心幽怨中扎了一上午的马步，腿都废了。墨枭还美名其曰：“脚站稳了，才能更好的进行攻击防御的步法。”
　　可是如果脚都断了，这比赛还怎么比啊！千漓愤愤地坐在椅子上休息，慢慢按摩着自己酸疼的小腿。
　　然而这不是最变态的，当千漓和墨枭同时站在冥焰山下时，千漓望着高高的山顶，捏捏自己现在仍然颤抖的腿，开始往上跑。
　　“跑完回来应该可以刚好吃完饭了，我在冥府等你。这山上都是我的眼线，别想着偷懒，加油。”墨枭笑着冲她摆了摆手，撒丫子跑了。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千漓磨了磨后槽牙，叹了口气继续跑山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