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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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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枝
(二)
隔天中午我打电话给露琪亚,等她从管理学院过来,那天在酒吧喝酒的几个人也差不多到齐了,我把情况说给他们听,再问露琪亚,昨晚你哥哥看到你被男人送回家,有没有说什么。她摇头,哥哥那晚只是想买烟,他们甚至是擦身而过一个进家门一个出去,没有一声你回来啦,我们几个面面相觑,她说哥哥平时就是这样一张冷冷的脸,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反应,当他开口,往往是事情严重了。
乱菊一直安慰她说没事,我们大家都会替你想方法,可这么棘手的问题,对手不是自己的男朋友女朋友,而是相对于有着父亲地位的哥哥,你想,要是你被你爸妈知道你上酒店后跟有女友的男子上床,还三人同行会怎样吧,况且这对手喜怒不显色,我左想右想,其他人下午都还有课,决定先带着乱菊跟露琪亚先杀到东边的医学院,与其在这瞎担心,不如见机行事。
我问她哥叫什么名字,听完吓一跳说真的假的,乱菊对我白眼,骂我平日这么不长眼怎么现在才知道,我挑眉反驳,我没看过他露琪亚也没说过啊,那是你们女孩子的资讯,我说话同时脑也在转,说真的我真的吓到了,原来那个东学院的传奇,居然就是我好友的哥哥。
我们穿越我们学校最有名的绿荫大道,感受阴影阳光洒在身上的微风,迎面来的每个人脸上都是一点点的光芒,我想我们也是的,照亮我们心里每一方寸,然后随着风,什么都给吹的不见了,只是当下内心的焦躁没法静下思虑感受,我知道等到麻烦结束了,当我牵着另个女孩的手走过这,那种感觉铁定不会再有了。
平时我们几个学院专精不同可校园开放很容易互相认识,只有医学系属东的东学院被分落在最远的地方,就这么个医学系,占了学校一半的土地跟资源,名牌学校的招牌万众注目之焦点,我们入学的分数高地落差很大,像我跟乱菊的观光系分数就不挺高,可那遥远的精英系,考满分也不见得进的去。
他在东学院是个名人,我们报他的名字还没说班级上课教室,就有人指路了。我们沿着实验教室前进,明明外头闷热,可这栋楼阴阴凉凉,找到了他实验的中心,要进去,门口负责的工读生说得押证件全身消毒穿无尘衣,我学生证早不知道丢哪去,乱菊跟露琪亚先进去,我打给躬亲等人要借用,不是也丢了等补办就是没人接,我跑开东学院转了一圈,很不巧都没给遇上熟人,我再回去,就这么巧,门口的工读生不见了。
我偷偷换上无尘衣,至于消毒系统免了,不会用,打开厚重的大门,里头一间一间的教室,写着一格一格的小窗,上头顶着蓝光的灯,四面八方是无止境的白,向我的四肢延伸过来,爬上我的心来,那刺鼻的味道,弄得我发寒,我骂了声靠,这里的温度一定要这么低嘛。
这里手机似乎不管用,上面一点讯号显示都没有,我放弃打给她们的打算,趴在小格子窗上一间间往里头看,有些人在听教授讲课,有些人在实习,没几下就酸了,这里这么大我要趴到西元几年,再过一下子,我看到几个学生从一个角落里头出来,不搞了,我想顺着他们混在里头一起走。
在我放弃的同时,这票人其中一个女生停下折回去,娇滴滴地喊着:“朽木,一起午餐吧。”
我很清楚记得露琪亚讲到她哥哥那张神采飞扬的脸,他的名字我没可能记错的,况且这个姓,医学院恐怕也没第二个,教室里头没传来回音,我看那女生过了几秒钟将门关上,那票人好几个声音说:“别约了吧,他从也没跟谁走在一起的,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放弃呢。”那女生说:“他迟早会答应我的,他刚刚有反应喔,对我摇头。”声音越来越小,远了。
那道门需要密码跟刷卡,我没门道进去,趴在那小框框看,里头一具一具大体,被翻搅的乱七八糟,但我的视线根本不在那里,硕大的教室里面只有一个人,他戴着口罩放大镜两只手拿着刀跟聂子,他的头发眼睛鼻子嘴巴脖子双手全身甚至脚,几乎没露出半点皮肤,可我知道我是来找他的。
我靠在对面教室的墙上,算着他什么时候会出来,有一瞬间,我甚至想他不出来也没关系,我不想跟他讲清楚,这样我才有理由坐在这。
忽然间想起,我跟他之间,也只有露琪亚而已。
我持续坐在那,盯着那片无限延伸的白看,没有想很多纯粹觉得坐在这很沉静,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待在都是精英待的地方,连自己都感染上那点味道,整栋楼处处有着厚重的门挡着,我似乎不数于这个世界,外头的一点风一点阳光都进不来,压地我气闷,忽然听到悉苏的声音在这死寂的地方响起,我震了一下,我不知道要不要转头过去,但事实头已经扭过去了。
他离我有点远,塑胶手套上都是黄白红的液体,黏黏的夹着一点黑,他将那些丢进化学废弃桶后,连着无尘衣,鞋子,一起丢了进去,开始洗手。他挤了很多洗手乳,消毒的味道从他那点蔓延过来,我头有点昏,居然觉得那味跟他家门口的茉莉花香很像,他动作很细,连指缝也没放过,手指头很长,肯定学过很久的琴,事实上我觉得他洗手花的时间一般人可以洗三次,我头又倒了回去,靠在墙上,就在这静静地看着他,他就在那默默地站着,整条走廊很沉寂,只有水声花啦花啦的声音。
他最后才将面罩跟头套拿掉,我顺着他的头发向下看,这时才注意到原来他穿了一身黑衬衫黑皮带黑长裤黑皮鞋,他穿黑色很好看,衬着后面无天无地的白,更觉得他从背景里凹进去好远好远,不属于人间,他转身进了教室,侧脸的弧度连着颈椎,我来不及换角度,他走进去,门关了,我起身,听见远远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乱菊跟露琪亚站在那走廊头对我招手,“我们已经跟她哥哥解释清楚了,没事了,根本没我们想像这么严重。”乱菊说:“他哥其实理志的很,跟他沟通沟通他没多讲什么,说他知道了是误会一场,会转达礼子(前女友)。”
我听了点点头,抓不太住那跑掉的感觉是什么,乱菊看我不搭接,以为我正在意,“你跟她说不定可以复合啦!。”
“我也觉得事情出乎意料顺利,还以为这次大难临头了,好在哥哥一向冷静,慢慢想想就该明白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露琪亚开心笑,转头看着我道:“我哥有问到你喔,他说我是不是会跟那晚送我回家的红头发在一起。”
“那你怎么说?”我问她,露琪亚笑说:“我说当然不会阿,你异性缘这么好没有安全感,谁要跟你在一起,又花的要命。”我听了笑笑,“那你哥怎么接?”
“他喔,‘说的也是。’”
“就这样?”
“不然怎样,我哥话少的要命,他问到我还觉得奇怪呢,你喔你,花花大少的形象深根固蒂,名声都传到医学院去了。”
什么不说说这个,我又不愿意,骂她:“吵死了,走啦!这解决了回去上课去!”
回头我们又经过了绿荫大道,阴影阳光依然洒在身上的微风,迎面来的每个人脸上依然是一点点的光芒,我想我们也是,只是早知道就算事情解决了,那种感觉也不会有了,怎么还想叹气,我跟在她们后头走,大步向前。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