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CITY》温陵十三少

24、15：无常

　　靖佩瑶病房

　　周锐定定神，站起身来透过窗户往病房外张望着确认没人，才又走回位置，压低声音徐徐道来。

　　“韩处长，秦检，我来找你们，也是希望寻求你们的帮助。”
　　韩沐伯从没见过周锐如此正儿八经的模样。
　　以往都是在法庭相遇，要不然就是在看守所偶遇，他永远一副潇潇洒洒的样子，今日这样，他的确是陌生。

　　“这位李俊毅法官我认识，我父亲还在任的时候，他还是个书记员，我父亲退休那年，他就升法官了，据说仕途不是一般的顺，一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有什么背景，但这位法官的确是很有实力，后来大家也就都不提这事了。”秦奋听周锐这么说，突然想起这个名字自己曾经见过。

　　“这位法官我也接触过，的确是很有一套，办案查证，几乎没有短板，判决书也写得很好。”韩沐伯听秦奋这么一说，也似想起了什么。

　　“那如果，这位法官就是当年处理39号那桩案子的书记员，而且主审法官一下台，他马上就升任审判员，一点弯路都不走，你们难道不会觉得奇怪吗？”
　　周锐沉下眼，定定地看向秦奋和韩沐伯。

　　“你的意思是说，这位李俊毅法官……”韩沐伯刚要往下说，被秦奋捂住了嘴。

　　“心里明白就行了，小心隔墙有耳。”

　　周锐朝秦奋点点头，继续说下去，“前因后果你们应该知道得差不多，我就不多说。我来找你们帮忙，是需要你们在公检法里的力量，去获得一些关键性的证据。”

　　“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靖佩瑶搜查官是反贪局出来的？”

　　坤音家在和老岳失联超过10小时后，卜凡终于按捺不住着急的心，背着全部的家当，带着木子洋和灵超去了B国，临走前给蔡徐坤留了封邮件，威胁他最好派一个师增援，否则再也别想他们家给公安局办什么事情。
　　蔡徐坤心想当初养一群□□当顾问真是个错误的选择。

　　好在他们赶到B国的时候，老岳已经被顺利救出来，安置在小鬼和朱星杰的大本营里。

　　营救老岳的任务虽然成功，但过程曲折，毕雯珺跟李希侃都差点丢了性命，幸亏朱星杰和小鬼及时赶到。
　　回程路上，老岳跟他们说了自己调查的结果，以及有关于过燃帮的全部真相，因为事情太过庞杂，毕雯珺在朱星杰和小鬼的大本营醒来之后，第一时间跟蔡徐坤通了电话，他觉得有必要让蔡徐坤马上知道全部的事情。

　　“老大。”
　　“我的天啊终于有你们的消息了，怎么样啊到底，从你们到B国开始卜凡那里就再也联系不上你们了。”
　　“我们中埋伏了，被……被过燃帮的人救了。”毕雯珺说到这里，声音明显低落了下来。
　　“……你的意思是，你们现在是人质？”
　　“不是不是，情况跟我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我觉得你们有必要来一趟，最好多带点人，MLJ那群人势力、实力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得多，一会你看了老岳发过去的调查报告就知道，我想……我们的对手压根不是什么过燃帮。”

　　两个小时后，在局里守了几天几夜的警察们，终于收到了老岳差点没命调查来的报告，再两个小时后，一起踏上了去B国的飞机。

　　在老岳发来的报告里，查明了39号命案尸体身上子弹的主人和后来袭击靖佩瑶被Justin和丞丞抓到人所属的机构，结合先前毕雯珺he木子洋暗访得到的情报，基本可以断定，此事与过燃帮无关。

　　MLJ原本是马六甲海峡上一群海盗，后来发展壮大成一支训练有素的雇佣兵集团，只要给钱可以帮雇主做任何事情。

　　小鬼和朱星杰逃出A市之后，辗转在东南亚各国，偶然认识了在中国南海做航运生意的徐圣恩，经他介绍，来了B国，靠徐圣恩的人脉网和情报圈，才知道一直以来，香蕉集团生产271病毒传播，然后低价垄断马来西亚的某种特效药，高价销回国内，后来病情难以控制，他们又干起器官买卖的勾当，器官不够就干脆杀人，一整个勾当，都在MLJ的帮助下完成。

　　小鬼和朱星杰认识尤长靖后，靠尤长靖在马来西药的人脉，偷偷一点一点运药回国在黑市里拖几个关系好的私人诊所卖，被香蕉集团的人发现之后，干脆给他们安上贩毒的帽子，并且在毒品圈子里大肆宣扬他们的名声，迷惑了毒贩和警察，这也是为什么缉毒队找不到他们踪影的原因。

　　而至于小鬼和朱星杰一直不敢亮明身份的原因，是因为靠他们在暗地里埋伏，才能获得更加确凿的证据，譬如他们一直没能查明当年那桩旧案到底是靠谁的力量被推翻，如果不重审当年的旧案，这之后的一切就都白费，所以他们涉险回国，靠尤长靖和林彦俊获得进药和售药的证据，靠周锐暗中调查当年插足此案的政法界人士。

　　活在阴沟里的人要往外爬，更要明白干净的重要性，所以他们不杀人，在救人的同时，寻找一切可以结束这一切的证据。

　　在一切陷入焦灼的时候，老岳有些不知死活地闯了过来，反而替他们建立了一条和警方取得信任联系的道路，所有的突破都从这里打开。但因为营救老岳暴露了据点和各种信息，毕雯珺联系蔡徐坤带人过来，也是因为他有预感MLJ的人马上会袭击这里，虽然蔡徐坤更愿意相信，老毕是和李希侃一起被绑架了。

　　周彦辰再次醒来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因为他看到朱正廷坐在他面前，以一种焦急的、委屈的表情，抿着嘴唇，含着眼泪，愣愣地看着他。

　　周彦辰抬手摸上他的脸，被温热的触觉吓到，倏地缩回手，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被抓了吗？受伤了吗？中枪了吗？”抓住他的肩膀，不管不顾地问起来。
　　朱正廷被问得一愣一愣，盯着他一言不发。
　　周验车被他呆滞的样子吓到，攥紧他的肩膀用力晃了晃，有些着急地抬高了音量，“不是在查案子吗，怎么过来了，嗯？……说话！”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朱正廷被他吼得一怔，平日里的威风傲气统统消失，两年来的思念和委屈在心里顿时寸草丛生，豆大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周彦辰慌了神，张开的嘴唇动了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朱正廷懊恼得要死，明明在飞机上知道所有的真相心疼周彦辰心疼得要死，还想要好好安慰体恤他，怎么自己先哭成这样了呢？他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让周彦辰看到自己这副软弱的样子，可是眼泪就像在蓄水池蓄了两年似的，一下子往外倒时怎么都止不住，周彦辰更慌了，急急忙忙地抬手要给他擦眼泪，朱正廷不让，埋头躲闪，拽住周彦辰的胳膊不让他碰自己的脸，脑袋一下子撞在他胸口。

　　这下子他看不见自己这副软弱丢人的样子了，他干脆又狠狠撞了一下，哽咽着问：“为什么……受这么严重的伤。”

　　周彦辰一下子失言，只能站着挨撞，毛茸茸的脑袋在胸前抵着。

　　“说啊，为什么让自己受这么严重的伤！”朱正廷抬高声音，连日来的委屈和担心克制不住，但始终是害怕大过于生气。
　　害怕他真的再也见不到他。

　　周彦辰叹了口气，答到：“为了救人。”

　　朱正廷微微抬头重又撞回去，“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

　　“因为低估了对方，高看了自己。”
　　他回答得特别像以前每次训练完两人复盘的时候，字正腔圆得像在做汇报。

　　朱正廷忍住抽泣，呜咽着：“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谁？”

　　周彦辰定住了。

　　并不等他回答，朱正廷继续埋头问：

　　“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

　　“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冲我开枪？”

　　“为什么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为什么……让我恨你？”

　　每撞一下就问一句，带着哭腔的声音破碎，剜进周彦辰的心里，他勉强掰开朱正廷的手，把他的头揉进自己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在他耳边一句一句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周彦辰身上总有淡淡的青草香，熟悉的味道扑进朱正廷鼻子里，胸膛温热的触感被身体捕捉到，一瞬间，五脏六腑都回来了。

　　周彦辰听见朱正廷在自己怀里突突的心跳慢慢恢复平静，感受到自己胸口一点点被浸湿，加重了抱着他的手，像要把人按进怀里一般，呼吸突然凝重，他深吸了口气，哽咽着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满天下找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他抬手掐住朱正廷的后颈，像是安抚般轻轻捏他,像以往每一次安慰他的时候那样。
　　感受到脖子后面温热粗糙的手，朱正廷头埋在他怀里就停了断线的眼泪，在他怀里屏住了呼吸。
　　是了，那个我以为一按就治愈，在我身体里的灵丹妙药，原来长在他的手上。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有半小时，朱正廷在他怀里舒服得要睡着，猛然想起周彦辰还是受伤的状态，急哄哄地抬头，胡乱在他身上摸着，着急地问他的伤势。
　　周彦辰有些好笑地抓住他，跟他一起坐到床边，拽着他的手慢慢揉着。
　　“你别激动，我还好，恢复一段时间了，一切都ok。”
　　“……那……”
　　“我知道——按时打针吃药上床睡觉定期检查身体向你报告。”周彦辰在第一时间止住他的唠叨，轻车熟路地堵住他的话。
　　以前他也再一次任务里受过伤，朱正廷的看护唠叨能活活把人耳朵磨出茧子来。
　　但这些却又是珍贵美好的小毛病，只是可能他现在都已经丢掉，周彦辰想过，哪一天再回到他身边，要把他这些小毛病再养回来。

　　朱正廷撇撇嘴，给了他一个好看的白眼。
　　“你能找到这来，说明你们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关于我的身份……”周彦辰清咳一声，看看朱正廷的脸。
　　“我都知道。”朱正廷却只是坚定地朝他点点头，并没想怪他。

　　周彦辰似乎有话要继续往下说，却被敲门声打断，小鬼探出半个脑袋进来，煞有介事地冲他挑眉“聊够了吗？”
　　周彦辰回瞪他一个白眼，“咋啦”
　　“那个谁，条子老大要跟咱们商量点事，你们要不先出来？”

　　朱正廷立刻又恢复平日里冷静自持的表情，立刻站起来往外走，“马上就去。”
　　然后回头，“你别过来，老实躺着。”

　　啧，攻受不会逆吧，正式告白前要搞定他啊。。。
　　周彦辰看着远去的朱队长的背影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