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战》祈祷pray

1、入世

　　少年手执桃木剑挑刺劈斩，无端起的夜风卷起他披散墨发，掀开发帘露出一副青涩眉眼。
　　剑锋削下曲折的桃树枝丫上的半捧雪。似是风动，他脚步一错蓦地转身扬剑抵上袭来长杆。
　　来人轻车熟路般在受阻瞬间抬脚就踹向少年下盘，执剑少年侧身抬手一记肘击攻去，同时剑锋微偏，擦杆身而过。
　　长杆向后一收，朝少年横扫过去，少年握住杆借力高高跃起，一记“浮云剑”陡然挥出吹起漫天飞雪。
　　这“浮云剑”虽不够凌厉致命，但声势浩大，如东风吹天上的浮云一样卷起扬尘飞雪。
　　少年瞅准机会便“穿云剑”出手，剑光一闪便几步到来人身前。男人一横杆，向后飞跃大约三步的距离以卸掉长剑的冲击力，一抬杆击到远处树枝，枝头雪猝然落下。
　　少年攻势不减，长剑一斩将落雪拦腰斩开，猛地提速如雨点般落下凌厉剑招，来人反应竟一丝不慢，见招拆招。
　　少年脚步向后一撤一顿，跃起桃木剑劈下，谁料那人长杆从中折开，敲到了少年头上。
　　“嘶，师父算耍赖吧。”萧子佩一甩手将桃木剑丢开，抬手揉了揉前额。
　　“小兔崽子，这叫兵不厌诈。”萧诀前些日子都穿的青衣，今日换了身白衣。他走到石桌前在坐下，拍拍面前铺了一小块布的地面示意萧子佩过来坐着。
　　萧子佩径直走过去，捻了块糕点递到嘴里，一掀衣袍盘腿坐到萧诀的石坐前，从衣襟中抽出小本翻得纸页哗哗作响。萧子佩伸出食指在黄纸上点了点，转头对萧诀道:“师父，我今天是不是就到束发的年纪了？”
　　“哟，数着天算的。”萧诀从袖中抽出梨花匣，指腹摩挲匣上精巧纹路，眸中不动声色地闪过一抹黯然。
　　木梳爬上萧子佩发顶，没入发间缓缓梳下，比轻舟过浮波都顺畅，唯有翘起的发尾有点波澜。
　　“一梳梳到尾——”
　　萧诀手上动作一顿，左手拢了拢萧子佩两鬓长发，口中吆喝着人间世语。
　　“二梳白发齐眉——”
　　萧子佩胡乱地翻动纸页，眼前走马灯似得浮现三年前南镇水乡间竹林论道，恢弘上京中酒楼喧嚷，窄溪宽岸里花灯飘转以及江湖怒马上快意恩仇。
　　“三梳子孙满堂——”
　　萧诀手腕一抖将发丝朝高处推了推，用发带束起再冠上玉冠，衬得少年姣好颜色。萧子佩好奇地摸了摸镂空发冠，问道:“师父刚刚说的是什么？”
　　“拜堂前老婆子给女儿梳头时候说的东西，”萧诀将梳子仔细擦拭后收回匣中，长杆一挑从树上挑下把剑砸到萧子佩怀里，“走了，下山去，同你的红尘成亲。”
　　萧子佩眉间喜色未散，一手摩挲着剑鞘纹路一手抽出长剑细细端详，突然被萧诀推了个踉跄，刹那间好像感受到了儿时放纸鸢放断了线的怅然。
　　他走过飞花散尽的积雪桃林，在乍破天光下毅然走向曾惊鸿一瞥的世间。
　　腰间剑锋嗡鸣震碎退路，他听到萧诀的声音:“握好你的剑，这是你的第二条命。”
　　隐约与昔往重合，师兄送他下山历练，走出结界前一刻，微风送来飘飘然的话:“后年开春，回不来就打断你的腿。”

　　萧诀目送萧子佩下山，悠悠长叹一声。
　　萧诀走进木屋，从木屋深处抱出坛春月酿，启开红色封坛布酒坛里飘出浓醇烈酒香，酒未入喉人先醉，醉得风雪都乱了章法地满天狂步。
　　萧诀扣住坛口向上一扬，灌烈酒入口，比晚霞都来得滚烫，将五脏六腑燃烧殆尽，在残存余灰中还依稀记得红尘往事。
　　元泽五年春
　　男人倚靠石桌，手中握着的书卷被风胡乱吹开。少年端详着手中长剑，白巾擦拭过的剑刃在柔和阳光下折射凌厉剑光。小孩躺在地上似不经意压住了男人青色衣角，他吹开手中一捧花瓣，如雪飘飘洋洋洒下。
　　小孩向右一滚撞上酒坛，疼得龇牙咧嘴。
　　萧诀边笑边把他捞回来，看向萧子衿，道：“来一口？”
　　萧子衿点点头，将剑置于木桌上，进屋拿了两个瓷碗放在桌上，各添大半碗酒。
　　萧诀饮一口酒，道：“酿酒技术有进步，用不了多久这方面你就可以出师了。”
　　萧子衿喝了一口，对萧诀翻个白眼：“我要是出师了，您上哪儿找一个技术这么好还不要钱的劳工。”
　　“说的也是。”萧诀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萧子佩见他俩聊天，便拦过一只酒碗，还未尝一口就被熏得泪花翻涌。于是萧子佩就只敢舔一口，刺激得他差点哭出来。
　　萧子衿见了就开始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总让人觉得他笑得再猖狂一点就会从凳子上摔下去。
　　“喝不会就别喝，你看你这傻样子，丢不丢人。”萧诀哭笑不得，他又瞪了眼萧子衿，“你俩在这儿天天扰我清净，我想超度都超度不了，要是哪天你俩都走了，我肯定要放鞭炮好好庆祝一下。”
　　不过这句也是玩笑话，萧诀没放在心上，萧子衿也没有，更别说萧子佩了。
　　萧诀喝完一坛春月酿，摔坛于地惊枝头雪微颤，突然他就笑了出声，仿佛那一砸砸开了什么枷锁，砸碎了他为萧子衿和萧子佩创造的黄粱一梦。
　　他转首离去，梨花匣还遗留在桌上。
　　一簇火星悄然落下，顺着地上蜿蜒的油前行，狰狞的野兽吞没整个桃源。

　　“元泽十六年，
　　金乌脱鞘，鲲鹏受创，世事变幻莫测，雏鹰可能击长空？”
　　——《江湖记事》

　　萧子佩到山口结界处停了下来，挪了挪地下的石头，将显露出的酒坛子埋回去，又到小溪旁洗干净手，能做的似乎都做了，这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从山脚到邻近的城镇有一小段路，怪石嶙峋走起来颇为艰难，十二岁时萧子佩轻功尚拙在这一个打滑差点掉下去。
　　少年吐口浊气，搓搓手提气轻身如鸿燕掠过巉岩，牙口一合咬着舌尖不敢分半点心思。
　　“诶哟，看，你小师弟。”远处高石上立着两个青年，说话的那位生了副蕴着万千言的桃花眼，眼尾一弯漫出醉人的笑意，双手环胸饶有兴趣地看向远方起起落落的身影，“我去瞧瞧。”
　　说罢轻点过石尖，已过半里路。
　　另一个人掀开眸帘瞟了眼离去的人的背影，然后又继续阖眸养神，一言不发。。
　　萧子佩无波无澜迅速到达中间过渡地带，过渡地带就是一个微平的石顶，他松口气惊喜于自己的进步，面上一片欣然。
　　“这位小公子真是轻功了得，在下佩服。”明朗男声从旁传来，萧子佩方才注意到有人，骇得动作一顿，手在剑柄虚握一下，颇为警惕的瞧了眼来人。
　　顾厌生微摇手中折扇，桃花眼里呈着盈盈笑意，奉承的话竟听不出半分虚情假意。
　　“我觉得我与公子一见如故，倒是想过上几招。唉，可惜今日身有急事，不太方便。”顾厌生摇头作可惜状，又叹上两声。
　　“来日方长，说不定以后走着走着就见到了。”萧子佩虽不知他来路，打量几眼觉得顾厌生生得不像坏人。
　　顾厌生一合折扇在手心一敲，从袖中抽出一纸邀请函递到萧子佩面前:“你这倒是提醒我了，过几个月英雄会，届时再打也不迟，还能见识天下高手。”
　　萧子佩接过纸片，他倒没听说过英雄会这东西，含糊地应了下来。
　　顾厌生:“在下顾厌生，还未问小公子尊姓大名？”
　　萧子佩:“免贵姓萧，名子佩。”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顾厌生含颌，轻拍少年瘦削肩头，指腹摩挲几下薄绸便收手离去。“那我便先行一步，你路上小心。”
　　萧子佩看了看手中镀金纸张，又望了望顾厌生的背影，觉得真是莫名其妙。他把请柬塞入衣襟，拍拍衣角上不存在的灰继续赶路。

　　顾厌生几个纵跃翻过千重障，咂舌道:“没想到你这家伙人模狗样的，师弟居然是个好胚子，可惜年纪小了点。”
　　“也不看看是谁师弟。”萧子矜微抬下颌，瞟了一样顾厌生又看向远处的萧子佩，“长高了不少。”
　　顾厌生:“你走的时候小师弟不在家？别告诉我你这几年没偷偷回去过。”
　　“巧了，当时他还真不在。”萧子佩琢磨了一下，当时傻小子不知道跑到哪个犄角疙瘩里去玩儿了，估计早把历练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最近几年师父看得严，近了要被发现。”
　　“可惜啊可惜，你没见着咱们小师弟多可爱。”顾厌生摇着折扇端着意义不明的笑，轻佻地话张口就来，半真半假:“诶，心动了。”
　　萧子佩眉尾微挑，他当然知道顾厌生十句有九局都不是人话，不过还是一记眼刀飞过去:“没事少打那傻小子主意。从他师兄这个角度说，我觉得他以后会和他的剑共度余生。”
　　“开个玩笑，别那么认真。我还是对香香软软的女孩子感兴趣点。”顾厌生目光扫过西北方怪石后几个带着面具的怪人，再一转瞥过北方石柱后兵刃似乎齐全的一队人，“那些都是冲着咱们小师弟来的？他很容易结仇？”
　　“我看未必，也许结仇的大有人在。”萧子佩归剑入鞘将目光转向另一方，若隐若现似有人影，“那儿还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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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写文，有点激动！
说一下，我们受三年前被萧诀扔出去历练了一年，总结一下就是游山玩水看美女（划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