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一步之遥》金泽拉

6、第六章

　　刘门钉留学回国已经工作一年有余了，他可是酒店老司机老刘的独子。他毕业一回来，第二天老刘就领他到李美真面前，坚决要求他的儿子来酒店上班，从门童做起。门钉自己表示很乐意，也很向往这份工作，愿意从最初级做起，熟悉酒店所有业务。李美真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聪明好学，有礼貌，就是性子急，做事有点毛手马脚，毕竟年轻，需要时间磨练。她同意了。经过层层实习锻炼后，门钉的业务已经大有长进，现在是见习大堂经理，他要在这个职位上做至少三年，才有资格再升职。除非有特别贡献。李美真考虑这期间，送门钉去国外高端酒店里进修学习，一两年后就可以把风都酒店交给他，这样她可以卸下担子，去做自己想做得好多好多的事情。
　　“夫人，您好，我来了，”到了跟前，刘门钉还在气喘，“我查了，俞海澜租期是三天。”
　　李美真示意他坐下，“刘经理，按规定，会议室只能租一天，用一天，如果来了老客户要使用你提供什么。”李美真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说道。
　　“我知道了，夫人，我这就去协调。”门钉说完，就起身要走。
　　“等等，”李美真叫住门钉，把声音放得很低很低，“协调好租期，去现场听听那是个什么演示会，我要知道，听懂了？”李美真关注地看着他滴流转动的眼睛。年轻人就是反应快，他顿时茅塞顿开，点点头一转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美真昨天和俞海澜已约好了见面，她租用了酒店副一层的大会议室，要做什么跨国金融PPT演示。完事后她会来办公室找李美真一起去吃个饭小坐一会儿。从今年年初，市政府就下达了一个文件，督促大中型会议场所，有义务仔细甄别是否又违法集会，传销，诈骗等等行为。李美真知道俞海澜要做得事情肯定不是她一个人，这么大的会议室，怎么也是三五百人呢，这可是一个不小的会场。消防和安全通道这是重之之重。可是俞海澜组织的活动可能会是传销吗？这传销可是违法的，李美真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因为俞海澜在电话里说她才回到风都，可一会儿又说回来两天了。李美真很迷惑，她干嘛撒谎呢？问她这几年都做了些什么，她就搪塞说等见了面再细聊。
　　李美真和俞海澜是一个宿舍的大学室友。周末她可以回风都自己家里，和家人团聚，还能改善生活。而像李美真这些来自外地的学生只能可怜兮兮地呆在学校里，没有亲人，孤独地打发周末。俞海澜有点小傲气，不一般的家庭背景是道光环。由于这一点，她和大家处得不是很融洽，但她不在乎。她很愿意接受弱小的李美真做她的朋友，实际上她还很关心李美真。每次在家度过周末返回学校后，她总会带些好吃的给李美真。那个年代物质可没有现在这么丰富，所以李美真现在想起来也是很感激她，而且俞海澜还给过她更大的帮助和关怀。她给李美真找了份短工在他哥哥的公司里，还让她住在家里，这使得孤苦的李美真有地方度过那几个漫长又难熬的寒暑假。而且还有一份小收入。
　　李美真默默地在心里想着一些可能会发生的不确定的事情。如果俞海澜真是要做违法的事情，那她一定要阻止她，开导她，像当年她帮自己那样，全力以赴，如果是金钱的问题，她现在是可以帮到她的。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李美真拿起听筒听了起来。
　　“什么，为什么发生这样的事情？什么理由？”李美真焦虑地问道，电话里那头有个男生在着急地说着，语速很快，像是刘门钉。她有点大惊失色的样子，一只手紧张地乍着，极力保持克制让自己能平静下去。
　　“不着急，我马上下去。”李美真说完后放下了听筒，她拿着手机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她来不及等电梯，而是一路小跑从安全通道的步行梯到达了大堂。远远望去，她看见几个警察围着一帮人在那里争辩着，情绪都很激动，吵吵嚷嚷得有点混乱。而在场的酒店员工却是在工作着，没有在其中。李美真站在原地，长长地气喘着，她轻轻拭掉额头上的细汗，脸色平静了很多。她走向人群，朝着一个警察走去，她认识这个人，他是本区派出所的片警韩警官。
　　“您好，韩警官，出了什么事情？”李美真关切地问韩警官，她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站住了。他听到之后，转身看着她。
　　“您好，李总，我们接到群众电话，举报你们酒店里有疑似非法集会，这不正在调查情况。”韩警官平静地说着，朝人群里招了招手，他对走过来的两名年轻的警员说道‘把所有在场的相关人员先带回所里作笔录吧’，那两个人点点头就转身回到人群里。
　　“那需要我们做什么配合吗？”李美真赶紧追问了一句。她站在韩警官身边注视着吵嚷的人群在往外走，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暂时不需要，目前了解的情况和酒店没关系，除非您的员工真的参与了。我让他们离开，这样不影响酒店正常营业。”韩警官笑笑说道，李美真会心地笑了。
　　“非常感谢您，替我们酒店着想。”李美真说着，微笑着看了一眼身边的韩警官，他正关注着大门口依次陆续走出的参会者。
　　“不客气。我们的工作就是最大化地保护合法公民的权益。这是我们应该做的。”韩警官说完，向李美真抬手告别，转身和剩下的那帮人涌出了门。李美真在后面道了声谢谢，看着他们出了门。她开始拨打俞海澜的电话，却是关机状态。这时，她看见门钉走过来了，显然他脸上有很多话要说。
　　“到办公室去。”李美真不动声色地对门钉说了一句，就抢先走向电梯，门钉赶紧跟进。
　　到了办公室，李美真示意他关门。
　　“怎么回事？”李美真焦虑地问门钉，她都没来得及坐下。
　　“夫人，您是对的，这个俞海澜，千真万确，她有问题。”门钉骨碌着贼亮的大眼睛神秘地说道，他粗重的呼吸掩饰不了他内心的极度紧张。李美真平静地上下打量着他。
　　“我说了俞海澜有问题了吗？”李美真轻声问道，显然她对门钉的话有些不悦。他一听，慌忙摆手。
　　“没没，没有，夫人，您只是说多观察，防范于未然的意思。”门钉一边说着，一边摸着他可爱的大后脑勺。李美真被他的话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她没有言声就催促他继续。
　　“夫人，按照您的吩咐，我把俞海澜请到前台后，把协议改成了租期一天。今天她来到特别早，有五六个人帮忙布置会场，差不多九点的时候，会场来了一多半人，好像他们都是来自于全国各地。后来俞海澜来服务台找我，需要再送些矿泉水，我同意了，她正要返回会场，看见几个警察进来了，马上她就直接下车库了。没两分钟，她又折回来，说麻烦我去会场通知会议解散。说完她又下车库了。这时候要我通知解散会议，那怎么能来得及，警察直奔会议室，就好像事先都知道似的。”门钉一边嘚啵着，一边还在气喘吁吁。
　　“门钉，你刚才说俞海澜有问题，你认为她有什么问题？”李美真问门钉，她微笑着看着门钉，她觉得刚才自己的不淡定或多或少地影响了处世不深的门钉。
　　“夫人，我只是一说。按照您的吩咐，我在会场也听了听，大概主题就是要大家把钱给他们，他们投资？我没听明白。投入多少钱，按月付给不低于百分之十以上的利息，什么投入的本金越大，利息的档次也提高，达到百分之十几，还是千分之几，我也没听明白。。。”门钉一板一眼地说着。李美真听得有点眩晕。老天爷，能有这么高的利息，难道和高利贷一样离谱？难道这就是赤裸裸的骗钱？到底是什么？海澜这是怎么了，走火入魔了呀！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快点找到她，可她这人在哪里呀？李美真越想越头疼，她打断了门钉的话语，让他去工作，并叮咛他刚才和她说得话，不要再对第二人讲，门钉点头答应了，就走出了办公室。李美真赶紧拿起手机，这时却来了一个电话，俞海澜的号码。
　　“海澜，是你嘛。”李美真接通了电话，急切地问道。
　　“嗯，不是，是，本人，她托我，告诉，您，她有，事，已，返回，美国。”电话说到这儿就立刻挂了。这是个喝醉的人吧，又不像？嗓门有些粗，声音是个男生的，更像是个孩子的，旁边好像还有人，可以听到低语声。她再次看看号码，的确是俞海澜的电话号码呀，于是她马上回拨，结果是关机提示。李美真急得团团转，俞海澜她人回美国了，电话却不在她手里。她一定遇到了不小的麻烦，那会是什么呀？想不出会是什么。绑架也会要赎金的呀，怎么办呢？这时，秘书进来请她主持今天的工作会议，她这才想起今天还有个重要会议和很多事情要处理，她只能先开会了。
　　夜幕降临了，李美真开着车行进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脑海里都是俞海澜的影子，海澜你在哪里呀？你这就回美国了吗？什么意思嘛，回美国就没时间打个电话亲自说一声嘛，还要陌生人给我打电话，有这么难吗？突然，她想起来俞海澜家那个老宅子，在城里，她上大学的时候，可没少在那里住过。印象太深刻了，门前那棵古老茂盛的大槐树，据说好几百年了。独门独院的大宅子是过去一户富有人家的。战乱年代，举家去了香港，宅子后来由俞海澜的爷爷居住，一直至此。李美真在前方一个出口改变了行进路线，拐向城里方向，她要亲自去俞海澜家，看看能不能得到她的一点消息，或许从她的哥哥或姐姐那里知道她的消息，他们都认识李美真。该怎么开口问呢？到时候看情况再说吧。
　　李美真好不容易进了城，通过导向仪，很容易地确定了那片老房子所在的位置，她找到了海澜家的老宅。门前那棵古老的大树仍然还在，一看就记得，尽管树叶几乎掉光了。她把车靠墙根停下，并没有马上下车，她在犹豫进去后该怎么和她的家人说，问什么。此时，大门开了，出来一个人，这不就是俞海澜本人吗？
　　昏暗的街灯所处的位置比较远，但是俞海澜手指上夹着得香烟点亮了她的脸，她紧锁的眉头，沮丧和愁苦交织着，加重了她脸上赘肉的纵横，头顶有些稀疏的头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她紧紧拥着两只胳膊，想让自己暖和点儿。这样的天气，她穿得并不多。她死命地猛吸几口，然后把烟头扔地上，用一只脚使劲踩踏。她没有转身进门，而是抬起头望着冰冷皎洁的月亮，止不住的泪水从眼眶里淌了下来。
　　“海澜！”李美真轻声呼唤着，打开车门从车里出来。她关好车门迅速跑离她的车，她深怕俞海澜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美真？”俞海澜愣了神，两个字出口后，已是泣不成声，她极力控制不要自己哭出声来，两个昔日的室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海澜，急死我了。找到你就好了。你还把我当你的亲姐妹嘛！说好见面的，就不辞而别。”李美真难过地说着，眼睛哭得也是梨花带雨的。
　　“对不起。外面太冷了，快，咱进屋说。”俞海澜马上镇定下来，她边说边擦掉眼泪，赶紧把李美真让进家里。进了门，左转一直往里走就是她的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