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潘多拉没管住手[综童话]》在下宫羽

15、宁愿趴着哭

　　虽然潘多拉没有说出来，但斯诺大致上能看出来她想干什么——她这会儿应该想直接去请求王后展示一下春之国的魔法。不过在斯诺·怀特的再三警告之下，潘多拉并没有把这个想法付诸实践。

　　斯诺所不知道的是，潘多拉没有去招惹王后的原因之一是她已经从赫拉那里学到了教训，即使她已经看见了王后与赫拉身上的不同之处，她还是坚信着“当王后的人都不太好惹”这个想法。某种程度上来说，身处万界之树中，这个想法也没有什么大错。

　　对于公主的归来，王宫中似乎没有多少人感到由衷的喜悦，就算是潘多拉也能够意识到这一点，而斯诺似乎早已习惯了大家的漠视，对于他人敷衍的欣喜，她也回应以敷衍的感激。

　　不过其中还是有例外的。

　　在看见了铁亨利和青蛙王子之后，潘多拉觉得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感到惊讶了，不过当春之国王宫的骑士长出现时，潘多拉还是不得不在心里权衡了一下，青蛙王子和木偶骑士究竟哪一个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木偶骑士和潘多拉的膝盖差不多高，作为木偶来说相当高大，和人类相比则非常矮小。斯诺绝望地发现潘多拉不加掩饰地露出了诧异的表情——这种诧异不是因为“木偶骑士”，而是因为木偶骑士丑陋的相貌。

　　它方头方脑的样子已经有些古怪，更不用说那张裂开到了耳朵边上的大嘴。它开口说话的时候显然十分骇人，斯诺·怀特不得不承认，她小时候经常会被胡桃夹子吓到，即使她知道这是一位忠诚的骑士。

　　当然，她那时并没有露出潘多拉这样的表情。斯诺偷偷地拽了一下潘多拉的衣角，可是潘多拉并没有领会到她的意图，仍旧用失礼的神情好奇地打量着胡桃夹子。

　　“你的嘴巴为什么那么大？”潘多拉蹲了下来，和胡桃夹子视线平齐。

　　胡桃夹子木刻的脸上很难有太大的表情，但他还是努力地表达了自己的无奈，然后从腰间的一个小口袋里拿出了一颗胡桃，放在自己的两排牙齿之间，然后嘴巴猛然一合，轻松且完美地磕开了一个胡桃。

　　胡桃夹子把胡桃仁捧给了斯诺，然后向潘多拉鞠躬，回答道：“来自远方的尊贵客人，如您所见，我是个胡桃夹子，这张嘴原先是用来磕开核桃的。”

　　“那后来呢？”

　　“后来我来到春之国的王宫，被国王陛下所接纳，成为了一名骑士。”木偶骑士摆弄着自己肩膀上的勋章，“您还有什么问题吗，远方的客人？”

　　潘多拉摇了摇头，于是胡桃夹子走到了斯诺面前，真诚地恭喜公主终于回到了王宫里来。

　　在母亲去世之后，斯诺·怀特就再没有从春之国的王宫中获得过什么温暖。就连国王都站在了新王后那边，更别说是其他人，只有胡桃夹子没有完全地站到王后那一边去。

　　这位有着神秘过去的骑士虽然现在效忠于春之国，却始终坚持自己的立场，只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他从不参与这些事情，不过，胡桃夹子也并没有站到白雪公主这边来，他仅仅只是中立而已。

　　斯诺并不能告诉他自己酝酿多年的计划，也不能尝试让他成为自己的帮手，但这种中立对于孤立无援的斯诺·怀特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她辗转难眠的时候、忐忑不安的时候都还可以安慰自己，至少王宫之中还有这样一双公正的眼睛看着，她相信如果王后做出了越轨的举动，胡桃夹子一定会拔出剑来，坚定地站在正义这一边。

　　重回王宫之后，斯诺注意到了童话世界的新秩序在胡桃夹子身上引起的变化。她离开的时候，胡桃夹子看上去就像是新的一样。他被雕刻出来本就是为了实用而不是为了玩赏，但他不失为一个做工精致的木偶，斯诺的印象当中，胡桃夹子仿佛是刚从工匠的手里跳下来，木制的皮肤被打磨光滑，身上的漆颜色鲜亮。

　　然而刚才出现在她面前的胡桃夹子却显得有些憔悴，他身上有了许多伤痕，有些地方起了木刺，漆的颜色也不再鲜亮，还能看见不少磕碰的痕迹，如果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话，就不像是橱窗里等待被买回去的精致礼物，而更像是一个没有被妥善保管的收藏品了。

　　可喜的是，他的性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斯诺微笑着同这位不算朋友的朋友道别，她决心在计划成功之后，一定要找全国最好的工匠来，为胡桃夹子修缮身体。

　　王后为潘多拉这位“来自远方的客人”准备了空房间，并且说要设宴感谢她救了白雪公主，让公主得以回归王宫。

　　无论累不累，只要看到了有柔软的床，潘多拉就一定会以夸张的姿势扑上去，然后躺在上面不起来。斯诺花了很大力气才终于把她从床垫里拽起来：“别住这里。”

　　“为什么？”斯诺手上的力道一松，潘多拉立刻又倒回了床上，“没事，我不挑剔，虽然比不上奥林匹斯，但这里也不错。”

　　“不是你挑剔不挑剔的问题。”斯诺再次把潘多拉扯出来，“总之……你住到我房间去。”

　　潘多拉本来说什么也不乐意再动弹，可是斯诺已经大致上明白了该怎么对付潘多拉，她硬是把潘多拉拖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口，这一路上还表现得万分不情愿的潘多拉只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就立刻改变了主意。

　　她拒绝不了白雪公主的房间正中央摆着的那张大床，柔软的床垫和四周垂下的帷幔无一不透露着安全感，吸引着像潘多拉这样的人一头扎进去。

　　“太软了吧。”潘多拉闭着眼睛，摸索着捞过一个枕头抱在怀里，“我感觉我像是在水面上睡觉。”

　　她真是非常好对付。斯诺·怀特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该叹气，她在床沿上坐下，随手拍了拍潘多拉怀里的那个枕头：“这张床就算豌豆公主来睡也不会有任何意见的。”

　　“豌豆公主是谁？”潘多拉仍旧闭着眼睛，她在想这会儿要是有一盘水果摆在旁边就更完美了，“童话世界的人？青蛙王子是被变成了青蛙，那么她是被变成豌豆了？”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被称为豌豆公主，是因为她能隔着几十层床垫感觉到放在床板上的一粒豌豆。因为她有如此细嫩的皮肤，所以被认为是‘真正的公主’。”

　　潘多拉睁开了一只眼睛看斯诺：“那你这个在森林深处的小矮人小屋里都能睡着的公主算什么？”

　　斯诺·怀特伸手把潘多拉的脸给按到了床单上：“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潘多拉乖乖地把脸埋在床单里，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斯诺觉得潘多拉身上具有某种魔力，她现在也想趴在自己水一样柔软的大床上，然后抱着枕头什么都不干。

　　为了防止自己变得和潘多拉一样堕落，斯诺提醒潘多拉：“那两个问题的答案你想得如何了？”

　　潘多拉趴在床垫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什么问题来着？”

　　斯诺·怀特放出了狠话：“你要是想不起来，就别睡在这里了，去睡王后给你准备的那个房间。”

　　潘多拉用最快的速度坐起了身，连枕头都扔到了一边。

　　“我觉得……爱不爱的，很难说。但是要问我愿不愿意娶你，我觉得我是愿意的。”

　　她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神情十分认真且郑重，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所以斯诺指了指身下的床，问她：“是为了这张床才愿意的吗？”

　　潘多拉挠挠头，嘿嘿笑着：“你怎么知道的？”

　　“你……”斯诺·怀特无语凝噎了片刻，捡起被潘多拉扔开的枕头塞到她怀里，“你还是继续趴着吧。”

　　“在宴会上肯定还会碰到王后，我要不要找个东西把这玩意儿遮起来？”潘多拉指的是自己手上那枚摘不下来的戒指，之前在王宫大门前遇到王后的时候，斯诺假装去拉住她的手，盖住了戒指，不过这个办法只在那个时候起效，没办法再用第二次第三次。

　　“没关系。”斯诺思考了一下，回想着王后那时的视线，“王宫里的其他人即使看见了也不会提起这件事，而王后本人……她是不会仔细看着你的，她受不了这个。”

　　斯诺尚且还不知道潘多拉从盒子里放出来的东西给王后带来了多少改变，但她现在可以确信，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斯诺·怀特从不想要去主动了解王后，但和一个人在同一屋檐下住了这么多年之后，想要对对方毫无了解也很难。

　　都说嫉妒会支配人的心智，这个女人却支配着嫉妒，有好几次斯诺·怀特从王后身边经过，都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王后将牙关紧咬的声音，但王后几乎从不将这烧灼般的痛苦给表现出来。

　　她很能忍耐。仅有的几次恶意的展露，都只发生在白雪公主一个人的眼前——那时她确信王宫之内已不会再有人相信公主的一面之词，就连公主的亲生父亲也不例外。

　　不过王后能够忍耐的一大原因是，春之国已经没有人值得她去嫉妒。

　　那些空有虚衔的王子和公主们中有不少还要仰赖于她的仁慈而活，而对她无限爱戴的臣民当然也不值得去嫉妒什么，至于其他三个国度的人——他们不在春之国的国土之上，魔镜看不见他们的踪影，所以王后说服自己假装他们不存在。

　　在王后看来，春之国中唯一一个值得心中嫉妒的毒蛇喷吐毒液的人，就是她的继女斯诺·怀特。

　　现在她还只是个公主而已，就像被深埋在土壤下的一粒种子，没有根系也没有枝叶。然而这粒种子就像那颗长成了万界之树的奇点之种一样蕴藏着无限潜力，一旦它成功发芽，王后就无法再阻止它的疯狂生长了。

　　“根据我们的说法，你不是春之国的人，不会在她的国土上久留，等你回到你的国度之后，你在她眼中就是‘不存在的人’了，所以她不会对你做什么，只会等你自然而然地消失。不过，在你尚且能够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是不会仔细去看你的。”

　　“为什么？”

　　“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斯诺怀抱着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喜悦笑了起来，“她要是仔细看你，就会被戳中痛处，所以她就不去仔细看，视线顶多是从你身上扫过，就算注意到你手上有一枚戒指，她也不会察觉到这枚戒指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