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好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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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气性大了点，但就本质而言，叶摘星从小都是个好哄的人。他的记仇全停留在口头嘴边，从来不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烂账。
而他那些“从小好哄”的案例，细说起来，大多都和闻琤脱不了干系。比如他们俩刚刚上幼儿园那年，叶摘星发了有生以来最大一顿火、背着小书包离家出走，就是被闻琤给找回来的。
他们小时候住的叫“家属区”，是叶爷爷单位集体出钱盖的房。邻里邻居都是一家单位的职工和家属，往上数三代不是沾亲就是带故，年纪差不多的孩子小时候散养在一块，长大点就统统送到旁边的附属幼儿园，离家近好照顾、孩子们互相认识也好适应。
为了一碗水端平，入园那天所有家长一块排队抽签定班级，闻连山先抽到了小三班，叶建国在他后边双手合十念叨：“星星一定要和闻琤在一块啊。”
闻连山偏偏要凑过来乌鸦嘴：“想美事呢，想让我儿子给你看孩子啊？你给钱了没呀。”
“滚滚滚。”叶建国来气，“我给儿子攒老婆本呢，你想要先给我弄个儿媳妇来！”
闻连山很是大方：“行啊，那事情就算定了吧，明天把小琤送去你家。”
叶建国被这人不要脸的程度惊呆了，周围的邻居全在哈哈笑，还有个阿姨说：“小琤可不像童养媳，送过去也是倒插门！”
闻连山十分有理有据地提出异议：“不一定，我觉得小琤这孩子很贤惠。平时见到老叶他家的星星，恨不得连奶瓶子都替他洗了……”
叶建国听得脑瓜子都疼：“闻连山你自己听听，说的这叫什么话吗，那可是你亲儿子！”
“亲的，不用鉴定，和我小时候一样。”闻连山笑着说，“要不是亲的，我还不说呢。”
叶建国：“……”
在邻居的玩笑声中，叶建国排到了队伍的最前头，闭眼伸手一抽——毫无疑问地没抽到三班，而是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小六班。
叶摘星那会就听闻琤的，叶建国头疼不已。闻连山过来一看，安慰他道：“没事，就是没在一个教室，以后上学放学都在一起，出不了差错。”
叶建国带着消息回到家，叶星星自然闹了一会，但这纯属运气的事，闹也没用。叶奶奶哄了一阵、叶建国答应了三顿肯德基麦当劳，叶摘星的委屈也就散了，还特别过分地曲解了叶建国的意思，大言不惭：“肯德基和麦当劳三顿，先吃三顿肯德基，再吃三顿麦当劳！”
叶建国：“……是是是，分三年带你去吃。”
叶摘星差点又叫他弄哭了，叶奶奶恨得抄起鸡毛掸子就打叶建国屁股，恨恨道：“还闹，星星再哭你自己一个人哄去！”
叶建国被打得龇牙咧嘴，没心没肺的叶星星同学一看，顿时笑开了花。
但是说归说，当幼儿园摆在眼前，叶摘星又忘了那已经翻倍成6+6的麦当劳和肯德基，到处喊着要小琤哥哥，坚决不肯进幼儿园。
在一众孩子喊爹喊妈哭天抢地、家长连哄带骗玩命糊弄声音中，叶建国和闻连山犹如两个被世界抛弃的人——因为在他俩这里，哭喊的是叶星星，人家只要闻小琤，没叶建国同志半点事；哄的也自然而然是闻琤，踮着脚拍拍叶星星的脑袋，沉稳地说：“没事的，我们晚上一起回家。”
叶摘星：“不要呜呜呜，我白天也要和你在一起。”
闻琤：“好，我偷偷去看你。”
看着两个小孩子手拉手进了幼儿园的大铁门，叶建国还在头疼：“完了，我都能想到这小王八蛋结婚的时候，人家新郎新娘拉着爹妈，他满地找你家闻琤！”
闻连山哭笑不得地扯着他走人，别在这挡路，还不怀好意地安慰：“没事没事，大不了让小琤嫁给他。结婚的时候找媳妇，不过分不过分。”
这时候的闻连山和叶建国完全想不到，在他俩眼里粘成一个人的两位小朋友，在上幼儿园的第一周就差点友尽。
具体的原因，是闻琤班上有个挺活泼可爱的小姑娘，可惜眼神不怎么好，非得认为闻琤这样白白净净的一定是女孩子，去哪都要跟着他，还尽心尽力地劝他“改邪归正”，说女孩子就要和女孩子在一起玩，不能理叶星星这种臭男生。
头一两天，叶星星看到蹦蹦跳跳的小女生，还有点想和人家做朋友；过了几天，他就渐渐不满闻琤被拉走到一边说话了。
他做了一件很不绅士的事，跑去草丛后偷听，听到上边那句“不能和臭男生玩”，气得“嗷”一嗓子就哭了，抹着眼泪回的家。
叶建国加了一会班，回院就被门口的大爷叫住，说看见他家孩子哭了，立马魂不附体地往家跑。
他踏进家门，闻连山刚和叶奶奶一块捋出来了事情的前后，凑在一起啼笑皆非。
闻小琤鼓着一张包子脸，见到叶建国的第一句话就是带着点自我怀疑的解释：“叶叔叔，我是男孩子，对么？”
叶建国本来就慌里慌张，没弄清事情因果，当场想当然地咆哮：“闻连山你有没有正事！啊？！你是不是回家也说让小琤给星星做童养媳的事了，瞎说什么啊你，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是男是女了！”
闻连山被吼得一懵，闻琤歪着头听完，小声问：“童养媳是什么？”
闻连山自有一套教孩子的方式，万事都不瞒着，就这么掰碎了解释给闻琤：“童养媳就是从小养起来，长大了要嫁给自家儿子的小女孩。是以前的坏习惯，现在讲究婚姻自由，大家都是长大了找喜欢的人结婚，已经没有童养媳了。那是大人们开玩笑胡说的话，表示你和星星关系好。”
闻琤似懂非懂，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建议：“那我去做星星的童养媳，他就不生气了吧？”
闻连山：“……”
闻琤还很乖巧地说：“也可以是星星，当我的童养媳。”
闻连山：“………………”
叶建国正在和叶奶奶了解来龙去脉，还抽空幸灾乐祸了一下，露出两排大白牙：“行，小琤今天就住我们家，以后我养着了！”
闻连山笑着怼回去：“怎么就是小琤到你家，我还想养一养星星呢。”
这会几位家长还觉得事情不大，小孩子闹的脾气没什么，哄哄就好了，都不是原则性的事。
尤其是那个小姑娘家里的情况还挺特殊——邻里邻居的都是熟人，也就没什么秘密，她父亲前些年出轨，闹得颇不体面，最后夫妻两人离婚收场，从小没少听“男人都靠不住”这种话，才会要闻琤别理叶摘星。
她说的那几句话，不仅未见得是挑拨离间，还很有可能是出自一片好意。
叶建国无奈，决定还是先去看看星星。
但他进屋没听到动静，找遍全屋也没找到这孩子，只发现厨房阳台的窗户开着——他们家住一楼，叶摘星显然从这跑了！
叶建国瞬间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晕头转向地要报警，闻连山正要赞同点头，一拍脑袋想起这是自己的辖区，没必要走那流程，拉着叶建国赶紧出去找人。
正好小姑娘的母亲带她来道歉，当即把孩子往叶奶奶这里一放，和闻连山叶建国一起跑了出去。
再说叶摘星，哭着跑回家后，他委屈得不行。
他怎么就臭了，明明有乖乖洗澡！闻琤怎么还能跟别人说悄悄话呢，还是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他一头扎在小被子里哭哭唧唧，连闻琤来了都不要去见面了，狠狠地关上房门。
叶奶奶在哄的时候，叶摘星倒是好了不少，可叶奶奶出去招待闻连山他们，时间过了太久——其实也就三两分钟，或许是因为区区三年的人生还太短暂，所以在星星小朋友眼里格外漫长——反正他是又委屈上了，胡思乱想地觉着谁都不要自己了。
大人们更喜欢闻琤、闻琤也喜欢和别的小朋友玩，剩他一个没人管没人要。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背上小背包，顺着窗户就跑了。
其实叶摘星远比闻琤在小孩子里混的开，尤其是跟那几个混不吝的泥猴子，常常是一拍即合去闯祸，被闻琤半道拖走。
他出门的时候，正好学前班刚刚下课，泥猴子们成群结队地回来。
听说了叶摘星的计划，大家纷纷觉得很酷，盛赞他年纪不大胆子不小，要鼎力相助，趁没人发现，带着他从栅栏缝隙溜去了隔壁的小公园里玩。
如果放在平常，可能不出半小时就有家长来抓人。偏偏这天叶摘星搞离家出走，全家属楼的人都在帮忙找孩子。
谁也没往公园里想，院子里没有，就顺着大街小巷去喊。所以直到天都快黑了、叶奶奶在家里坐不住，才由闻琤带着来看一眼。
叶摘星懵懵懂懂地被奶奶抱走，差点忘了自己还生过一场气，玩得一脸都是泥。
最后，泥猴子们被纷纷带回去思想教育了，据说当天晚上揍哭了好几个。
叶摘星以为自己也要被打，哆哆嗦嗦等到叶建国同志回来，但是只被闻连山教了些“不能任性跑出去，大家会担心”的道理，认了错竟然就这么被轻轻揭过了。
他还惊喜地得到了两份道歉。
一份是来自三班那个已经三观尽毁的小女孩——知道闻琤是个男孩子，她差点吓哭了，被叶奶奶好一顿劝才哄好。
她的性格还不错，大大方方地说：“叶摘星，对不起。你一点也不臭，和那些坏男人不一样。”
她还凑过来小声说，“闻琤才坏呢，他居然没说自己不是女孩子，大骗子！我不跟他好了，你要是也不和他好，可以和我玩。”
但是叶摘星拒绝了这个邀请，说自己只和闻琤天下第一好，这是男人间的情谊。
第二份道歉来源于闻琤，这是闻连山要求的。一来就算没有什么不好的主观意愿，闻琤也是和别人一块把星星惹哭了，他得有责任和担当；二来他要是没什么表示，星星心里肯定有不舒服，这是对情谊的珍惜和维护。
就是闻琤来的晚了半步，叶摘星正正好好想起来他和那姑娘说的悄悄话，猫一阵狗一阵地又生上了气。
“星星，你不要赌气了。”小闻琤拉着叶摘星的手，认认真真地和他说，“对不起，我以后只和你好。”
叶摘星问：“那你和我有多好？”
闻琤认真思索了一下，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我会把巧克力牛奶都分给你的那一种。”
幼儿园会发随机的小牛奶作为上午的零食，一共有原味、草莓、巧克力三种口味。其中，巧克力口味最受小朋友们喜欢，总有人为了抢巧克力小牛奶闹得不开心。
还有家长反应过意见，说干脆只买这一种口味的奶。但是被园长驳回了，说这也是一种教育。
叶摘星被说得吞了吞口水，一点气都没有了，还开开心心地抓着闻琤说：“那要拉勾的。”
“好。”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好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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