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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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洵的草药吃下去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至少在天色黑尽之前，楚凛已经瞧见他面上苍白不再，反倒泛出了一片病态的潮红。楚凛不是大夫，可她也不是没生过病，更何况她扶着卫洵胳膊的手也能感觉到掌心传来的热度越发炙热……
显然，卫洵不止受了伤，还在这紧要关头发起了热！
伤后发热并不算是一件小事，当然以卫洵那并不算严重的伤势来说，只要处理得当及时用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可坏就坏在两人如今处境艰难，别说正经用药了，就连好好休息也做不到。
楚凛的心头不禁有些沉重，虽然她到现在对于卫洵也不敢付诸太多的信任，可眼睁睁看着对方病死在这山林间，独留下自己一人面对黑暗和凶险，也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所以她一直没有放弃卫洵，哪怕后来卫洵坚持不住，半个身子靠在她怀里由她半抱半扶着走，她也没有扔下他。
终于，许久未曾说话的卫洵开了口：“殿下，别走了，找个地方藏起来！”
楚凛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明显有些不明所以，不过基于这半天相处的微薄信任，她还是四下环顾了一番，然后带着卫洵躲到了一处土坡后。
等了片刻，楚凛突然听见了一阵马蹄声传来，不过许是马蹄上包裹了东西，也许是这山林间堆积的落叶太厚，那马蹄声闷闷的并不十分响亮。也是因此，当楚凛听到这阵马蹄声时，偷偷探头抬眼一看，便见着远处一队人马举着火把快速接近！
楚凛迅速缩回了脑袋，不确定来者是敌是友。因为戎族人为了利益可以不死不休，他们既然追杀而来，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这会儿必定还在山中搜索。但采石场距离北州城只有十里远，今日又刚出了事，这时候北州城若无危机，必然已经发现了采石场变故，也会派人来寻她。
太女殿下有些蠢蠢欲动，一只滚烫的手却在这时候按住了她。
此刻暮色四合，山林之间早已黑成了一片，但是楚凛回头时还是看见卫洵冲她坚定的摇了摇头。也不知怎的，楚凛心底里就信了他的判断，乖乖缩回了土坡后再没动一下。
直到匆匆一行十余骑自两人身后几丈外行过，渐渐去得远了，楚凛这才开口发问：“那些是北戎的追兵？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却不是楚凛多疑了，她是真好奇，卫洵这会儿明明烧得七荤八素了，怎就比她还早发现了敌人的踪迹？他又是依靠什么判断，来的人不是北州军的救兵，而是北戎追兵？
卫洵明显不适，他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灼热的温度，可还是强撑着精神解释了一句:“在下自幼耳力过人，早早就听见马蹄声了，还听见有人开口说了句话，是北戎话。”
楚凛闻言心下暗自庆幸，然后突然又想起了下午两人重逢时在荆棘林里的那场对峙——确实是对峙，哪怕只是很短暂的一瞬，但当时卫洵肯定是听见她走回拐角的脚步声了，所以才会停顿了那么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的主动走出来，任她将长剑架在了脖子上。
莫名的，楚凛心里便有些别扭，可现在也并不是计较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所以她只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便又问卫洵：“他们走远了吗？”
还没等卫洵回答，便听“嗷呜”一声狼嚎突然响起，几乎传遍了整片山林……
楚凛的身子略僵了下，想起了之前卫洵所说的野兽狼群。如今她手中只有一柄长剑可用，既无骏马也无弓箭，身边还跟着个正在发热的卫洵，真遇见野兽可是杀不过也跑不了！
卫洵先前按住楚凛的手也没有移开，他安慰道：“殿下莫急，这狼嚎声还远，不会过来的。”
楚凛回头看他，黑暗中并不能看清对方姣好的容颜，不过身边有人陪着，还是让她安心了许多。她舒出口气，说道：“孤知道。不过夜间野兽出没，确实该找个地方落脚才行。”
……
天黑之后追兵似乎终于追赶了上来，楚凛和卫洵之后又遇到了两队兵马，好在靠着卫洵那过人的耳力，两人都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
许是否极泰来，当楚凛也折腾得筋疲力尽时，两人终于寻见了个洞口隐秘的小山洞。
小山洞是真的小，外面的洞口不足半人高，内里的空间也大不到哪儿去，刚够两个成年人容身，而且也只是容身，连伸展都做不到。可这样的山洞在卫洵看来却是正好给两人容身，毕竟洞口小就不容易被人发现，更何况这洞口外还有一片灌木天然遮挡，若非意外她们也发现不了。
卫洵随身还带着些驱逐虫蛇的药，交给楚凛在山洞里洒了一圈儿之后，两人才暂时安置了下来。她们也不敢点火，怕火光透出山洞引来了追兵，可奔逃时热血沸腾还不觉得冷，在这阴冷的山洞里安置下来没片刻，两人却是真正体会到了秋夜的寒凉。
楚凛抱着手搓了搓胳膊，不自觉往身边的卫洵靠近了些，口中说着话转移两人的注意力：“卫先生这些天都在军营里，身上怎么还带着驱逐虫蛇的药？”
卫洵一直发热，这会儿已经烧得晕晕乎乎的了，可他也明白现下处境，觉得自己还是保持神智为好。因此听了楚凛这不着边际的话，也强撑着精神随口回道：“在下说过常在野外行走，配些药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楚凛便又问他：“那你既来了北州战乱之地，怎不配些金疮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
不料卫洵半闭着眼睛，听问却答道：“金疮药我也带了。”
楚凛闻言微怔，回想一下也不记得下午时卫洵往伤口上撒过药，她便好奇道：“那你手上受了刀伤，下午时怎不见你用药？”
卫洵的声音有些轻，却依然清晰的传入了楚凛的耳中，他说道：“殿下谨慎，在下懂医您便防着在下用这山中草木制毒，在下又哪敢在您面前用药。”
这句谨慎不妨换做多疑，卫洵心知那时楚凛心神紧绷，而且并不信任他。天知道他如果突然拿个药瓶出来，楚凛会不会以为瓶子里的是毒药，然后顺手就把他抹了脖子……
楚凛并不觉得自己当时多疑有什么不对，只不过两人如今也算是共患难，听卫洵这般说她多少有些尴尬。想了想，便道：“那现在重新上点药包扎一下吧，只可惜没有水清洗伤口。”
就在楚凛话音落下的当口，山洞外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雷响。这让楚凛愣了一下，然后迟疑道：“这是要……下雨了？！”
前一刻刚说了没水，下一刻老天就要送下一场雨水，也无怪楚凛都愣了。
不过这时候并不需要卫洵这个伤患再说什么，楚凛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爬了起来，然后猫着腰就急匆匆出了山洞。卫洵听见外面窸窸窣窣响了一阵，他等了片刻后抬眼往洞口望去，便见闪电的映照下，楚凛正抱着一捧枯枝枯叶跑了回来。
近来也下过两场秋雨，每一场都很大。若是真的下雨了，无论追兵是否继续搜索，暴雨的雨幕总是能隔断人的视线。如此只要追兵不至近前，她们要在山洞里生一堆火便也不那么容易被人发现了，更何况秋雨过后更加寒凉，不生堆火今晚两人都难熬，尤其卫洵还发着热！
卫洵当然知道楚凛的意图，他微微缩了缩身子，将伸直的脚也曲了起来，留出空地来给楚凛放柴禾——没办法，这山洞就这么小，一会儿火还不能生大了，否则她们俩都可能引火烧身。
楚凛只来得及在洞口附近匆匆收罗了点儿枯枝败叶，外面的雨就落了下来，而且是不出楚凛意料的哗啦啦一阵狂风暴雨。这时两人都忍不住庆幸，还好她们找到了这个山洞，也还好这山洞走势偏高，否则恐怕要不了多久雨水就能淹进来！
又等了片刻，楚凛问过卫洵没听见雨声中有追兵的响动，这才点燃了一个小火堆。值得一提的是，太女殿下身上从不带火石或者火折子之类的东西，而卫先生总喜欢“以备不时之需”，所以他身上除了金疮药驱虫药各种药，也还带了一个火折子……
楚凛见着火堆燃起，心情也不自觉的放松了不少，还玩笑了一句：“若先生不曾跟来，孤今日就算逃过了追兵搜捕，恐怕也要吃不少苦头了。”
卫洵没有理会这句玩笑，他的脸色不知何时又变成了苍白，额间还有细密的汗珠渗出，让人一看就能察觉到他的情况不妙。楚凛也是这时才借着火光看清卫洵的模样，她脸上玩笑的神色顿时一敛，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
山洞狭窄，又刚生了一堆火，两人本就挨得极近，楚凛当即便拉过了卫洵受伤的胳膊，然后没等他阻拦，便一把掀开了他的衣袖。
手臂上的伤口被布条胡乱的包扎着，有干涸的血迹覆盖在布条外的肌肤上。楚凛一眼没看到伤口，当即便被那截裸露的手臂吸引了目光——肤白如雪，骨骼纤细，最重要的是干净。这干净并不是指他手臂上的没被血污的地方，而是指他手臂上干干净净，连根汗毛也看不见！
不自觉的，楚凛开始回忆起之前半扶半拖着卫洵赶路时的情形。那时她担心着追兵，担心着寻不到落脚处，也担心着卫洵的病情，是以并未放太多心思在其他事情上。可这时仔细回想起来却能发现，卫洵的重量其实很轻，还有他的身体似乎也很软……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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