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追我，我怕鬼［娱乐圈］》劈叉笑的猫

12、鬼愿未了（五）

　　这肥鸽子神出鬼没，又似是无处不在，不论余一彬去哪儿，只要用这外观看来无甚特别的哨子一召唤，鸽子总能凭空出现。物肖主人形，肥鸽的主人也是个长得圆滚滚，白花花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这许多年面容体型从未见一丝变化。他披一件灰色的长褂，光头倍儿亮，头上存毛不生。他虽经常笑，但总给人种皮笑肉不笑、汗毛林立的恐怖感，约莫是因为那弥勒佛似的圆脸上，一只眼睛留着一长道狰狞刀疤，眼珠混沌不能视物，总像是正直勾勾、阴测测地看着谁。

　　不知是不是为了遮丑，男人平日里总带着副老式的平光圆眼镜。他自称寒七，寒家排行老七，是个道士，专业驱鬼和算命。道士之间都有感应，哪儿的鬼魂发生了大事情，哪儿的人开了天眼法力倍增，无一逃的过这些老道们的掐指一算。

　　因此，余一彬在那场蓄意的交通事故里开了阴阳眼一事，也没能逃过寒七的眼睛。

　　按卦上的意思，此子遇此劫，他人如以命相抵，必有逆天之为。

　　果不其然，余一彬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苏醒过来时，差点被吓了个半死。这屋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多鬼？不是断脖子就是胸口破了个大洞掉心脏的。他没死成，并且还开了双阴阳眼。这成了年的小子还能打开天灵盖，真是头次见。此子与道法有缘，心性纯真，不易为外物所侵，可收为关门弟子。

　　寒七算到头上三尺顶着的天道要他再收个徒弟，余一彬恰好在这当口撞上来，寒七也懒得再找其他人，如若余一彬好使，就用他也无妨。因此，寒七使了隐形术，立在床边揣摩着，本想试一试这大难不死的孩子到底有几分功力。还没待他想好法子，余一彬就偏了头地看着他道：“我成了鬼吗？你是谁？阿瀚怎么样了？”

　　阿瀚便是那以命换命的亡人，自古以来，凡是改了命，这人也就得烟消云散，连点灰烬渣子也不会留存于世。

　　见余一彬的阴阳眼如此厉害，竟能轻而易举就识破自己的高等法术，寒七便也暗自认准了余一彬来当自己收的最后一个徒弟。换了别人要这么莽撞地问他，他不但不会回答还指不定要好好戏耍对方一番。

　　可面对自己的徒弟，他虽冷情冷性，也还是如实道了句：“你还是人，至于你那同伴，早死透了。”

　　万物有生就要死，寒七捱过了数不清的年头，从未有哪一日觉得死灭是多大一件事儿。他冰冰冷地微笑着看自家的准徒弟不顾身上的固定架和导管，挣扎着想要从重症监护病房的病床上爬起来。他扯了呼吸器，紧急救护铃隆隆大响。在这刺耳的警报声里，余一彬扯着嘶哑的嗓子缓缓地说。

　　“你说什么呢？” 准徒弟语气很是镇定，“他怎么会死？他今早还好好的。”

　　准徒弟因躺了数日，腿脚自是不受意识所控。他竭力想要起身，最后咚的一声滚到了地上。寒七在一旁看着这具虚弱得不值一提的□□，视线晃过那颤抖的手腿，咬紧的牙关和通红的双眼，不禁心下摇了摇头。这凡人的身子骨太弱，此番重创当是该给这孩子落下了病根，埋下了死因。

　　“我寒老七行走江湖百年有余，从不打诳语，你若不信便自己去看吧。只是我要你要想保命，拜我为师，听我的话练功，也——”

　　“是阿瀚救了我！你把他救活！”准徒弟呼吸都是生疼，更何况说话，他勉强吐出这些话已是用尽了气力，只是他还是撑着胳膊，扯寒七的裤腿，“他不能死！”

　　“人死如有灵或可留连于人间数日不去，然，你的这位阿瀚早已化为乌有，无灵无魂无魄，实乃无救也。”寒七长袖一挥，带着古木之气的香粉拂过余一彬周身，使得他再次掉进了黑沉梦乡。

　　自这番相遇后，余一彬的世界也大变了模样。奈何他受了这么多年科学教育，前十八年不信玄学，不通道法，直觉得道士多半和那些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异曲同工，一朝开了阴阳眼，才知世上真有鬼，真有奇术能驱鬼辟邪，算命改运。

　　只是他宁愿回到过去的平常日子，他虽不像阿瀚那般胆子小怕鬼，但他实在也不愿天天和鬼面对面，听各种精怪疯言疯语。不论寒七多苦口婆心，到头来，余一彬死活不肯学什么驱鬼之术。

　　他内心深处坚信阿瀚死后定会来看一眼他，不看他至少也得瞧一瞧他的父母，如若学习那驱鬼术，真正成了道士，岂不就要对立了？余一彬自是要与阿瀚一条战线的。

　　他痴缠着寒七做法布阵，自个儿在阵中等啊等，阿瀚头七都过了，半缕魂魄都没能聚拢。余一彬出了阵，恍然之间笑起来。

　　他从来不信什么玄学道术，奇门诡技，在这红旗飘飘的大地上成长起来的他相信的不应该是科学改变未来吗？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都怪这阴阳眼叫他迷了心智。

　　于是，余一彬立即跑去找寒七，想要讨一套什么独门秘诀把他这阴阳眼、顺风耳给全关了。

　　寒七满心要把余一彬收了，哪里肯就此顺了余一彬的心意。也故趁此机会，他逼着余一彬拜了师，改口喊他七师父，又丢给他一本《闭心咒》，同他神神叨叨地讲着什么“道法自然，学道靠自悟”，还不等余一彬把“七师父”这称呼喊麻溜了，七师父就留了个哨子，叫新徒弟日后有难吹一吹哨子，他就会来帮他。话说的模模糊糊的，不等余一彬提问，七师父打一个响指，大活人就凭空消失了。

　　说起来，这是余一彬第二次拿出这哨子找他七师父。七师父似是气场不能近电子设备，余一彬要想联络他全靠那肥鸽子的急速传话。

　　第一次找师父，是因为他在电视上看见了与阿瀚长得不说十分像，也有八九分相似的秦之涵。他跟着秦之涵的迷妹蹲在机场接机，守了一天，才远远见得秦之涵的一个侧影。

　　皮囊是真的像极了，只是那嵌在秦之涵身体里的灵魂是珍珠白的颜色，味道陌生。他怕隔远了没看清，又特意跑到二层，往下看他。阿瀚的灵魂，他见过，是碧蓝碧蓝如海洋一般的。

　　他像着了魔，第一次吹响了哨子问师父。同一个人会有不同颜色的灵魂吗？死人的鬼魂会附到活人身上，会变颜色气味吗？等鸽子来去，不过转瞬，却像是过了一世纪。

　　他深吸了口气，打开信纸。
　　又卷了起来，不由笑起来。
　　当然了，全都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后来，他就没再找过师父，直至两年后的现在。

　　“你主人去哪儿了？”

　　“主人正在追老婆，他说，要是你没什么性命危险，就叫你‘有多远滚多远，别打扰他幸福生活’。”肥鸽子尖喙开开合合，把自家主人的东北腔模仿得有七八成像。只见它高傲地扬着脖子，一双红不溜秋的圆眼睛却咕噜转着偷偷瞄向余一彬家的冰箱。

　　余一彬立即心领神会，从冰箱里掏出一小杯沙拉酱玉米粒。果然这鸽子先是斜眼瞟着余一彬动作，直到后者端着零食送到它鼻子底下，它才拍拍翅膀，忍不住崩裂了不屑的姿态，猛劲地啄玉米吃。

　　“你不是鸽子精，是猪精吧。”余一彬喜欢小动物，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摸摸它暖呼呼的小脑袋，那儿有一戳毛翘得冲天高。

　　小时候他和死党到乡间露营，溪水清澈见底，鳞光闪闪的小鱼儿游弋其中，红红黄黄的甚是勾人。死党蹲在才过脚踝的溪涧里活蹦乱跳地捉鱼，鱼儿滑溜溜地很容易溜走。死党就使了猛力，当他举起战利品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时候，那离了谁小鱼儿已被他掐得只剩出的气了。

　　余一彬虽也想吃烤鱼，可不知怎的耳边就仿佛听到了小鱼求救的声音，于是他就推了一把死党，死党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水里，把细条条的小鱼儿惊得四蹿。死党要捉鱼，他非要放生，总之就是对着干，不会儿就在小溪里扭打起来，到最后两个人从两只斗鸡变成了落汤鸡，鼻青眼肿，还压死了几条小鱼。现在偶尔记起，总要惹得余一彬嘴角一弯。

　　回头想来，大概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较常人多些通灵的能力。

　　“我只要你去问你主人一句话。我遇到了一个女孩，我确信她是活人。她身上可能附着两个灵魂，颜色几乎一样。这是怎么一回事？”

　　吃饱了肚子的肥鸽子扑闪着翅膀转眼就飞远了，又过了没会儿，它带着信回来了，信上就六个字。

　　“转世，前缘未尽。”

　　转世。
　　余一彬只觉得心底埋藏已久的奢望又悄悄抬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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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好像有点苦？？？相信我！马上要回归娱乐圈甜掉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