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物线》楚晏生

48、第四十六章 消息

　　周日早上八点半，依照约好的时间，温聿铭提前十分钟到了杜若家小区门口，等着接温故去医院复查。本来杜若也是要一起去的，但由于公司临时有很紧急的事，杜若在前一晚就不得不飞往香港出差了。
　　温故倒是觉得没什么，自我感觉身体状态良好，根本不用劳师动众的陪同，自己去医院复查下就可以了。不过温聿铭终究还是不放心，坚持要一起过去。
　　温故背着装药的小包，步履正常地从小区走出来，轻车熟路地刷开门禁之后，跟温聿铭一起坐上了前往医院的车。
　　给温故看诊的正是那位给她做手术的医生，如温故想的那样，医生在看完伤口以及简单的按压检查之后，表示愈合得很不错，按照之前叮嘱的那样回家继续休养就好。当温故再次问及是否可以回公司上班时，医生盯着温故渴望的眼神看了三秒钟，然后终于松口道，简单的文案工作可以，任何剧烈运动都严厉禁止。
　　得到医生特赦的温故在回家的路上都高兴得哼着小曲，总算不用天天呆在家里等着发霉了。温聿铭看着自家小妹又恢复往日的生气活泼，悬在心里的那块石头这才落了地。每当回想起温故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场景，温聿铭的心都会不自觉地揪一下。这个从小跟在自己身后天不怕地不怕的捣蛋鬼，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身材消瘦的样子，实在沉寂得可怕。
　　不得不说，温故在杜若家呆的这段时间，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肌长膘。对于这点，温聿铭打心底里感谢杜若。能对温故这么尽心尽力的照顾，恐怕连自己都做不到这么周全。以后找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她，温聿铭在心里想着。
　　回到小区，温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杜若发消息转述了今天的结果，措辞中还不忘稍稍润色了一番，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能健步如飞了。
　　剩下的大半天时间，闲来无事的温故整理完之前工作遗留下来的问题，跟吴琼简单的电话沟通之后，便约好第二天去杜氏商量接下来的工作安排。想到明天就能回归正常的状态，温故兴奋得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打滚。
　　当吴琼看到顶着两只熊猫眼的温故站在自己面前时，着实吓了一跳，这简直跟自己在酒吧嗨了一晚的状态一模一样。要不是知道她有伤在身，干不了什么出格的事，吴琼真打算再八卦八卦。
　　得益于温故之前超前的进度和没日没夜的辅导，供应商那边的工作现在是有序地进行中。其实吴琼手上还有一大摊子事，能做的也只是监督下进展不至于耽误项目转移罢了。温故能尽快回归，对于吴琼本身是一大解脱。质检部门的活又重又多，因此流动性也比其他部门要大，常年处于人手不足的状态，让每个人几乎腾不出多余的时间。这次去德国出差，也是希望引进更先进的技术和设备，规范流程，让各环节的效率更高，减少人工参与的必要性。
　　考虑到温故的身体状况，吴琼还是体贴地打算让她多休息几天，周五再去山城那边，周六日还可以有时间在家收拾一番，不至于太赶。温故没有驳了吴琼的好意，有这样照顾下属的上司，温故备受感动。
　　温故从吴琼的办公室出来，拿起水杯去茶水间接水，趁机活动下胫骨。
　　“你们知道了吗，小杜总的事 ？”
　　声音是从窗户边传来的，两个女生正坐在高脚凳上端着咖啡杯闲聊。两人声音也不大，只是正好够在等热水的温故恰好能听到。温故敏锐地捕捉到话语里“小杜总”三个字，公司里被这样称呼的，也就杜若一人。想到这，温故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
　　“你是说和擎升集团的小张总吗？”
　　“是啊，今天香港媒体头版头条，连娱乐新闻都在报导，两个人一起参加私人酒宴的照片都发出来了，有传言说还当场宣布了订婚。两人站在一块那叫一个郎才女貌啊~”即使背对着她们，温故也能听到语气里的羡慕。
　　“小张总确实高富帅，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我们的小杜总呢。”
　　“听说两人从高中就是同学，大学在一起过。这么一看，也是青梅竹马。”
　　“要是也有这么一个白马王子给我就好了~”
　　“你就适合做做这种白日梦，有钱人的世界离我们远着呢~你还是想着怎么把明天的报告赶紧做出来吧，老刘生起气来可是要吃人的。”
　　“你这个恶魔，哪壶不开提哪壶。走吧走吧，回去写报告。”
　　两人嬉笑着离开了茶水间，站在饮水机旁的温故连水满了都没察觉到，直到水溢出来溅到手上才回过神来按下开关。
　　看着被热水烫红了一块的右手，温故竟也不觉得疼，端起水杯恍惚得连怎么走回工位的也不记得。
　　整整一下午，温故翻看着桌上的图纸材料，平时很快能记住的关键检测点，总是要翻来覆去地重新查看好几遍。纸面上那些熟悉的符号和数字，也毫无规律地飘在温故的眼前，四处游荡。直到离下班还有五分钟，当身边的同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温故才发觉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看着笔记本上零星的几行字，温故索性收起本打算加班的心思，难得地跟着人群一起出了办公楼。
　　手表上显示的时间还早，温故选择先去小区旁边的一个生活超市采购些新鲜的食材，准备自己回家做饭。
　　一个人的晚餐做起来也简单，没有多少厨艺的温故自知做不好什么鸡鸭鱼的大菜，也就能把肉和菜弄熟罢了。一碗紫菜蛋花汤、一碟清炒西蓝花、一碟胡萝卜炒肉，三十分钟搞定。
　　温故盛好米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对面空空如也的座位和桌上还算看得过去的几道菜，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若是平时，温故会等着杜若收拾好厨房坐下来，两人说完“我开动啦”之后，再一起将盘子里的菜一扫而光。而现在，除了墙壁上“滴答”的挂钟发出的声响之外，房间里显得格外寂静。
　　温故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肉片，放到嘴里嚼了嚼然后硬生生地咽了下去。果然，没有炒熟，好像还带着股生肉的味道。温故又用勺子盛了一口汤，喝到口中跟白开水差不多，不过比刚才的那一块肉还是好点，至少能吃。温故在尝了一口最后一道西蓝花之后，不得不举手投降，味道简直不能更咸。
　　这一顿味同嚼蜡的饭菜终于在温故强大的精神力的支持下，被扫除干净。收拾完不太凌乱的餐桌，温故戴着手套开始认真地洗刷为数不多的五个脏碗碟。污渍仿佛怎么洗也洗不干净似的，温故总觉得要不是碗边缘有黑点，就是碗底还有洗洁精，最后足足花了四十分钟才完事。
　　当温故做完所有家务靠在沙发上时，挂钟显示才九点不到。温故看向后排的书架，从中随意抽取了一本孤独星球，准备看书打发时间。
　　不知是不是里面的文字描述太乏味，又或许是拍摄的照片太一般，温故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翻看了几页就把书放下了。此时的温故突然有些想念可乐，它在的话还没陪自己解解闷，不至于这么无趣。
　　温故在客厅和卧室之间来回踱了几圈之后，终于决定拿起手机，查看自己早就想一探究竟的新闻。
　　在搜索引擎中输入关键字，回车，网页迅速加载。不到一秒的时间，第一条的头图就显示出那些人说到的合照，照片中的两人和谐地站在一块，好像在亲昵的交谈。右边的男人低头靠过来，深情地看向对方，左边的女人似是听到了什么，露出若有若无的浅笑。不知情的人一看，会觉得两人应该是热恋中的情侣。
　　照片中的杜若身穿一袭淡蓝色V领鱼尾晚礼服，一如既往的高贵大方，典雅迷人。旁边穿着绅士装的男人，虽然过了好几年他的样貌有了些变化，但那副富贵公子的气质和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温故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就是那年在树林中偶然撞见的张骊。比起那时的略显狼狈，现在的他可要春风得意多了。没想到多年之后，温故会是以这样的方式再次知道他。
　　擎升集团的小张总，杜氏集团的小杜总，同样的商业新秀，同样的天之骄子，两人又是青梅竹马、门当户对，换做其他人，也会觉得这是一对再合适不过的佳偶吧。
　　温故关上手机，闭上眼睛静默了一会，随后拿起手机给吴琼打了个电话，语气异常的冷静坚决。对方在得知温故的意图后，也没多问什么，只是说了句“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清楚了就行”，算是同意了温故的要求。
　　第二天一早，当温故打包好行李再次环视这个住了近半个月的屋子时，一切仿佛刚来时的模样，没有留下半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温故将钥匙放在客厅的茶几上，钥匙下压着一张纸条。在确定没有遗漏之后，温故拖着行李走出房间，将门轻轻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