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深真情》猫咪毛呢

12、会审

　　万贵妃被禁足彻查是否私通侍卫，一时之间成为宫中的热谈话题。宫中的话题少，每个值得拿出来说事的玩意儿大家自然是都不会放过。

　　乾清宫内，龙涎香的味道飘荡。

　　朱见深在龙椅正坐，前面跪着的正是张尚宫和汪直。

　　“朕今日叫你们来，一是问问案情有什么进展？”朱见深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二是告诉你们，有任何的线索先要和朕禀报。”

　　张尚宫作为此事的主要负责人，开口答：“陛下，苏二那头的东西基本已经摸遍了，现在主要是万贵妃，苏二信中提到过情信，奴婢们想搜宫一看。”张尚宫不敢看皇上的表情，把头沉沉的低了下去。

　　搜贵妃的宫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就连周太后也无法轻易决断，一旦搜宫，就是搜不出什么证据，万贞儿在后宫也是威仪全无，也说明了皇上已经不信任她了。

　　“搜宫吧。”朱见深随口就蹦出了这几个字。

　　张尚宫和汪直不可思议的看着皇上，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着皇上如此疼爱万贵妃，竟然就这般轻易答应了，看来也不过如此吗。

　　昭德宫中万贞儿禁足已经有七天，不过万贞儿本身喜静，平常也只是转转花园，看看梨花。

　　万贞儿酷爱梨花，梨花树下如梦似幻，丰神俊朗的男子成了万贞儿这一生的梦。得不到的是最好的，万贞儿也曾想过，她若真的与夏明言成了亲，过的真的就是举案齐眉，如胶似漆的生活吗？她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张尚宫和汪直进了殿，说明了来意。汪直和万贞儿是旧友，加上这个案子明摆着就是太后和万妃之间的较量，他一向明哲保身，可这回也是犯了难。

　　“既是陛下口谕，本宫焉有不从之理。”万贞儿穿着艳红丝绸开襟大褂，同样艳红的里衣，腰中只系了一根黑色缎带，因为被禁足梳妆也比较简单，头上只别了一根黑玉簪子，妖姬一般站在那里，一点看不出万贞儿的惧意。
　　宫女们开始大张旗鼓的搜。女人圈里最多的就是嫉妒，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们眼瞅着一个和自己同为宫女的老太婆当了贵妃，好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趁机打碎个花瓶啊，搞脏个枕头，乱了衣服。

　　万贞儿本宫的宫女太监自然是看不过去，看自己的主子不出声沉着镇定的样子也就都忍下了这口气。

　　一个小宫女大喊，这有好多信，像是那苟且之物，说着忙拿起这一沓信给张尚宫送了过去。张尚宫拿起上面的第一封就开始看，按理来说，该是要询问一下万贞儿的，可她太兴奋了，打开一看，里面真是一些情意绵绵的诗句。

　　看了这些，张尚宫一下子就硬气起来，“既已拿到证据，奴婢就回去向皇上和太后娘娘复命了。”汪直站在张尚宫的旁边也是能扫到一些的，看到信心中也是微微一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

　　“不送。”万贞儿依旧端坐在正殿的主椅上。

　　张尚宫原名张夕，是周太后的人，原来只是浣衣局内最低贱的打杂婢女。周太后看她受大宫女的打骂，一时不忍，提拔了上来，这才有了张尚宫的今天，对周太后是忠心耿耿。所以皇上说有何线索先去禀报他，她自然也是不会听的。

　　张尚宫对汪直借口天色已晚明日回复皇上，自己则是悄悄地去了周太后宫，把这件喜事说给了她。

　　“太后娘娘，苏二说的没错，万氏宫中的确是有情书来往，奴婢现在已经拿到手了。只是娘娘，奴婢不懂，为何要杀了苏二，让她做个证人不是更好。”张尚宫双膝跪地，看着前面的周太后。
　　“死人才是最好的人证。”阴森森的一句话让张尚宫打了个寒颤。

　　面带疑惑，张尚宫又说：“那万妃既然知道了奴婢在查她，怎就没收一下信，那信奴婢都看过了，每一封都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啊。只是找不到奸夫，没有落款人。”

　　“那个贱人或许是过于自信皇上对她的情意吧，真以为凭着儿时的那点事能拿捏住我皇儿一辈子。”嘴角斜翘，周太后不屑的说。

　　这边张尚宫和周太后深夜暗暗地计谋，那边汪直对皇上也在禀报之中。

　　“你说什么，当真在万贵妃宫中搜出了情信，万贵妃作何反应？”朱见深本来是想搜宫证明万贞儿的清白，没想到弄巧成拙。他心里是不愿相信，但是又深深记得多年前万贞儿曾经情深意切的爱过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是个侍卫。

　　汪直小心观察着皇上的反应，小心翼翼道“万贵妃态度坦然。”

　　“张尚宫呢？”

　　汪直知道张尚宫肯定是给太后报信去了，要是如实禀报必然得罪了太后，但是说了也就向皇上表明了诚心，咬了咬牙，汪直最后说：“陛下，那张尚宫拿了那几封信先向太后娘娘禀报去了。”

　　眼皮轻轻的阖上了，“去，告诉万贵妃发生的一切，让她早作准备。”

　　汪直也是一愣，没想到皇上如此痴情，到了这个地步，还是护着万贵妃，“奴才告退。”

　　“等等。”朱见深又犹豫地让汪直停了下来，“陛下可还有吩咐？”

　　汪直停住问。

　　“去吧。”

　　皇上的反复不定弄得汪直也有些傻眼，不懂这究竟是什么意思，猜了半天，最终的结论就是君心难测啊。

　　第二日，天公都不作美，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压在人的头顶，风雨欲来。

　　周太后一大早就叫了人让万贞儿去自己的坤宁宫，万贞儿作息正常，平常也是早起早睡，那么大的事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还是一切如前。

　　“碧儿，你留下守宫，玉芳随我前去即可。”万贞儿留下了这句话就走了。

　　碧儿心中是万般恐惧，她是万贞儿的贴身婢女，明白万贞儿是绝对没有私通任何侍卫的。心里又不免有些担忧，娘娘一向珍藏那个匣子，从不让人打开，从中搜到的那些信真的是情书吗？

　　坤宁宫，周太后和皇上已经静坐等候。

　　万贞儿进了殿，看见太后和皇上正坐，太后娘娘阴毒的笑容，倒是有几分三堂会审的架势。
　　她又观察了一下朱见深，朱见深表情痛苦却又坚定，心里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她知道，到这一刻，哪怕见深是相信了自己的不忠，也是决心保护自己的。

　　万贞儿跪拜，行了个大礼对太后和皇上。“臣妾参见陛下，参见母后。”

　　“你这个不贞不孝的□□。”周太后说的用力，唾沫星子都喷出了，“还配叫母后，皇上，你看看，张尚宫，快把那不堪入目的书信给皇上。”

　　张尚宫递了书信上去，也不敢看皇上，这是明摆着视皇上让自己先禀报他的旨意为无物。

　　朱见深根本看都没看一眼，拿了书信直接打开来看，那信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隐隐约约朱见深像是明白了什么。

　　信中的内容没有太后说的那么不堪，说的无非是一个侍卫日常的一些生活，和让这个女子等候自己的内容，信中提到的皇上也并不像自己，有几分像是父皇。

　　朱见深恍然大悟，这该是夏明言写给万贞儿的吧，贞儿并不是做了对不起自己的事，这个想法让朱见深心中雀跃，又念起那么多年过去了贞儿还始终留着夏明言给的信，还是忘不了吗。

　　“母后，你误会了，贞儿原来许配过人，当时朕还小，但是此事朕是知道的，这。”朱见深顿了一下，心里也是有些难受，“是当时的信件。”

　　周太后似乎是这种说辞噎了一下，怨毒的看了万贞儿一眼，“不可能，苏二信中说过，她看见了万氏和人私会，皇帝你不要再为他说情了。”恨铁不成钢的看了朱见深一眼，“你竟然还百般求我让这个女人当皇后，她也配？”

　　“太后，陛下，可否容贞儿说一句。”听了那么多的污蔑，万贞儿也不耐烦了。

　　万贞儿平静的看了朱见深一眼，示意他自己可以处理，“苏二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她的死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是我万贞儿杀了她。”

　　“怎么没有。”张尚宫开口，而后几个太监压进来一个婢女。

　　张尚宫指着这个婢女道，“这就是人证，你自己交代吧。”
　　小婢女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一下，“奴婢画儿，是万贵妃宫中的宫女，负责伺候花草，那日，奴婢在给白玉兰浇水的时候，看见玉姑姑给苏二送了参茶，苏二喝了参茶就倒了下去。”

　　夏玉芳听了这话就狠狠地瞪了画儿一眼，“奴婢根本就没有给苏二送过参茶。”

　　万贞儿微微一抬手，示意夏玉芳不要激动。

　　“画儿，你说你看见苏二喝了参茶，是从窗中看见的吗。”万贞儿不急不缓的问。

　　“正是。”小宫女答道，眼神又有些游移不定。

　　“你是哪一日看见的，上午还是下午？”万贞儿又问。

　　画儿攥着自己的袖口，“奴婢不记得了。”

　　“不记得，这么重大的事你竟然不记得了。”万贞儿嗤笑道。

　　周太后见这小宫女要扛不住万贞儿的几番询问，就说：“现在人证齐全，万氏私通，杀人，皇上，赶紧赐死。”

　　万贞儿不可思议的看向周太后，这是想要自己死想疯了吧，皇上明摆着说那信不是自己私通的书信，这人证疑点重重，这周太后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太后娘娘，臣妾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臣妾不能不说了。”万贞儿胸有成竹的样子有几分吓到周太后。

　　周太后心想苏二也死了，死无对证，自己准备充分，不可能出事。

　　“太后娘娘，不知您和张尚宫是每封信都细细查看了吗？”周太后被这句话问的有些心慌，她自己并未看，只是张尚宫看过了，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万贞儿拿起张尚宫手中的信，拿出其中的三封出来，“这三封信，是当初夏明言侍卫曾在与贞儿婚前写给贞儿的。”

　　“而后面的这些封信，是我写给陛下的。”话音一落，万贞儿和朱见深的眼光碰撞，绵绵情意尽在不言中。

　　“陛下。”万贞儿拿了其中的一封打开给朱见深看，又拿了一封给太后，“这信上，只说自己伤心，这个男子安慰自己，太后以为这是我写给别人的，其实陛下细看，这上面都是你和我的经历。”
　　朱见深细细的读信，这里写的是他和贞儿一起去放风筝，这里是贞儿为他做荷包。那个瞬间，他感觉一切都不重要了，天下，皇位，哪有贞儿来的重要。

　　周太后火冒三丈，“那翻到信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臣妾害羞啊。”万贞儿用帕子轻掩着嘴。

　　“苏二就是被你害死的，她看见你和人通奸，就被你害死了。”周太后站起身神情激动。
　　乱了，乱了好，你周太后乱了那我万贞儿就赢了。

　　“太后娘娘，刚才这个画儿说在给我宫中的白玉兰浇水，没错，都传我喜欢白玉兰，可是我的白玉兰只能在初一和十五浇水，而那两天我都会让夏玉芳给她哥哥去庙里祈福。”

　　“太后娘娘，如若不信可以问问我宫中的人。这是我历来的规矩。”万贞儿说完了满意的朝画儿和张尚宫看去。

　　那画儿自知被拆穿，口中不知喃喃自语些什么，朝着一根铜柱就冲了过去，自己撞在那上面，没有一个人拦住她。周太后想的是再来一次死无对证，万贞儿不烂是因为拦也没用，想也知道周太后定是控制了对这个画儿很重要的人。

　　“万贞儿，就算你没有私通，这事也闹得后宫沸沸扬扬，你也当不了皇后。”周太后撕碎了手中的佛珠，檀香木做的珠子被糟蹋尽了。

　　万贞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太后娘娘，何必逼我如此，我说我从来没有想过做皇后，您相信吗？”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朱见深也明白这一切事件都是自己的母后陷害自己的爱妃，只是为了不让她当皇后。

　　“母后，选谁当皇后是皇儿自己的事情，母后年事已大，以后还是多多静养为好。”朱见深从来没有那么恨过自己的母后，为人仁孝的他不能把自己的母后如何，他又问，如果贞儿不是那么聪明，自己不是那么信任贞儿，那贞儿会死吗？

　　自己不敢想那个后果。

　　“皇上，我是你的母亲，你的亲生母亲啊。”周太后声嘶力竭的喊道，“你这样对你的母亲。”不敢置信的问道。

　　朱见深转头不愿意再看，“正因为你是我的母亲，如果是别人，这是什么罪，母后好自为之吧。”

　　“贞儿，剩下的人你自己处理吧。”撂下这样一句话朱见深就走了。

　　万贞儿看看太后憎恨和不甘的眼神，张尚宫惧怕的发抖的双肩，周围宫女太监懵懂无知的茫然。

　　“张尚宫取证不利，汪直代替吧。汪直好好管教一下张尚宫底下那帮人，别什么东西都乱翻，至于那个画儿，葬了吧，都在后宫，其实她是最无辜的。”笑了笑，看了一眼周太后也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