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蘼荼，半世荒芜［all叶修］》幻夜无沁莫雅书

2、（二）携手之时

　　‘叶修……！’
　　‘叶修……！’
　　‘叶子……’
　　‘老大……！’
　　‘队长……’
　　‘叶哥……’
　　‘阿修……’
　　一片混乱，铺天盖地的红没过了黑，有无数的面孔掠过，他们笑着哭着，悲伤着欣慰着，不甘着释然着，他们都在说——
　　‘活下去’

　　“不——”
　　叶修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瞳孔几乎缩成了一个点。他全身都在忍不住的颤抖，右手死死捂着心脏，并不长的指甲却几乎穿透了睡衣，在心口处留下似要破皮的红痕。
　　半晌，叶修才缓缓放下了葱白的手，他在嘴角扯起了一抹笑，嘴角一点一点地扬起，诡异到了阴鸷，但布满血丝的眼中，却有一种哀到极点的疯狂。
　　“……骗子……”
　　“都是骗人的……”
　　“……都在骗我”
　　“……都是骗子……”
　　“骗子”

　　呢喃过后是一片寂静，黑暗中，叶修下了床，然而双脚一使力，便是一片酸软，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声音大得听起来就让人牙酸。
　　叶修没有起来，他慢慢的，慢慢的蜷缩在了一起，全身都紧得像下一刻便会彻底崩断的弦。他的眼睛就那样睁着，冰冷的黝黑浮现，却又被空洞一点一点的侵蚀。叶修的眼眶通红，却一点润色也没有，残破的字词从他的口中漏出来，像是垂死挣扎的人最后的呻／吟：
　　“骗……子……”
　　“说好的……”
　　“说好的……”
　　“明明……”
　　“说好……不会……”
　　“不会死……的”
　　“明明说好……会比我活得更久……”
　　“说好的……不会死的……”
　　“……骗子”
　　“骗……子”
　　“骗子”
　　“骗子”

　　最后的神采都从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消失，叶修就那样，蜷缩着身体，目光空洞地悬虚，本就苍白的肤色被冰冷的的空调风吹得发青，他却连本能的颤抖都没有，就像一个被掏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一样。

　　‘这次任务好像有些不对啊……’
　　‘这是人体实验吧！’
　　‘为什么会让我们来？！’
　　‘没有时间了，快跑！’
　　‘不要——！’
　　‘他死了，老大，他死了！’
　　‘有炸／弹！’
　　‘你要做什么！’
　　‘快回来！’
　　‘不是说好了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的吗，你们都在干什么！’
　　‘不——！’
　　‘骗……子’

　　‘8134的情况怎么样？’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实验品，可别搞坏了。’
　　‘果然，果然，我果然是对的！’
　　‘8134，你是我最优秀的作品啊！’
　　‘你们怎么搞的！叫你们定时给他洗脑没听懂吗？！’
　　‘8134啊……’

　　‘哥，你说说话，说说话好不好？’
　　‘叶知远！这是你的儿子！’
　　‘小，我是妈妈啊，是妈妈啊……’
　　‘……小修，我，错了……’
　　‘叶知远，你一生都为国捐躯，我理解，我甚至是敬佩和支持你的……但小修他不一样！他只是一个孩子！他才几岁？啊？他才几岁你就把他一生都毁了！’

　　‘阿修，活下去’

　　‘队长，你说你家里人怎么想的，几岁就叫你出任务？’
　　‘叶子快帮我看看这怎么回事！’
　　‘老大你等等胖子我啊！’
　　‘叶修诶，你这么下去怕不是要长不高啊～’
　　‘叶哥救命啊！疯婆子要杀人啦！！’
　　‘叶修，在不？’
　　‘阿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所有人，一起。’

　　魏琛半夜爬起来上了个厕所，路过叶修的房间时，突然想进去看一眼儿——事后他对自己这种疑（非）似（常）痴汉的举动感到无比庆幸
　　“我艹！”看着大半夜倒在地上而且明显倒了很久的叶修，魏琛三步并作两步地奔到了他跟前，“叶……！”
　　本以为只是小孩子睡觉姿势不好，但把他翻了过来后，魏琛却看到了那双睁得大大的眸子，以及那双眸子中的——虽然这么说有点那啥，但魏琛真的感觉，那里面，满是生无可恋，真真是那种绝望至极的感觉。
　　“……叶修？”魏琛的声音有点颤，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晚饭时还好好的小孩儿，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叶修没有回答，面无表情的脸上空白一片——普通的冷漠尚还有神采，但当你看着他时，你只会觉得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真人娃娃。
　　“老板娘！出事了！”

　　无论谁在叶修面前干了什么事，他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样子，兴欣众人看着这样的他，突然觉得几天前那个竖起一身尖刺的人，竟比眼前之人好很多。
　　“怎么办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陈果有些神经质的咬着右手大拇指，下意识牙齿摩挲着指腹。
　　“老叶的那个弟弟呢？”
　　“电话也打了短信也发了，没回信啊！”
　　“这……！”
　　沉默良久，也不知是谁开的口：“……要不，把苏队叫回来？”
　　“对啊！前几天也是苏队让叶修卸下警惕的，这种情况，苏队，大概有，办法的，吧……”
　　再次沉默，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可能性有多小，但……
　　“死马当活马医吧……”方锐在这种情况下也说不出什么让人轻松点的话来，他的声音中满是疲惫和叹息。

　　国家队集训营地
　　“诶诶诶苏妹子，老叶人呢？？前两天你们回去说有事儿结果回去了就不回来了？？”黄少天嚷嚷道。
　　苏沐橙愣了一下才回答：“……啊？哦，那个，叶修还有事儿，暂时……不会来。”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忍不住走神，今天她格外的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似的。
　　“什么鬼啊！老叶……”黄少天后面又抱怨了一大通，但苏沐橙的心神已完全不在这里，他说了什么她都没听清。
　　“……苏妹子，苏妹子！”
　　“……啊？”苏沐橙反应过来，她勉强扯起一抹笑：“怎么了？”
　　黄少天却反常地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说：“苏妹子，是不是老叶出了什么事？”
　　“……怎么会？”
　　“那行……苏妹子你脸色不太好，注意休息啊！”
　　“嗯，我知道……”
　　急促的电话铃响起，苏沐橙浑身一僵，心中的不安骤然扩大，她赶忙接起电话：“喂，哪……”
　　“沐橙你快回来吧！叶修又出事了！”
　　老板娘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她声嘶力竭的吼出了这句话后，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马上！”

　　苏沐橙站在叶修面前，她倾尽全力去压抑着自己的颤抖，努力柔着声音，并使之中的哭腔不那么明显：“叶修……叶修？”
　　“你还认得我么？我，苏沐橙。”
　　眼前人的嘴唇轻启，苏沐橙赶紧凑上前去，才听见了那残破的字句——
　　“骗……子”
　　“你们，骗了，我……”
　　“骗子……”
　　“但是，我，没有……”
　　“没有……骗你们……”
　　“我，说过……”
　　“我……没骗你们”
　　“我，没哭”
　　“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