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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童筱意听得心急,可说不了话,干脆不白费力气。
      那两人谈妥了事情,拽着她的手按了红印,末了还威胁:“死丫头,你给我老实呆在这儿!”
      这一呆就到了晚上。
      春风楼这种地方,晚上最热闹,加上春姨本就是要故意让她受点儿苦,好听话,所以谁都没管她。童筱意一天没吃饭,饿的前胸贴后背,但她知道现在是最好时机——逃跑!
      蹭掉了眼罩和嘴上的东西,将反绑的双手慢慢儿的反转到身前,用嘴咬开绳子,再解开双脚。先活动双手双脚,然后探着脑袋往外看,看到了后门。
      本想当即就跑,可忽然灵光一闪,将脚收了回来。
      弄了个蜡烛,她将柴房点了,嫌不过瘾,又将几处的帘子都点了,然后大喊一声:“着火了——快来人了——”
      “着火了!着火了!”一瞬间惊呼尖叫,整个春风楼乱了套。
      童筱意趁乱出了后门,一边跑一边回头望着大火,得意的哼笑:“春风楼,我让你一夜‘春风烧不尽’!”
      春风楼大乱的时候,童筱意跑到一家大馆子里,点了好几个菜,还点了壶酒。饿了一天,终于可以美美的饱餐一顿了。
      吃饱了,喝足了,她哼着歌儿,回了将军府。
      “童筱意?你怎么,你……”谁知门口的小厮一看到她,神情十分古怪。
      “我回来了。”童筱意没太在意,高兴的往晨曦院跑。
      进了院子,左不见花栗鼠,右不见青竹,静悄悄,死寂寂。正奇怪呢,发现凌慕寒坐在书房里。
      “将军大人!我回来了!”她跑进去。
      “童筱意?”凌慕寒一听到她的声音,脸色一下子就沉了,因为明显从她身上闻到酒味:“你还敢回来?有你这么做丫鬟吗?”
      童筱意沉默了一下,走到他跟前,突然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手腕上。
      凌慕寒刚要发怒,却摸到她手腕处明显被捆绑过的痕迹:“怎么回事?”
      “将军大人,我早上本来是出去买点用的东西,可没想到,刚出门就被人盯上了……”童筱意添油加醋的诉苦一番。
      “他不知道你是将军府的人吗?”凌慕寒反问。
      “他知道啊!他是为钱不顾一切,这种人,就该被发配边疆,劳改一辈子!”童筱意咬牙切齿,又说:“春风楼的那帮人也不是好东西!知道我来了将军府,可还敢买我,一点儿不把将军大人放在眼里!”
      凌慕寒渐渐觉得不对劲,冷笑的反问道:“童筱意,你是这么甘心被欺负的人吗?”
      童筱意立刻得意的笑:“将军大人,实话告诉你,我跑的时候,偷偷放了一把火。这会儿春风楼正热闹无比呢!可还是不解恨。万一哪天他们想到我,要报复我,那怎么办?”
      “放心,他们不会再有机会的。”凌慕寒的一句话,无疑给了她定心丸,可紧接着,他又说了:“你私自出门,也要罚!”
      “啊?”童筱意急忙的说:“将军大人,可我是被绑架加拐卖,又死里逃生,还受伤,你不是应该安抚安抚我吗?”
      “安抚你?”凌慕寒被惹的嗤笑:“童筱意,我看你情绪很不错啊,需要安抚吗?”
      “那是因为看到将军大人才略感心安。”童筱意笑着又凑近,拍马屁道:“将军大人就是我的精神支柱啊!将军大人,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些坏人?”
      “离远点儿!”凌慕寒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开,皱着眉道:“你喝了多少酒?一个女儿家,哪有像你这样的。”
      “我只喝了一壶,据说是三年的桃花酿,味道真醇,真香!”一说起酒,童筱意眼睛开始放光。
      凌慕寒微微一笑,冰冰冷冷:“看来你是喝的全身舒畅。正好,今晚你站在门外,不准睡觉!”
      事后童筱意才知道,她整天未归,花隶舒青竹以及十几个小厮都出门去找了。她的将军大人,饭没吃好,想想有点点内疚,可是——
      环顾满眼的夜色,她叹道:“将军大人,饶我一回,我好想睡觉。”
      屋内的人根本不理她。
      童筱意抱着枕头,蹲在门口,开始等机会。
      就在她靠着墙昏昏欲睡的时候,屋内突然一阵哐当乱响,她立刻站起来,趴在门上侧耳倾听。心想着,今晚将军大人又玩什么花样?
      可意外的是,屋内自此没了动静。
      她觉得事有蹊跷,关于将军大人夜晚的故事,她可是听过很多个版本。万一明天早上被人发现他受了伤,或者其他什么,她这个丫鬟岂不是首当其冲受责难吗?
      不行!
      她推开门就进去。
      借着外面的光,依稀能看清屋内的情形。他直直的站在窗口,一只手臂抬着,手中赫然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此时正有一滴滴的液体从他的手掌滴落,无疑,那是血!
      “将军大人……”
      童筱意呆呆的出声,愣了一下才赶紧上前,小心翼翼的接触他的手,想将匕首取下来。可是他攥的很紧,要用蛮力,不是再伤他,就是伤自己。没办法,她只有故技重施。
      “慕寒,你能听到我的话,很晚了,该睡觉了。”一边轻柔的说,一边轻柔的抚着他的手,一觉察有松动,赶紧将匕首取出来。乌漆墨黑的,又不知到哪儿找绷带,干脆将床帐子撕扯下一条,把他的手包扎起来。
      这时她才想起来,原来他受伤的那道疤不是打仗造成的,而是晚上自残。
      更意外的是,他晚上做出这样的举动,竟然不会醒。这似乎不像一般的梦游。
      这些情况,花隶舒和青竹不可能不知道啊,他们居然不告诉她,要是弄不好,她不是搭进小命?怪不得那些丫鬟们逃的逃,跑的跑,乖乖,明晚还会出什么事啊?她能顶住几晚?
      凌慕寒突然又站起来,朝外走。
      “将军大人,慕寒!慕寒等等!”生怕他又接触到伤害性武器,童筱意赶紧将人拉住,想将他哄回床上。可是,拦不住,反而被他攥住手带出去。
      童筱意见软的不行,干脆来硬的,整个人扑在他身上,将他抱住。
      只听耳边风声起,瞬间身体离地,然后上了房顶。
      看看周围黑压压的地面,童筱意强按噗通乱跳的心,死死抱着梦游中的人,忐忑了半天,好不容易将他弄的坐下。接下来,她不敢轻举妄动,从放定下摔下去,不死也残废啊。
      任他在梦游中发傻,她则抱着他,睡了。
      童筱意睡梦正香,突然身体一阵翻滚,睁眼一看吓得惨叫出声。然而“救命”两个字还没喊完,一只手快速的将她抓住,稳稳的落在地面。
      抬眼一看,原来是凌慕寒。
      她这才想起来,昨晚睡在房顶,肯定是他醒了,习惯的站起来,把她给甩下去了。好在他身手敏捷,要不然就惨了。
      “将军大人……”惊魂未定,她出声抱怨。
      凌慕寒也明白了怎么回事,摸到手掌包扎的痕迹,脸色瞬间又沉寂了几分。
      “童筱意,晚上的事情,对任何人都不准提一个字!”凌慕寒丢下一句,进屋关了门。
      童筱意心里琢磨开了:他的怪病,是不是和眼睛有关?
      将军大人闹别扭了,从这一进门就谁也不见,童筱意便私下里追问花栗鼠,花栗鼠言语闪烁,但也证实,正是眼睛出事后逐渐闹了怪病。将军大人爱面子,御医诊过两回没办法,就不肯再治了。
      童筱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屋檐底下和青竹说话。
      她忽然想起来,追问道:“青竹,那会儿将军大人喊你进去,说什么事儿呢?”
      青竹笑道:“将军让我知会衙门,像春风楼乱抓人乱买人,要严惩,衙门肯定会将春风楼查封。其实,那春风楼已经被烧掉一半了。至于那个卖你的人,还没找到。”
      “青竹!将军呢?”蓦地一个娇纵的声音传来。
      童筱意循声望去,从院门外进来个窈窕的粉色身影:“谁呀?”
      “将军的表妹,吴蕊儿。”青竹一面说着一面迎了上去:“表小姐什么时候来的?将军身体不适,在房里。”
      “什么?将军不舒服?那请大夫看了没有啊?”吴蕊儿说着就要往里闯,嘴里还咋呼的喊着:“表哥!我是蕊儿,我来看你了。”
      “表小姐!”青竹忙将其拦住,满眼为难:“你知道将军的脾气,万一将军生气……”
      吴蕊儿眼色迟疑中看见了童筱意,轻哼一声就说:“你就是童筱意?听说你胆大又无礼,连将军都敢顶撞,我可警告你,以后规矩点儿,否则我赶你出去!”
      童筱意眨眨眼,一脸迷糊又无辜:“将军大人说我是他的专属丫鬟,只用听他的话。”
      “什么?专属丫鬟?”吴蕊儿茫然了一下,马上恢复常态:“胡说!表哥身边的丫鬟,从没有呆过两天的。等着,你马上就会被赶出去了。”
      童筱意伸出三根手指头,笑的可爱又奸诈:“我已经服侍将军大人三晚了,将军大人很满意呢。”
      吴蕊儿一愣,叉起腰就跺脚:“我不信!青竹,她是不是说谎?”
      “吵什么!”屋内的凌慕寒蓦地一喝。
      吴蕊儿脸色一紧,委屈的嘟囔了嘴,鼻子一哼,扭身走了:“我去找老太君!”
      童筱意见吴蕊儿走了,赶紧问关于老太君的事。
      青竹茫然的摇摇头:“老太君去寒光寺进香,为将军祈福,走了七八天了,没听说回来了呀。不过,当初是两位表小姐陪着一块去的,既然蕊小姐回来了,老太君应该也回来了。”
      “老太君脾气怎么样啊?”童筱意小心翼翼的问。
      青竹一眼看出她的担忧,笑道:“你别怕,老太君很和蔼。”
      院外突然跑来个小丫鬟:“童筱意,老太君请你过去。青竹大哥,老太君说了,中午请将军过去吃饭。”
      童筱意不免多想,肯定是声名赫赫的事迹,已被耳报神报告了老太君了。
      跟着小丫鬟,来到老太君的院子,院子很安静,花草盆栽很多,显得清幽。院子里站着好几个小丫鬟,屋内还有说笑的声音。
      童筱意进去后,说话声停止了,偌大而华美的屋子正中坐着一个鹤发老太太,两侧分别陪坐着年轻的表小姐,其中一个就是吴蕊儿,另一个则端庄妍丽,看上去比吴蕊儿略长一两岁。
      “给老太君请安。”童筱意悄眼偷瞟,觉得另一位表小姐眼神很阴,不是个好惹的女人。
      “抬起头,让我看看。”老太君淡笑着,仔细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满意的点头:“嗯,模样还真是乖巧。听说,你服侍将军三个晚上了,真是不容易。一看你啊,就是个聪慧的丫头,要不然,依照你们将军那么个性子……”
      “老太君,才不是呢!下人们都说,她又蠢又笨,还胆大无礼,表哥才不会喜欢这样的丫鬟呢。”吴蕊儿愤愤的出声。
      “蕊儿。”老太君轻声阻止,又笑着问:“筱意,我问你,将军这几天晚上睡得怎么样?”
      童筱意眼色犹豫,她很清楚,老太君的问题别有暗意。
      老太君对她脸上的神情看的清楚,便摆手道:“蕊儿,瑜儿,你们先出去。”
      吴蕊儿有些不情愿,但被卢瑜儿拉着走了。
      屋内没了人,老太君这才问:“筱意,现在可以说了。”
      童筱意憨笑着摸摸脑袋:“将军说,不准告诉任何人,所以……前两天晚上将军还挺好,只是昨晚,抓了刀子,好不容易才劝下来。”
      老太君立刻眼神一亮,不太置信的追问:“你把刀子劝下来了?”
      “呃,嗯。”童筱意突然觉得如芒在背,老太君的眼神太犀利了,有种正在预谋算计的感觉。
      老太君突然起身走过来,满是慈爱的笑着,托住她的手:“筱意啊,你真是个乖巧的孩子,往后将军的事儿就托付给你了。你现在的月钱是多少?”
      “月、月钱?将军大人对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没有谈月钱。”童筱意心里咯噔一下,不详的乌云笼罩头顶。
      这老太君该不会是想……
      果然,老太君笑着说:“哎呀,将军都二十七的人了,身边没个女人实在不像话。往后你只管尽心服侍,权当报答将军的救命之恩,至于月钱,在我这里领,每个月二两。我再拨个小丫鬟给你用,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
      ——傻眼了,这不是要她做姨娘吗?
      见过了老太君,童筱意带着十两赏银,两件衣裳,以及一个叫小叶的小丫鬟,回了晨曦院。左想右想,抱着东西就进了书房。
      “将军大人,我有要事禀报。”一边说一边将房门关上,神神秘秘。
      凌慕寒刚要发怒,却被她紧接的一句话给听愣。
      “将军大人,老太君想要我做你女人。”
      “什么?我的女人?”因为太吃惊,凌慕寒以为听错。
      “是这样的。”童筱意把去老太君那里的经过原原本本讲了一遍,低声说道:“老太君说这样的话,暗示不是很清楚吗?还给每月二两呢。怎么办啊?”
      凌慕寒夹紧眉峰,蓦地说:“照老太君说的做。”
      “哦,什么?”童筱意愣后一惊,接着一拍桌子,了然大悟:“将军大人,你想阳奉阴违啊?好计策!不过……”嘿嘿两声,谄媚的笑道:“将军大人,我对你的计划绝对全心全意的配合,但是老太君的赏赐,是不是就归我了?”
      凌慕寒冷笑一声:“只要你做的好,我也有赏。”
      “真的?将军大人你真是太好了!”童筱意高兴的抱了东西,转身就走了。
      凌慕寒嗤笑,将握在手中的玉佩收了起来。
      午饭时,童筱意陪着凌慕寒来到老太君的院子,陪席的就是两位表小姐。童筱意得知了另一位表姐的名字——卢瑜儿。卢瑜,鲈鱼,鲈鱼味美多刺儿,跟这表小姐倒挺相似。
      老太君看上去挺高兴,连连的说道:“筱意,给将军布菜,那些都是将军爱吃的。”
      “是。”童筱意脸上陪着笑,一边夹菜,一边悄悄碰凌慕寒的腿,示意他要配合:“将军大人,这是凉拌鲜笋尖。”
      “嗯。”凌慕寒有那么一丝的别扭,但沉寂的面色,令人难以察觉。
      老太君看的很满意,两位表小姐看的目瞪口呆,因为她们知道,虽然将军眼睛不便,但很讨厌有人这么服侍,这会让他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所以服侍将军很不易,又要服侍的周到,又不能让他反感。
      “将军大人,喝点儿鲫鱼汤。”童筱意很享受别人惊讶的目光。
      凌慕寒配合的接了碗,突然说:“筱意,你不是很喜欢辣子鸡丁吗?我替老太君做主,赏给你了。”
      “啊?”
      老太君信以为真,当即笑道:“这道菜一般都做个样子,没人吃,既然筱意喜欢,那就吃了。”
      “将军大人……”童筱意很生意,顾不得犯上,伸手偷偷的掐上他的腿。
      凌慕寒吃惊之下瞪去一眼,一想到她泪眼婆娑捧着盘子的表情,嘴角就不自觉的溢出一丝笑:“筱意,还不快跟老太君谢恩。”
      夜幕降临,晨曦院的晚饭吃的很欢畅,当然,指的是童筱意。老太君对她很满意,充满期望,赏了好几个菜给她。
      吃饱了,喝足了,她抱了衣服准备去洗澡。
      小丫鬟小叶喊住她:“筱意姐姐,你要的洗澡水我让人给你送来了。”
      童筱意这才恍然大悟,她的待遇提升了。
      拨弄着热热的洗澡水,她兴趣忽起:“小叶,你去花园给我摘些花瓣来。”
      “我马上去。”小叶答应着去了,可不到一会儿就跑回来,很是为难的说:“筱意姐,蕊儿小姐不让摘。”
      童筱意听了,想了想,问:“小叶,你在花园遇到了蕊儿小姐,还有谁?”
      “还有瑜儿小姐。”
      “哦。那你出去。”
      她也不是非得花瓣不可,洗完澡,出了房间,见书房的灯亮着。正准备再悠闲一会儿,却不经意的看见院门口晃着人影,仔细一看,有一个是吴蕊儿。紧接着,卢瑜儿拉着她,走了进来。
      眼珠儿一转,童筱意赶紧先一步跑到书房:“将军大人,两位表小姐来了。”
      凌慕寒听着她的声音,就似在宣布战争开始了一样。
      见他似乎没懂,童筱意两三步跑到他身后,低头在他耳边窃窃说道:“将军大人,你不觉得两位表小姐这时候来目的不单纯吗?”
      “不单纯?”
      “嗯。我分析了,她们来,极有可能是刺探军情。她们不信我们俩的关系呀,所以,将军大人你要好好儿的配合我,否则往后我们俩都没太平日子过。”
      两位表小姐站在书房门口,正好看见两人姿势亲昵的交谈,对换了个眼色,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凌慕寒清咳一声,将童筱意的脑袋推开:“你们来有事?”
      童筱意则一脸热情的招呼:“表小姐请坐,小叶,快倒茶!”一边说一边给凌慕寒按肩。
      凌慕寒浑身不自在,紧抿着唇,忍耐。
      这一幕看在另两人眼里,那是明显的不欢迎啊。
      吴蕊儿胆小,赶紧说道:“我们只是听说表哥最近不舒服,特地来看看,没别的。表姐,我们走。”
      卢瑜儿却总觉得童筱意透着古怪,见吴蕊儿催,取笑着说:“你不是有东西送给表哥吗?又不送了?”
      吴蕊儿脸上一红,这才将一个黄符包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表哥,这是我在寒光寺为你求的护身符,里面是尊玉观音,开过光的。表哥戴在身上,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凌慕寒听了,没有什么表情:“我累了,你们也回去休息,东西我收了。”
      “那表哥早点休息。”原本是一眼就能看出收礼者勉为其难,吴蕊儿却显得很高兴。
      卢瑜儿似乎是个陪客,临走时又看童筱意一眼。
      将军大人要洗澡了,童筱意等着送水的小厮们出去,进了房门,并顺手将房门关上。
      凌慕寒已在帘幔之后,衣服脱了一半,听脚步就判定了来人:“童筱意,你干什么?”
      童筱意往椅子里一坐,呵呵的笑道:“将军大人,你放心,非礼勿视的道理我是懂得滴。你洗你的,我进来是为了以防万一啊。你想啊,万一老太君对你我有所质疑,派人在外面盯着呢?”
      凌慕寒冷笑:“滚出去!”
      童筱意不免有些动气,跑过去将帐幔拉开,瞪着他说:“将军大人,你不要张口‘滚’,闭口‘滚’好不好,不知道这个字很伤人吗?再说了,您堂堂的护国大将军,何等的地位,爆这样的出口,有份啊!”
      “童、筱、意!”
      “好好好,我走!出了事别找我!”童筱意气呼呼的扭头,拉开门出去了。
      童筱意承认,她不是天生的奴性,殷勤小心,只是为了往后长久的利益。将军大人这个大冬瓜!既然要做戏,干嘛不做的更逼真呢?
      花隶舒看到她进进出出,早就觉察出了异样:“筱意,怎么了?”
      童筱意甩着袖子哼道:“能怎么?跟将军大人吵架了呗!”
      “吵架?”花隶舒与青竹对视一眼,满眼讶然。
      跟将军吵架?谁有胆量跟将军吵架?但是,若对象是她,那倒真有可能。事到如今,他们也没摸清她到底是胆大还是脑子呆,总之,前所未有的事在她身上,皆有可能。
      院外来了个丫鬟,端着一只白瓷小汤盅:“花侍卫,老太君让我送参汤给将军。”
      “给我。”童筱意上前接了,瞥了眼闭紧的房门,故意大声说道:“谢老太君。将军大人在洗澡呢,没穿衣服,不能亲自出来,我送进去就行了。”
      丫鬟脸上一红:“老太君让我转告你,好好服侍将军,将军生气训人也别怕。”
      童筱意站在房门口回道:“我知道的,将军大人是口硬心软,他表面上在训人,实际是爱护。不是有句俗话叫‘打是亲骂是爱’吗,我懂得。”
      丫鬟一愣,花隶舒和青竹也愣。
      打是亲骂是爱,这话可以用在主仆之间吗?
      凌慕寒在屋内听的一清二楚,喝声训道:“童筱意,给我进来!”
      童筱意冲着外面的三个人笑道:“将军大人需要我呢,我进去了。”说完推门而入。
      “过来!”
      听到那冰冷的声音,童筱意却是满眼满脸的笑,端着汤盅穿过帐幔,稳稳的站在正泡澡的人面前:“将军大人,这是老太君送来的参汤,趁热喝。”
      凌慕寒脸色铁青,满心的火却又被噎在喉间,最终只是冷训了一声:“你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童筱意嘿嘿一笑,放了托盘,将汤盅端在手里,说:“将军大人,你赶紧将参汤吃了,不然你的春色都被我看光了。”
      凌慕寒眉头抖动,耳根后浮起一层浅浅的可疑颜色。
      偏生童筱意嫌不够,嬉笑道:“将军大人别害羞,我没看。”
      凌慕寒火了,冷笑道:“童筱意,你是想在采石场挖一辈子的石头呢,还是在茅房蹲一辈子?身为将军大人,这点儿好事还是能为你谋到的。”
      “呃,呵呵,我哪儿都不想去,我觉得在将军大人身边服侍一辈子,最好!”童筱意看他真生气了,赶紧收敛,端着汤盅就溜开了。相隔不到一分钟,她又开腔了:“将军大人,这参汤你吃不吃啊?”
      凌慕寒从水里站起身,阴测测的警告:“用这碗参汤,能不能堵住你的嘴?”
      “多谢将军大人赏赐。”童筱意一边吃一边说:“其实,我这么多话是为将军大人考虑。您总是呆在屋子里,来来去去就那么两三个人,多无聊啊。有我在,将军大人的世界才不会闷嘛。”
      凌慕寒已经懒得驳斥她的歪理。
      又是个夜晚。
      童筱意躺在地上,翻了个身,盯着屏风,轻声问:“将军大人,你睡着了吗?”
      凌慕寒没理她。
      童筱意叹口气,翻了个身,突然爬起来,走到他床边坐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猛地伸手摸上他的眼睛,喃喃自语道:“将军大人,因为你,我都失眠了。”
      接着她就躺在他身边,等待他“醒”来。
      “不睡觉在干什么?”凌慕寒猛地坐起来。
      “啊!”惊吓之中,童筱意噗通的掉下床,惊讶的看着黑暗中那双熟悉的冰冷眼睛,说:“将军大人,原来你没睡着啊?”
      “谁准你爬过来的?”凌慕寒很反感,很介意这一点。
      童筱意从地上爬起来,毫无畏惧的笑道:“将军大人,我是为了方便照顾你呀。既然将军大人没睡,不如聊聊天。”
      “聊天?”
      “是啊。”童筱意满是憧憬与好奇的说道:“将军大人,你是什么时候参军的?在外面打仗多少年啊?什么时候做到护国将军的呢?还有还有,你驻守的边关是怎样的风貌啊?”
      凌慕寒沉默了一会儿,嗤笑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人?”
      童筱意夸张的叹口气:“将军大人,说了你也不信,我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接着她又再度好奇的追问:“都说当兵打仗时间久了会上瘾,将军大人,你是不是这种人?相比之下,你是喜欢在外驻守,还是现在这样平淡无奇的安稳呢?”
      凌慕寒本不打算理会她,但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不知不觉就淡淡的回应:“与其现在这样,倒不如战死沙场。”
      早晨,童筱意是趴在床边醒来的。
      往窗外一看,天都大亮了,可是床上的人睡梦正酣呐。活动着胳膊腿儿走到门外,一眼就看见花隶舒青竹站在门外,还有两个服侍梳洗的丫鬟站着。
      “筱意,将军……”
      童筱意打着哈兮,说:“将军大人还在睡觉呢,别吵别吵啊。”
      花隶舒惊讶的追问:“将军还没醒?”
      童筱意犹似没睡醒一样的说:“嗯。昨晚聊天到很晚,将军大人很晚才睡。”
      “聊天?”花隶舒更加吃惊,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摆手让丫鬟们都退下,又近前问:“筱意,昨晚将军睡的好吗?”
      童筱意被这么一问,一下子清醒了,自己都惊讶的说:“你一说我才想起来,昨晚将军大人没发病,一直安稳的睡到现在呢!”接着又洋洋得意的说:“哇,我服侍的这么好,老太君知道了,肯定有赏。花大哥,你帮我看着,我去花园里摘两朵鲜花,给将军大人的屋子换换气氛。”
      花隶舒见她一溜烟儿跑开,不禁失笑:“青竹,没想到她真能管用。”
      童筱意心情大好的跑到花园,盯住了池塘里的白荷花,清晨里,荷花的那股清雅香气特别吸引人。摘了两支,从□□上走来两人,正是两位娇滴滴的表小姐。
      六目相对,仇情四射!
      童筱意不住的警告自己:淡定,低调,好女不跟恶女斗,撤!
      没等走两步呢,被吴蕊儿喊住了:“童筱意!你以为你是谁?见了人也不懂规矩!还有,谁准你随便摘池子里的花儿?”
      “两位表小姐好。”童筱意垂眉顺目一站,说道:“我是为将军大人摘的花儿。”
      “将军?”吴蕊儿冷哼:“骗人!将军的屋子里从不放花儿,你不知道吗?”
      “蕊儿。”卢瑜儿轻轻拉了她的衣袖,似笑非笑的轻声道:“蕊儿你也不能这么说,自从筱意来了,将军性子都变了,更何况在屋内放花儿了。我刚刚还听说,将军这会儿还在睡呢,这不是更是件稀奇事儿吗?”
      “什么?表姐,是真的吗?”吴蕊儿大吃一惊。
      童筱意可没空陪她们啰嗦,憨笑道:“估计将军大人就要醒了,我得回去服侍梳洗,告退。”说完也不管两人如何,蹭蹭蹭的就走了。
      回到晨曦院,进门找了个瓶子将荷花一摆,床上的人就醒了。
      童筱意赶紧跑过去,笑嘻嘻的说道:“将军大人,现在是辰时初刻!”
      “什么?”凌慕寒一下子也愣了。
      因为常年在军中,后来又是这双眼睛……他向来都是天初亮便醒。昨晚不记得什么时候睡的,但睡的很踏实。
      晨曦院就似被安装了二十四小时360度电子眼,一点点风吹草动,很快就传到了老太君那里。早饭,童筱意又得了打赏,美美吃了一餐。
      一看凌慕寒又往书房里走,童筱意喊了:“将军大人,你就没别的消遣吗?”
      凌慕寒刚迈出去的腿收了回来,侧脸道:“你什么意思?”
      童筱意一副开导的口气:“将军大人,你没听过一句诗吗,‘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你从威风凛凛的沙场大将,到现在赋闲在家休养,不能一味钻在书房里,我们得学会享受人生,不能光阴虚度啊。”
      凌慕寒听惯她的歪话瞎理,也不驳斥了,冷笑的反问道:“那你说,怎么才不算虚度光阴?”
      童筱意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下,说:“人生嘛,不过吃喝拉撒睡。将军大人住着将军府,吃着山珍海味,穿的绫罗绸缎,唯一的缺憾就是没娱乐。”眼珠儿一转,兴冲冲的提议:“将军大人,咱们在城里转一转?天子脚下,一定很热闹。”
      凌慕寒冷眉一皱:“是你想往外逛?”
      童筱意嘿嘿一笑,满脸谄媚的凑到跟前:“将军大人,我是为你考虑呀,长时间呆在屋子里寸步不出,会把身体闷出病来的。将军大人在军中的时候,胃口肯定比现在好?现在你一个大男人的饭量,还不如我一个小女人呢,什么原因呢?归根到底,是缺乏活动呀!”
      “你真是比老太君还要啰嗦!”凌慕寒走到门外,顿了一下,吩咐花隶舒备车。
      童筱意一听就高兴的追问:“将军大人,去哪儿?”
      凌慕寒眉峰一挑:“不是你做主吗?”
      “真的?”见他脸色一沉,童筱意赶紧陪笑:“我怎么敢呢,您是将军大人,您做主!”
      花隶舒驾车,童筱意陪坐在马车内,透过车窗往外张望。
      “将军大人,有家卖粥的铺子生意很好啊,喝个粥都排队。看上去是老铺子,你有没有喝过那里粥?”
      “张记粥铺,百年老字号。”
      “将军大人,你闻!有没有闻到很多香味儿?”
      “百花香料铺。”
      “将军大人,我发现了一样千古美味,快,快停车!花大哥停车!”童筱意着急的拍着车壁,等着车停了,伸长了手递了几枚铜钱,向路边的老头儿喊道:“来一串!”
      凌慕寒就算没听见街边儿的吆喝,也闻到一股子甜丝丝的味道,不禁就问了:“童筱意,这也算千古美味?”
      童筱意张嘴咬了一颗糖葫芦,边吃边说:“将军大人,这你就不懂了,这糖轱辘是从古到今,经久不衰啊……能流传千古的,那不是千古美、美味吗?”
      “嘴里的东西咽了再说话!”凌慕寒将她脑袋一推:“还‘糖轱辘’!”
      “哎哟!将军大人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头磕在车窗上,正喊疼呢,却一眼看见个熟悉的人,摇手就招呼:“沈衍清!沈侍郎!沈公子!”
      “喊什么喊!”凌慕寒不满她当街丢人。
      童筱意却笑着说:“将军大人,只是看见了熟人,打个招呼而已。你要是不愿见,就当我认错人了,咱们走就是了呗。”
      然而说话间沈衍清已经到了马车边:“凌将军。”
      “沈侍郎。下人无理,侍郎莫怪。”凌慕寒冷冷淡淡。
      “将军言重,将军这是……”沈衍清顺口一问。
      “随便转转。”凌慕寒不愿与他多有交集,接着便说:“不妨碍沈侍郎,先行一步。”
      童筱意一见要走,故意对着沈衍清拍拍肩膀,笑道:“侍郎大人,什么时候有空,我们约着喝酒呀?”
      “啊?”沈衍清一愣,想到上次,脸色就不对了。
      童筱意赶紧一副老道口吻,安慰道:“别怕别怕,我们把彩头降一点儿。”
      “不不不,不是钱的问题……”沈衍清慌得连连摆手,殊不知上次之后,每逢遇见人都要提那次的事,都成了众人的笑柄与谈资了。
      “童筱意!不得无礼!”凌慕寒对她的没大没小都无奈了,只能归结于她脑子的构造与人不用。
      与沈衍清分手后,马车继续在街上溜达。童筱意仍旧是嘴巴不停,凌慕寒心情好就理她一句,心情不好就当她不存在。
      “将军大人,快中午了!”
      “那就回府。”凌慕寒有些意外,只听她叽叽喳喳,没成想一晃就一个上午了。
      “将军大人,好不容易出来,不回去。我们在外面吃?”童筱意嘻嘻的笑着提议:“上次太子请客,花雕楼的菜就很不错啊,酒也好。”
      嘴角溢出但若无有的冷笑,反问道:“你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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