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博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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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之下，骑在马上，回望后方逶迤的军队，源博雅不由握紧了自己腰间的佩刀。
那是源赖光从大江山夺得的妖刀鹤丸国永，在羽生上皇的授意下暂归于他，以平定逼近人见城的魔物。
人见城是连接四方城邦的枢纽，一旦失守，京都之外的绝大部分地区都岌岌可危。
这样重要的任务,为何是交由他来完成？更何况，他主研弓道，无法最大限度地发挥鹤丸国永的力量。
很多事情都变了。
从桐壶更衣去世开始。从他和羽私自潜出宫门为崇德送别时，对方投向七殿五舍的阴郁一瞥开始。从安倍晴明心事重重，最终与以往判若两人开始。
他想知道一切的变化从何而起，羽却告诉他：“这不是博雅的问题，请相信我，现在的所有，都只是黎明到来前的短暂瞬间……所以，博雅只要继续前进，成为你想要的、英勇的武士就好了。”
……
这是一场不为外人知晓的隐秘谈话。
“现在京都兵力匮乏，崇德应该快要动手了……希望进攻来的魔物能够多一些，这样也让博雅更加轻松。”坐在桌前的人提笔，蘸墨。
“那位陛下已经陷入沉睡，盖聂卿不足以成为计划的妨碍。”笔尖的狼毫在砚台中碾转，洁白染成黑色。
“源赖光应该也到了挣脱控制的时候。”
“现在，只要鹤丸国永找到那个'我'，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吸饱墨汁的笔在桌案上逶迤蜿蜒，行云流水绘成阵法。
然而在阵法成型的刹那，整张方桌化为齑粉，毛笔应之而断，在那声脆响中，持笔人的面色蓦地苍白如纸，身体也隐隐痉挛起来，仿佛压抑着某种痛楚。
可即便如此，那个人依然在笑。
“三日月卿，您作为神兵，知道人们祭神仪式最初的贡品，被叫做什么吗？”
“姬君是在说'牢'，还是在说……'牺牲'？”
……
人见城。
“博雅已经抵达了。”安倍晴明感应着式神传来的消息，对众人道，“人见城城主今夜会在府中设宴款待他。”
“你准备到时候蒙混进去？”茨木童子问。
“嗯。如果我的记忆与现实没有出入，博雅是一个强大的结界师。一旦让他安定下来，布置好结界，我们再想要隐秘地接触他就不可能了。”
“这么说来，你们就需要我的天才级支援了。”虚拟屏幕中的达•芬奇说着，一挥手，几个建筑模型便投影在众人眼前，随着她的讲解而自动旋转，调整大小。
“虽然这样说有些苛刻，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从防御工事的角度来看，这间宅邸的巡逻安排，院墙高度及厚度勉强合格。然而以居住场所的视角来看，它并不值得借鉴……”尽管生前以绘画才能闻名于世，但就此时侃侃而谈的状态来看，达•芬奇在建筑和土木工程上也是造诣颇深。
面对点评得兴致高昂的达•芬奇，藤丸立香和玛修早已习以为常。而鹤见羽和安倍晴明出于礼貌，也没有擅自打断。直到最后，茨木童子不耐道：“所以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看来我一不小心兴奋过头了，”被打断话语的达•芬奇意犹未尽，倒也没有不悦，“总而言之，经过对比，我拟定了潜入城主府的最佳路线。至于进入之后，我也标注了一些合适的藏身地点。”
“考虑到源博雅同样具有灵力，使用阴阳术可能引起他的警觉，所以到时候，就由我来定位他的坐标。”
“这个计划很简洁明了吧？”提出这个不容否定的疑问句后，不等众人反应，达•芬奇便径自合掌道，“很好，那么晴明先生现在就开始准备如何说服源博雅吧。”
……
城主府上，灯火通明。
军队声势浩大，涌入城中会惊扰民众，同时过于拥挤，调度不便。所以源博雅命令大部分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同时抓紧时间抢建防御工事。
在登门拜访过人见城城主后，源博雅也要回到军中督查各项事务。因为原先预想这来去极快，他便没有带侍卫。
信步在庭院之内，酒宴散尽后的零落被一个转角甩在身后。前方的竹柏之影披洒而下，在如水的月光中仿若藻荇交横。
身后的打扫声越发依稀渺远，就在这时，源博雅蓦地站定，目光如炬，揽弓如月，下一刻，接连的箭矢撕裂出疾风，电光火石间洞穿了原本隐藏身形的敌人。
然而，紧接着，那些被迫现身的潜伏者，就纷纷在弥漫的烟雾中还原为纸片。
陷阱！就在这个念头划过源博雅脑海的刹那，一只手从后方点上了他的脊背——“言灵•缚。”
……
敲门声从院落之外响起。
晴明先生那么快就回来了吗？暗自在心底喃喃着，恰巧待在院中的藤丸立香闻声走了过去。
不过，即便大大咧咧如她，在现在的处境下也时刻保持着警惕。她没有急于开门，也没有出声回应，而是从门上由晴明设下的法阵向外张望。
但是就在她看清门外来人的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便束缚住了她。
安倍晴明布置的防御咒术被以摧枯拉朽之势除去。破门而入的源赖光承受下强拆阵法的反噬，面色愈发苍白，衬得他眼睑下因难眠而积聚的黑色越发阴骘。
“茨木童子，出来。”他高声道。
惊人的杀气从里屋中汹涌而出，茨木童子撤去伪装，眨眼间便奔至阴阳师面前。
狰狞的利爪挟着戾气直取源赖光要害，却被阴阳师横刀挡下。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杀你。”
“呵，吾倒是要杀了你！”
“是吗，如果我说，酒吞童子很快就要被献祭给八歧大蛇了呢？”
茨木童子的攻势蓦然停滞。
“我要见鹤见羽。”说出这句简短的话，却仿佛耗尽了源赖光所有的力气。他那冰冷强硬的神色崩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表情——但毫无疑问，无论那是什么，熊熊烈焰一般的剧烈都是丝毫不变的。
“这一次，人类会全军覆没，大江山所有妖怪也要随之陪葬——这也是我找来的原因。”
“……到底发生了什么？”鹤见羽走到源赖光的面前。
然后，阴阳师凝视着她，一步步走近，递出了腰间的佩刀。
“妖刀鹤丸国永，物归原主。”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博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