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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痛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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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特提着煤油灯走在前面,夏恩跟在他身后,两人小心翼翼地绕过草地上熟睡的男孩,纽特把夏恩送到医护室门前,夏恩再次给了巡夜者一个感激的笑意:“谢谢你的烤鱼,纽特。”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纽特也笑着对她招了招手,然后便转身走远了,他也得回去拥抱他的吊床。
自从确定了夏恩医护工的身份后,艾尔比就同意她搬到医护室内侧的储物间居住,一来女孩子单独起居方便一些,二来她能随时照顾病患。夏恩把储物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吊床挂在粗壮的木梁之间,原来堆放杂物的木桌也被清理了出来,摆上密林里采来的野花,纽特还从新来的这批物资里找到了一些女孩子的用品,像是衣物、鞋、卫生品等,也都统统搬到了这间小屋内。
这样一来,倒算是个温馨的小角落了。
然而今夜,当夏恩推开医护室的门,她蓦地发觉到不安,那是一种萦绕在空气中不可言喻的微妙之感。出于医者敏锐的嗅觉,她闻到空气中有股夹杂着腐烂气息的血腥味,令人窒息。不对劲,走之前她还给维克托消过毒,这会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气味,难道维克托的情况又恶化了。
“维克托?”屋子里很黑,夏恩试着轻唤了一声。
没有反应。
不行,还是得再检查一下。夏恩摸到门边柜子上放着的煤油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将灯点亮,待夏恩适应了屋内的光线,她的身体却猛然一震,维克托先前躺的病床现在竟是空的!
“维克托!”夏恩倒吸了一口凉气,她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忙扑过去再次定睛,病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真的消失了:“维克托!你在哪里?快出来,你别吓我呀!”夏恩提着煤油灯焦急地四处照亮,想要寻到维克托的身影,她回来的时候门是从里面锁好的,窗户也都是紧闭的,维克托不可能跑出去,他一定还在这个屋子里。
忽然间,药柜后面有黑影一动。“谁?”夏恩打了个激灵,全身的紧张细胞都调动了起来:“维克托?是你吗?”
夏恩眼神紧张,执着煤油灯往里走了一步,忽地愣住了。
——那一刻,她看清了黑暗中的人。
灯光明灭里,维克托那张骨瘦如柴的脸从药柜后的黑暗里浮现出来,惨白而扭曲,嘴巴大张着,腥臭的脓血混杂着黑色腐烂的内脏碎屑流出来,血红的眼睛几乎要冲破眼眶,就这样藏在暗处,肩膀耸起,头往前倾斜,姿态诡异地探出头来,死死地盯着她。
夏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额头上直冒冷汗:“维,维克托!”
突然,维克托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他像黑暗里的狼瞅准了伏杀的猎物,如闪电般纵身朝夏恩扑了过来。夏恩根本来不及闪躲,一下子被维克托,不,准确的说是被那怪物掐住了脖子,扑倒在地。
“啊!”夏恩尖叫一声。
深夜的林地空间是安静的,夏恩这一声尖叫,惊醒了睡眠较浅的几个男孩,还没睡的纽特最先惊觉医护室有变故,米诺也几乎在同时从睡梦中惊醒,艾尔比和盖里随后也醒了过来,盖里有些迷糊地揉了揉脑袋;“我好像听到什么声音。”
“是从医护室传来的。”米诺跳下吊床。
“难道是夏恩。”纽特心一紧,立刻又往医护室跑去。
“是你!是你!你这个残忍的女人……”维克托双臂青筋暴起,只是一瞬间十指已经在夏恩脖子上掐出了红印,他脸上的表情凶狠,嘴里吐出碎片般的音节组成恶毒的咒语:“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
夏恩觉得自己的咽喉快要被他掐断了,她的脸因为充血红得骇人,极度缺氧下,夏恩极力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两手挣扎着摸到翻倒在地上的药罐子,她抓起来用力打在维克托的额头上。
维克托吃痛闷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松了许多,夏恩趁机挣脱他的钳制,挣扎着往门外逃。可是维克托已经锁定了他的猎物,哪那么轻易让夏恩逃走,还没等她跑两步,维克托张牙舞爪地追了上来,一伸手就拖住了夏恩的小腿,将她撂倒在地。
夏恩摔倒在墙边,离门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她完全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因为维克托正发了疯一样,疯狂地踢打着夏恩柔软的腹部,一脚接一脚,越来越大力,嘴里如念咒语般诅咒着:“魔鬼,魔鬼,都是你害的……”
夏恩疼得喊不出声,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只感觉脸上是湿润的,五脏六腑像是碎裂了一般,浓重的血腥顺着喉咙冲出嘴角,流淌到地板上的是温热的血液。
这就是……给她的报应吗?
“维克托!你在干什么?”
铺天盖地的疼痛中,夏恩听到了米诺的暴喝,紧接着踢打在她身上的力量消失了,夏恩睁开模糊不清的双眼,很努力才让瞳孔聚焦。
——是米诺!他的身手十分敏捷,就在维克托更用力的一脚将要踢中夏恩的前瞬,米诺已经将他钳制。然而此时的维克托就像只发狂的野兽,他挣扎着惨白如树枝的手臂在虚空中乱抓,嘴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紧跟着赶到的纽特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已然发生变异的维克托和遭受袭击倒在地上的夏恩,纽特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者说难以相信这一切,直到米诺朝他使眼色,示意他快查看夏恩的情况,纽特才反应过来,忙蹲下身子去扶疼得蜷缩的少女:“夏恩,夏恩,你还好吗?”
夏恩咬牙撑着地面自己爬起来,她捂着腹部闭目喘息了一下,才对担惊的纽特挤出个勉强的笑意,声音微弱地说道:“我没事。”
“我们拥有彼此,空地人就是一家人。”想起大家曾经立下的约定,纽特心底顿时腾起一股怒火,日子已经够黑暗,他无法容忍自己人再互相伤害。金发管理者一反往常温和的态度,他立身而起,转头厉声怒喝:“维克托,你看你做了什么?你破坏了我们的规矩!”
被纽特一喝斥,维克托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词不成句地咆哮如雷:“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看见她了,她不是我们的人……”
米诺从背后一只手臂钳制住维克托的肩膀,另一只手臂勒住他的腰部,本来他不想太用力,担心伤到这位行者同伴,但此时维克托挣扎的力气越发大,米诺感到可能要控制不住他了,胳膊只好再次发力。
岂料维克托竟然张口,一嘴咬在米诺结实的胳膊上。米诺吃痛蹙眉,却没有松开他。
紧接着艾尔比和盖里也赶到了,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惊醒的同伴。见到眼前的景象,所有人的反应都和纽特一样,先是迟愣住,都没能在第一时间作出行动。
“What the hell!”盖里脱口惊呼。
米诺喊了一声:“愣着干什么!快找绳子来把他绑起来!”一汩血流已经从米诺胳膊上流了下来,维克托竟生生咬破了他的皮肤,但坚强的行者队长依然毫不松手。
其他人立刻找来了绳子,艾尔比和盖里协助米诺将狂暴的维克托绑在承重柱上。另一边,纽特替夏恩擦拭掉嘴角的血迹,起身说道:“我去叫杰夫来,你先别动。”
纽特一走开,夏恩的视线便看到米诺他们捆绑维克托的景象,那一刻起她感觉冷汗一滴滴地从衣服里渗出来,湿透全身。维克托,他看她的眼睛里仿佛藏着一个恶魔,充满了刻骨的憎恨。这就是被实验部抓来当小白鼠研究的少年,活生生的少年,原来在他眼里,她是如此的十恶不赦……
一定是鬼火兽的毒素里,有能让实验对象恢复记忆的成分,维克托定是记起了在实验室被封存在营养液里的种种,他在研究人员的关注下惊恐地挣扎,那时候他也许记下了那些围观者的面容,其中可能就包括夏恩她自己。
天哪……她到底做了什么?
维克托的双眼红得骇人,他充满恨意的目光让夏恩感到恐惧,她觉得自己已经陷入那双可怕的眼睛里,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血红色。
然而就在夏恩的意识被心魔困住的时候,一抹蓝色划破了血红的画面,米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阻挡了她看维克托的目光,此时夏恩的眼里,只有米诺刚毅的面容:“嘿,看着我。”
米诺盯着夏恩的双眸,直到她与他目光相对,女孩惨白的脸色才渐渐恢复一些。夏恩不知所措地望着米诺,神志半清半糊地喃喃着:“不是那样的,我不想那样……”
“我知道,没关系,平静下来,好吗?”米诺扶着夏恩的胳膊,他试图平息她的情绪,却显得有些笨拙,毕竟他不像纽特会安慰人。事实上,他从来都不是会说软话的人,这刻也不知是怎么魔怔了,他下意识地不忍心看这个女孩害怕。
夏恩的呼吸平缓了下来,米诺的声音让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