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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侠客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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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有个女大学生竹桃,热爱某大型古风网游,向往侠客般自在如风的生活,也幻想在一个小小门派里习武,仗剑江湖,闲时煮酒文斗,偶尔遇人切磋,岂不快哉!
一天晚上,竹桃又在玩网游,酣战中不知道哪里传来一阵缥缈乐音,竟一头栽倒在地,再睁眼时换了新天地。
竹桃穿成了文成县县令陈不之的独女。
陈不之身上有些酸腐文气,却也爱民如子,清正廉洁,是百姓称颂的好官;县令夫人身世成谜,长得花容月貌,举止温婉大方,和县令一同为文成百姓谋福祉。
文成县常有江湖人士来往,街边随处可见抱剑侠士,竹桃每每躲在茶楼上仔细观察侠士们的动作,回了家学着比划一二,看起来像模像样。
时光荏苒,十五年光阴从文成的青石板路上悠悠走过。
陈不之还是文成县令,县令夫人的乌发上已经飘了些许雪花。眉眼与县令夫人相似的竹桃已经及笄,近来正与县令夫妻闹着要去闯荡江湖。
“真是岂有此理!姑娘家家的不学女工弹琴,连书也不乐意读,整日想着打打杀杀,像什么话!”
陈县令甩袖而去,还命家仆锁了竹桃的闺房,不让她有逃跑的机会。
“什么叫打打杀杀,分明是行侠仗义,洒脱自在!”竹桃的声音从紧闭的房间传来,显然是认为陈县令不可理喻。
父女俩吵架,县令夫人两头都想帮,却两头都落不着好,白天是竹桃的“行走江湖纵马长歌”,晚上丈夫絮叨“早知道就不让她学马术,偏偏什么也不懂就要到处跑,鲁莽至极”。
县令夫人急得眼眶都红了也没想到两全的办法。
第二日清早,家仆来报小姐逃了,陈县令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竹桃偷偷拿了几样首饰,分别去了几家当铺当了近百两银子,趁着人少悄悄出了城。
城外不远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周围围了五六个长相凶悍的汉子,狰狞着脸,各提了把大刀,仿佛是要杀人越货。
竹桃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不敢动弹。
马车里很快飞出一个白衣公子,剑眉星目,高额束带,手持一柄长剑,完完全全契合了竹桃对江湖郎君的幻想。
白衣公子一人对阵六人也丝毫不落下风,等到将六人逼退后粲然一笑:“不知树后事哪位义士,可否出来一见?”
竹桃稀里糊涂地与这名自称紫宸山庄少庄主杜松原的人一同上了路。
杜松原有侠义之心,竹桃看不得迫害,一路上帮助不少落难之人,自然也免不了腥风血雨。初时竹桃还会犯恶心,时间长了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也消散了很多。
杜松原和竹桃结伴三个月,二人观念相合,竹桃更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追求的江湖,相处得分外愉快。
然而这一切都在到了紫宸山庄后变了。
那天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记得最清的就是山庄红枫满地和杜松原突然狰狞的脸。
第十天了。
竹桃独自坐在小小的房间里,一扇大门将外界与她割离开。
山庄很热闹,时不时有朗笑声传来,竹桃靠坐在门边,用手捂住双眼,突然痛哭起来。
门被人推开了。
迎面是面色悲苦的县令夫妇,他们身后站了一大群人,有她曾经崇拜的白衣青年,有她幻想里该是不拘小节的壮汉,还有身着红衣形容妖娆的女人,他们的脸上是一样贪婪的笑。
竹桃被县令抱住,县令并不宽阔的肩膀挡住了那些恶意的目光,她觉得有些累了。
大梦初醒。
原来江湖不仅有快意恩仇,也有汲汲算计,更有为了他人宝物不惜强装良善的人。
县令夫人曾是江湖上赫赫有名山庄庄主的女儿,人性贪婪,有人趁夜放火夺宝,有人袖手旁观装作不知。
最终孤女隐姓埋名,独女还遭贼人算计,万贯家财换回一条性命。
竹桃自回来以后就沉默许多,陈县令多次来到她的小院,欲言又止;县令夫人夜晚偷偷寻访,竹桃也当不见。
何为江湖?何为侠?
陈县令说江湖是俗世,同样百态,县令夫人说江湖不过一场大梦,哪来恁多潇洒;陈县令说侠有济世之心,县令夫人说侠要葆有善良。
后来竹桃精研医术,在文成县开了家医馆,医馆不收金银,只收故事。有乞儿躲在城隍庙里避雨的故事,也有老人怅怀往昔的荣光,偶尔会有一两个自称江湖人士的人前来包扎伤口,也和竹桃说几句江湖变化。竹桃带笑默默将他们送出医馆,看着他们走到一条小巷消失不见,小巷里有担着豆花蛋饼的大爷大娘,还有,县衙的后门。
纷纷扰扰又是二十年。
这年冬天,陈县令和县令夫人相继过世。新来的县令关了小巷里的县衙后门,大门常开。
竹桃关了医馆,带上大门上锁时白雪纷纷,有左邻右舍的孩童拿着竹枝互相打闹,个个一副武林大侠风范。竹桃想起十五岁那年,秋风渐起的日子里,有大街有长桥也有深林的那场梦。
竹桃睁开眼,眼前是仍旧热闹的游戏界面,货郎挑着货物走街串巷,抱剑的侠客仍旧白衣翩翩。
不过大梦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