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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不愉快的碰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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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撂下狠话之后,“陆长宁喜欢苏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带一丝遮掩地传开了。
大家看见陆长宁,总是带着暧昧地笑。
于是,有人问,谁是苏展?
当然,也有人问,谁是陆长宁?
甚至,在操练休息的间隙也有人恶作剧地大喊,陆长宁在这里,苏展在哪里?
那几天,苏展和陆长宁的名字便是同学们的饭后谈资,陆长宁每天不论是操练还是打球,都揣着一份隐隐地兴奋。
杨教官每一次的“向右看”不再是陆长宁一个人的秘密。
每当这时,男生们总是跟着起哄,齐刷刷地看着苏展,那高调劲儿,就连杨教官都知道他们班的陆长宁对二班的苏展有意思。
晚间集训。
杨教官盘腿坐在草坪上,皓月当空,星辰密布,盛夏的晚风吹得舒爽。
他们刚刚结束一首压轴曲目,歌声很响,却不如夜色撩人。
杨教官索性喊停,享受这份难得的静谧。
不操练的时候,杨教官显得随和多了,他第一次带队,本就很年轻,脸庞稚嫩,只是因为了参军,比他们多了些军人气概。
“明晚咱班和二班联谊,大家都给我提起精神了!”
消息一公布,简直炸开了锅。
跟二班联谊,顾名思义是联络沟通友谊啊,有几个男生脸上立刻带上隐匿的坏笑,“教官,陆长宁想跟二班的苏展合唱一曲!”
杨教官睨了陆长宁一眼,“那得看人家姑娘的意思。”
陈设歪歪地斜坐在陆长宁身旁,怪里怪气地侧耳问:“人家苏展认识你么?”
陆长宁斜了他一眼,不认识怎么的?
明晚正好,好好认识认识。
陆长宁脑子里所有关于明晚的一切都是美好的,那时的他,倒是没料到他们会有一个不愉快的开端。
而这个不愉快,正正从晚间集训解散后开始。
因为停水了。
女生们尖叫声一片,就连男生都嗷嗷叫起来,在这盛夏的夜里,每个人都像在水里泡过似的,衣服全被汗湿,又黏又腻。
这时候停水,简直是惨绝人寰。
陈设更不用说了,天生汗腺发达,左右手一挥,简直汗如雨下,不洗澡叫他怎么受得了,“陆长宁,咱去一楼看看,如果是水压不够,说不定一楼有水。”
宿舍楼是男女混住的,一层属于空置层,男生和教官共用第二层,女生在第四层,管理严格,有单独的门禁,专人看守,闲杂人等很难混进去。
陆长宁和陈设来到一楼,老旧的浴室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陆长宁走进第一间浴室,拧开表面生锈的水龙头,水流声霎时如天籁,哗啦啦淌入静谧的夜。
陆长宁伸出脑袋与陈设对视一眼,立刻兴奋地脱了衣服,将水龙头拧到最大,爽快地洗了一个冷水澡。
不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喊:“一楼有水!”
然后陆陆续续听见混乱的脚步声。
赤身裸体的陆长宁不免有些慌张,所谓的浴室,其实非常简陋,是那种用老旧的隔板进行围挡,仅仅靠了一个布帘子作为遮挡的旧式浴间。
他警醒地关了水笼头,操起挂在墙上的衣服快速穿上。
然后拉开帘子走出去。
谁知,迎面就撞上了独自提桶下来装水的苏展。
这是他们第一次碰面,仿若被推到悬崖边的俩人,进退失据。
陆长宁的大脑还停留在刚刚的警报中,这会儿碰上苏展,脑袋一懵,完全没办法思考了,跨出去的腿一寸寸地收回来。
然后像个傻子似的手足无措地立在路中央,怎么也不敢再往前一步。
苏展扎着丸子头,T恤短裤,一身清爽,唯独手上那只白色的水桶,令她局促不安。
她是知道陆长宁的。
张小燕总在她耳边念叨,还曾经不分场合地拿她调侃。
她怎么会认不出他来。
只是,俩人虽是同学口中的谈资,却不曾真正打过照面,就这样突然相遇了,虽然彼此心中胜似明镜,却不得不装作不知。
苏展踟蹰地看着眼前这人,真是进难攻退难守。
突然,浴室里爆出一声惊吼:“怎么没声了?陆长宁你丫的自已走了不叫我?!”
这一声倒是震醒了陆长宁,他看着苏展,尴尬地回过头去喊:“你快点行么,有人来了。”
然后,他用手挠了挠后脑勺,下意识地记起陈设耳提面命的第一印象,忽地咧开嘴,小虎牙不小心露了出来,“你好,我是陆长宁。”
苏展拎着水桶,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
然后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绕过去。
陆长宁的笑容正正僵在小虎牙的位置,像是被定了格一样。
苏展径直走到第二间浴室,把水桶放在水龙头底下,水哗啦啦地流下来,水淹过半,她关掉水龙头,步履蹒跚地提着水桶出去。
陆长宁还站在那里,苏展经过他身边时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苏展压根没把他当回事儿。
陆长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被无视了。
他心里拧着一股劲儿,属于那个年纪该有的自尊、骄傲、张狂,他身上一样不少。
他的前同桌李毅,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却追到了班花,他陆长宁不论身高样貌,哪一样输了李毅?又有哪一样配不上苏展?
可是苏展,竟是这样冷冷清清地点头,就、就走了?
陆长宁整整用了三十秒的时间,才勉强把这起伏的情绪消化下去。
然后深呼吸,再深呼吸。
他告诉自己,那女孩根本就是故作矜持,甚至是可恶的欲擒故纵。
陆长宁强迫自己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在意,可是仍然不解郁闷。
他垂在两侧的手掌倏地握成拳,一个箭步就向前冲去。
陈设慢悠悠地穿好衣服走出来,就看见陆长宁没命地往前冲,“陆长宁你干嘛去?!”
陆长宁根本听不进任何声音,只知道埋头往前冲。
终于,他孩子气地夺过苏展手中的水桶。
后来无数个日日夜夜,陆长宁仍然记得苏展那双瞪大的眼睛,像足了夜空中的星星,熠熠非常。
“你干什么?!”
苏展吓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怎么知道这个陆长宁竟然这么大胆,抢了水桶不说,水洒一地,还一个劲地闷头往前走。
“喂!”
这么热的天,没水等于没命啊!
陆长宁不作声,他也想让她尝尝被人无视的滋味。
“喂!你要干什么?!”
任凭苏展再大声,陆长宁就是一语不发,只顾着埋头提水往楼上走。
苏展追上去,有些生气地拦住他,“你有病吧,哑了还是聋了?!知道自己抢人东西了吗?!”
这个时间段,来来往往都是学生,大家放慢了脚步,有一种看好戏的氛围。
陆长宁索性把心一横,就势把水桶往台阶上一放,“我叫陆长宁,不叫喂!”
苏展气结,竟然遇见这么个无赖,“你叫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陆长宁索性退下两级台阶,目光与她平视:“因为在你往后的人生里,都会跟这个名字的人有关系。”
他说的义正严辞,仿佛胜券在握,竟然有男生停下来鼓掌。
苏展不想被围观,狠狠地瞪了陆长宁一眼,骂道:“神经病。”
然后提起水桶“登登登”走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