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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贰拾肆·安神散 ...

  •   陆深于花城小住的几天里,一直落脚在城中级别最高的招待所。

      所谓级别最高,不仅是指奢靡胜过司令府的环境,更是指安保措施。陆深父女出入皆有兵将相随,素日值守的警卫也全部换成月华政府直属军卫,规模虽不能与护城军相比,却也一个个训练有素。政府军比起土生土长的护城军,行事做派皆有官僚风范,十分擅长拿架作势,搞得招待所附近人心惶惶,仿佛里面住的不是区长,而是什么极度危险的反社会分子。

      ——有些人,既要在别人家地盘上兴风作浪,自然是投鼠忌器、万般谨慎。

      在如此这般形同监禁的保护下,陆家小姐的日子亦不好过。莫说亲自溜回园中幽会,连身边丫头出门采办点什么,都需层层安检、数次报备,俨然将陆家一草一木都防了个严实。

      以竹是借着抓药的由头离开招待所的,是借口,亦是实话。玹小姐自幼体弱多病不是罕事,乍换了地方不得安眠,回去取些常用的安神之物,也是人之常情。

      谁料这一来一回,取来的安神之物竟是个大活人——梅落雪听闻颜瞳睡不安稳,登时急了,二话不说换上一身夜行衣,打算闯一闯招待所外铁板一块的安防布设。

      隐藏行迹对她来说一向不是难事,只是大小姐交托的物证她不敢假于人手,于是只好一并带在身上。

      招待所依河而建,地界宽敞,孤零零一座小楼独立其中,四周并无可以连通偷入之处,人至楼前也极易暴露。倒是临河的一面,无根河分支紧靠楼面,因有天然屏障,故而防卫稀松,给了熟识水性之人一点可乘之机。

      梅落雪抱着物证盒犹豫了一下,念及圆木左右不怕水,一咬牙跳了河。

      水灵灵地上岸后,她一步一脚印地摸进楼内。里面竟还有巡逻警卫,佩刀带枪,逐层游走。她提前与以竹打过招呼,于是一个引开警卫,一个摸至陆家小姐房门前。

      抬手未及敲门,门便从里面拉开,将她闪了进去。颜瞳也不嫌她一身水渍,张手就抱住了她:“人形安神散来啦?”

      梅落雪先抬手摸了她左耳。摸到凹凸梅形才松了口气:“……玹儿。”又心疼她,“听说你这几天睡不好。”

      颜瞳携她往里走,继续打趣她:“可不嘛,所以才叫以竹去抓药。不过你湿成这样,药效会不会衰减?不管用我可要退货的。”

      ……湿成这样。

      梅落雪轻咳一声:“保证管用。”

      颜瞳将她怀中的盒子接下,随手搁在一旁:“什么宝贝还捧着,快去换了衣服。热水都给你备下了。”

      梅落雪觉得她有点可疑:“放洗澡水的事,玹小姐也亲自做?”

      颜瞳笑而不语,引着她穿过铺满地毯的正厅,缓缓推开了一扇厚重的单门。

      富丽堂皇的浴室里,热气裹挟着花香扑鼻而来。足以容下两人的浴池中,飘着雪白的泡沫与艳红的花瓣。厚重木门将浴室里的温度保存得很好,瞬间带走了她春夜入河残留的一点寒气。

      颜瞳贴着她侧脸轻啄一下:“园子里与司令府皆没有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我瞧着新鲜,但想来落梅纵横星坛时,定是什么稀奇珍宝都见惯了。”

      梅落雪听出她的酸味,一挑眉:“从前可没人给我放过洗澡水。”

      “那么,也没人见过出水芙……出水落梅了?”

      一双月牙眼灼灼地盯着她,热度更胜浴室蒸腾的水汽,梅落雪生生被她熏红了耳根,同时敏感地察觉到,在外幽会,这位端庄持重的玹小姐显然比在家时更放得开了。

      于是她用一道门锁,将那道烫人目光暂时隔绝在外。

      谁料刚褪下一身滴水的衣服,门锁咔嗒一声,浴室门应声而开。梅落雪脚下一滑,险些脸先入池。颜瞳握着一截不知哪里搜罗来的铁丝,笑盈盈地看着她:“我也没洗呢,一起罢。”

      若说伟大的落梅小姐此刻有什么后悔之事,一是刺青没刺在玹小姐脑门上,二便是将溜门撬锁的功夫教错了人。

      没等她反对,说要一起洗的人又急火火跑了出去,不一会,竟端着个盛了酒壶杯盏的托盘归来:“安神散的药引,需与药一起服用。”

      人形安神散梅落雪彻底无语了。

      到底是自幼照料到大的孩子,共浴之事也并非没有过,但当少女褪下层层布料,露出一副初长成的美妙玉体时,梅落雪还是忍不住抽了口冷气,默默感叹,真是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配上那张脸,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美色下无动于衷——自身亦有美色的落梅也不行。

      颜瞳手脚并用地穿过泡沫与花瓣,携水声淅沥蹭到了梅落雪身边,将自己化身狗皮膏药,啪叽一下糊在了人家身上。

      少女体温竟比一池热水还高些。梅落雪被这贴膏药糊得一激灵,瞬间麻了半边身子,脑袋也跟着不大清醒,乱七八糟地想着,这可比在家时放得开太多了。

      竟丝毫未觉有何异状。

      膏药贴了她一会,开始不老实了。先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亲得她心头火起,呼吸心跳都乱得不成样子,在浴池中都要淌下汗来。一吻过后又动用手口并行,一面细碎地揉搓她,一面低低叫她:“梅……睁开眼,抱抱我。”

      梅落雪一睁眼,又被那双灼人的眸子烫个正着。

      她迷迷糊糊地调用着理智:“你父亲……在隔壁罢?来找你怎么……唔。”

      话说了一半,唇边一凉,一口甜酒就顺着唇舌滑入喉中,生生截断了她的话音。

      “别扫兴。好喝么?”

      花果甜酿,入喉微辣,落胃却又温暖熨帖。她一个头还没点到位,又被掠了一个吻去:“确实不错。”

      她觉得这酒大概还是烈了些,只一口便要醉了。

      颜瞳贴着她耳根轻轻道:“圈内悉知落梅酒量不佳,只歌舞助兴,从不宴饮陪客,今日……如何破戒了”

      这话说得忒有纨绔风范,梅落雪神识一岔,竟回顾起从前风月场中见过的场景。她记得那些寻欢作乐的公子哥们,也爱这样贴着陪酒女郎耳根说些混账话。女郎不知是不是脂粉上得太厚,娇羞姿态百般生媚,却丝毫不见面红耳赤。她们又是推拒,又是迎合,软着嗓子说些不着调的甜言蜜语,纨绔们却受用得很。几杯酒下去,一对对便推搡着去了厢房。

      那些蜜语,她曾有意铭记,一字一句都历历在目,临到她自己想要引鉴来讨好心上人,却倒半句也说不出来了。

      “你问我为何没睡好……”她舌头罢工,颜瞳却有话要吐,“昨夜,我做了噩梦。”

      她说着,双手应景地探入危险之地,逼迫梅落雪与她感同身受:“从未做过如此可怕的噩梦,夜半梦醒,竟许久回不过神来。”

      梅落雪紧紧抓住浴池边沿,宛若脚下有万丈深渊,松手便要坠落:“梦见……什……唔。”

      “梦见你才出龙潭、又入虎穴,妖魔鬼怪都觊觎你的美貌。”

      不知被触碰到了什么地方,梅落雪腰一软,顺着池壁就滑了下去:“那……还真的……可怖。”

      “还有,一无名小妖扮作我的模样勾引你,将你哄得五迷三道、有求必应,竟替她做了出头鸟。”

      梅落雪已经不太能完整听清她说了什么,只捡入耳的回了一句:“扮作你……肯定是颜倾那混……账。”

      “是啊,她最混账了。”

      “嗯……”

      “梅……”

      “干嘛……”

      “爱我还是爱她?”

      “你……”

      “你听我的还是听她的?”

      “听你的……都听你的……”

      “我好看还是她好看?”

      “一样……你好看你好看,别弄了……唔!”

      明明就是一样。好不讲理。

      这一夜,两人都是难得的安眠。

      天亮后,前来幽会的人却要赶着离开。腰酸腿软,去时的河显然不如来时好渡。尤其入水后记忆回溯,让她可耻地红了脸,一路心猿意马地扑腾到了对岸。

      一上岸,却又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你……你你……”

      今天的大小姐难得没扮二小姐,甚至在杂草半人高的岸边纡尊降贵地半跪下来拉了她一把,见她错认还主动坦白身份:“早。小姨气色真好。”

      “……”,梅落雪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不去看那张与昨夜浴池中重合的脸,“什么事求我,说罢。”

      “布防规律,潜入位置,指给我看。”

      梅落雪一面压下乱七八糟的思绪,一面将来往经验详述给她。说完才回过神来:“你要干嘛?”

      “我?”颜倾随口道,“我去见见父亲。”

      梅落雪:“……你吃错什么药了?”

      自幼利用,长久分离,这对父女本就没什么情分。素日正事联络自有其他门道,骤然冒险见面,岂不多余?

      然而大小姐不愿多说,只一句话就打发了这位锦绣丛中没回过神来的纯情大明星:“吃错了一味人形安神散。”

      梅落雪:“……”

      扬言要见父亲的大小姐问明了路,倒也没急着去,而是伸手一点梅落雪怀中捧着的盒子:“今日开庭,别忘了正事。”

      “……知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贰拾肆·安神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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