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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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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卓尔艰难地睁开眼睛,面前一片混沌的黑色,浑身被冷汗浸透,双手用不上任何力气,粗糙的绳子磨破她的手腕,将她牢牢反绑住。
嘴角的伤口崩裂了,她一动,昏迷前的记忆便慢慢回拢。
她是一名演员,刚敲定了一个品牌代言,签合同之前,品牌商要求见一面,还没上路,就被人拖进深黑的巷子,拉上一辆陌生的面包车,颠簸一路,扔进一个杂乱狭窄的房间里。
她已经忘记是第几个小时被关在这里,没有光亮,没有人,安静腐臭的房间角落深处似乎随时都会冲出一只野兽咬碎她的皮肉。
她将手腕收了一下,痛觉和恐惧感袭来,湿透的背带来一阵阵阴冷,鼻子的酸楚带出满眶的眼泪。
粗糙难听的骂声穿进她的耳朵,谈话人正在门外,“呸,一个陶鸿章吞了我多少钱?再还不出老子不弄死这个婊子今天。”
“可我看那个女的看起来挺有钱的啊,还是个演员呢,而且我们找了她这个女儿这么久,就这么弄死了不值当啊...”
“演个屁,把她身上的银行卡都掏了,加起来一共两万三,给老子塞牙缝儿都不够,妈的,操,个穷货。”
“哥,实在不行的话,我有个渠道,泰国那边卖器官的黑市我有认识的人,运气好点儿的话,挖个肾能卖十几万。”回答的声音更年轻,殷切阿谀。
听到这句话时,陶卓尔往后缩了一下,蒙眼的黑布被恐惧的眼泪打湿,嘴唇止不住地颤抖。
“才TM十几万,你不算算她老子欠我多少钱?”
“老大,话不是这么说,苍蝇腿再小也是啊。”
“啧—”不知道两人比划了什么,那个被称作老大突然啧了一声,喉咙里发出两声揶揄的怪笑,“就你能耐,去,你去给我弄两瓶啤酒—”
年轻的声音远了,门发出吱嘎一声,人走进来,是劣质皮鞋磕在地面的声音。
她止不住地往后缩着,手腕撞到一个尖锐的东西。
那个被称作老大的人很快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拽住陶卓尔的头发,将她的头皮往上扯,怪异浓烈的臭味喷到她的脸上,伴随着沉重粗嘎的呼吸声,“今天你要怪呢,就得怪你的好爸爸,欠我这么多钱,到现在连个影子都找不到,现在呀,哥哥我要对你不客气了哦~”
陶卓尔被他拉的一倒,颧骨擦撞在一个坚硬的东西上,顿时擦出了血沫子,男人身上的臭味混着血腥味,她忍住了胃里的不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颤抖,她的声音都变了调,“...我有钱,我是个演员,我可以用片酬来还你..求求你,放了我,求求你...”
“片酬?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看电视?你是哪门子的演员?你卡里就这么点钱,还得起吗?”男人掏出一把刀,扔掉刀鞘,用刀面拍了拍陶卓尔白嫩的脸颊,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腌臢的欲望。
然后“刺啦”一声,陶卓尔绝望地感觉到腿上一股凉意,接着那个男人割开了她手腕脚腕上的绳子,把她翻了个身。
陶卓尔的皮肤很白,像雨后青山里飘着的那种白雾,即使没化妆,嘴唇也是明丽健康的红色,腰很细,腿部的线条很匀称,不过分瘦,也一点都不胖。
肥硕粗壮的手指去扯她的牛仔裤。
完了。
陶卓尔绝望地闭上眼睛。
“——啊——”
乌黑的夜被尖叫声刺破。
一个浑身打着战栗的女人从夜幕里跑出来,疯了一般地光着脚跑着,被掳来的时候她穿着高跟鞋,现在鞋子早已经不知道遗落在哪里,脚底的皮肤早已被磨得血迹斑斑,加上地面温度过低,双脚早就没有了知觉。
背后是一阵阵暴怒的骂声和汽车引擎发动声,这些声音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神经。
而且,她绝望地发现:这是在一座山里,房屋之间间隔很远,到处是浓黑茂密的山,山路是砌过的平整的宽路,但是似乎怎么跑都跑不到尽头——
空旷恐怖的山谷,回荡着无名鸟的叫声,似乎正好映衬着她现在的处境,手机和钱包全被搜走了,黑暗深处不知道藏着什么奇怪的兽类,坡上的亮光和灯火,似乎遥遥无期。
他们有车,她只有腿,想逃过车的速度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该怎么办?
而且,她刚才下狠心几乎咬下了那个人的耳朵,如果再被抓回去,一定不只是再被打一顿这么简单了。
车子的轰鸣声碾压着她的神经,她已经加不了速了,双腿麻木得像灌了铅,紧绷的嘴唇里传来阵阵血腥味。
救命...
冰冷的风刮在布满泪痕的脸上,像把锐利的刀子在剜她的肉。
“嘭—”的一声,她被无名的石子绊倒,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小腿狠狠地抽搐了两下,传来剧烈的疼痛。
车声越来越近...
她艰难地拖着身子,往路沿挣扎去,身后的东西如同野兽让她来不及思考,她猛烈地挣扎着,几乎滚下了路沿,这里正好是一个拐弯,路沿下是一个浅坡,正好是视线的盲区。
陶卓尔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挤碎了,身上不知道被划破了几条,但是她无暇顾及这个,把自己贴到坡壁下,紧紧地缩着身体,心脏快跳出了胸膛,连脚尖也绷着。
她听得见车声和人声,很近很近,她屏住呼吸。
有人下车了。
手电筒光亮穿破夜空,胡乱地在她头顶照来照去,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让自己憋住几乎破喉而出的尖叫声。
“妈的人呢!艹,被我抓到,老子要把她奶.子割下来下就酒喝,艹死她!”是刚才那男人的声音。
“老大,好像不在这,要开出去找找?”
那个男人攒了口唾沫恶狠狠地吐在地面上,“走。”
接着,关车门声,车子引擎声,发动声,都逐渐远去...
她依旧不敢放松,死死地盯着远处黑色的山际线,在心里默数了300下,身边万籁俱寂,一片灰暗。
她慢慢地从坡下爬上来,试探地抬头看路面。
一张奸计得逞的脸正死死地盯着她,边笑边捂着耳朵。
***
她随着混沌的梦境起起伏伏,很不平坦,开始是满目的繁花,炫目的色彩围绕在她的身边,她还没来得及欣赏,这些花就开始凋零,一片片变成灰色、黑色,风一来,花就化成粉末被吹散了。
陶卓尔开始转醒,眼睛依旧被黑布蒙着,仓皇的恐惧马上袭上她的心脏,原来不是梦境,她在车上,身体确实在颠簸,横躺在后座。
她将腿缩了起来,尽量将自己撑到角落。
身上除了擦伤,竟然没有其他更严重的疼痛。
车子上的味道好像和之前也不太一样,似乎是一种朦胧而舒缓的味道,而并非被抓来时整车弥漫的汗味和臭味。
但是袭上心头的战栗几乎让她停止了思考,她只好假装自己还没醒,摒着呼吸。
应该还是在走山路,车子突然颠了一下,她被捆着,额头随着颠簸撞在车窗上,那里恰巧有她的旧伤口,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闷哼了一声,然后又马上紧闭了嘴巴。
她的手腕被绑在身后,摸遍了车座,只有柔软的坐垫,根本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之前一次可以侥幸脱险,这次她该怎么办?
陶卓尔清楚地感觉到车子拐了个弯之后,减速,然后停了下来。
十秒之后,车门从外面被打开。
她吓得直接贴到了身后的车门上。
陶卓尔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是之前那个男人,他一定会毫不犹犹豫地把自己剁成肉碎,但是现在她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多出来的伤口,为什么?
更深的恐惧像泡泡一样在她心里发酵出来。
她已经被卖出去了?是另外一波人?
“..求求你,放了我吧...”
“..你想要钱吗...我有钱..放我走吧..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说完这句,陶卓尔的喉咙里冒起血腥味,剧烈地咳嗽起来。
车里的景象落入车外男人的眼中,陶卓尔的头发被冷汗浸透,一缕缕地粘在额角,双眼被蒙住,瘦削的身体一直往角落里退,嘴唇因紧张而咬得殷红,脸颊边有红色擦伤伤痕,以及未干的泪痕。
她努力使咳嗽平复下来,看不见的眼睛对着一个方向,“...你开个价吧...你放我走,我绝对不会报警的..你杀了我..也讨不到任何好处的..”
“..还有..我是个演员...我绝对可以付得起你想要的价格...求求你..你放开我好不好...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女人的脆弱易碎的声音穿进他的耳朵,他将左手撑在车沿上,弓下腰,有力的手掌握住她其中一只脚腕,然后一拉。
陶卓尔半个身子被拉到了车门外,上半身躺在车座上,原本扎成马尾的头发现在随意地散落着,有些发丝飘进了嘴里,但是她现在无暇顾及这些,她本能踢向男人,她无时无刻不想逃跑,即使可能性非常小。
当然结果是,她的双腿也被他绑了起来扔在角落,用的好像还是类似于数据线一样的东西。
陶卓尔冷静下来,开始慢慢确定这个男人和那些人并不是一丘之貉,虽然她看不见,但是她闻得出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是某类很著名的男士香水,价格昂贵——他闻起来似乎并不缺钱。
男人从关了车门,不知道从前面找了什么东西,然后打开后座车门坐了进来,她一时间觉得车内的空间狭窄了起来,虽然确定他暂时不会伤害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攥紧了被绑在身后的手,往里缩了一下。
即使她看不见,但依旧能感觉到一道视线正在自己的身上逡巡。
接着她的下巴一痛,被他握住,冰凉温润的东西涂上磨伤的脸颊。
“啊—”她倒抽一口冷气,身体抖了一下,马上躲开了。
应该是某种药膏,刚抹上去虽然清凉,但是后续会有刺痛感传出来,而且他的动作不算轻,她现在根本不敢得罪面前这个人,一想到自己的小命还在他的手上,声音就小心翼翼,“...对不起..有..有点痛..”
他似乎停了一下,然后又继续为她上药,这次是用手直接固定住她的下巴,然后快速的药膏在她的伤口上推开,力道比刚才更重了,可是现在陶卓尔躲不了也根本不敢躲了。
擦完之后,他似乎将药膏扔进了一个类似于医药箱一样的东西里,之后继续回到驾驶座,开车。
全程没有出一点声音。
为什么?
如果他是来救自己的,为什么不解开她的绳子?如果他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为什么要为自己擦药膏?他不说话难道是怕自己获救之后会招惹警|察的麻烦?就算现在没有麻烦,那么出山之后呢,他会怎样处置她?
陶卓尔的脑子乱得简直就像一捆杂草,她把脸靠在车座上,随着颠簸,脑子开始混沌起来,她想起爸爸还在的时候,那时候她的家境很不错,她爸爸是整个Z省最有权势的人,她就是别人口中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女孩儿,以前,她的爸爸会把她保护得很好,而现在...
她快要睡过去的时候,肚子明亮地叫了一声,把她又吓醒了。
自从她被掳来,那帮人就没再给她吃过东西了,之前因为恐惧没什么感觉,但是肚子叫了一下,饿意也就随之涌上来,饿得几乎前胸贴后背。
她不自在地坐了坐端正,耳根子烫了起来,本想努力忽视,然后肚子又十分努力地又叫了一声,车子里很安静,这点声音两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你好,我的肚子有些饿..请问你有食物吗?...我已经一天一夜多没有吃东西了...一点点也好...”她犹豫了一下,说了,“谢谢你。”
说完,那个人并没有理她,车子里又重新恢复了安静,车子依旧匀速行驶着。
迟迟没有等到回应,陶卓尔简直想为自己的愚蠢咬掉自己的舌头。
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讨要食物,如果他又是像那群人一样是亡命之徒怎么办?
大约过了十分钟,车子减速停下,在他下车的那一瞬间,属于小镇的热闹从窗外传了进来,砰的一声,声音又被隔绝在窗外。
她猛地一震,眼角几乎兴奋地沁出了眼泪。
在镇上,周围有人...
她可以获救了...
她已经管不了其他,使劲扭过身体,将身体贴在车门上,用背后的手去摸车门上的开门拉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