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棒球记事》默默莫小陌

18、对话

　　许文彬和韩宗伟的临时投捕搭档结成，张昌盛把两个少年叫到了一起，准备让他们一起上一节关于捕手的培训课。虽然韩宗伟当了很久的投手，但他还没有了解到投捕之间的关系性。

　　“你们知道捕手在场上的工作是什么吗？”不出张昌盛的意料，两个人都接连摇了摇头。“简单的说捕手需要做的接住投手投出的球以及捕接本垒附近的击球。同时，捕手是唯一一个面向球场的守备队员，他需要掌控整个球场的情况。指导投手配球以及防止对手盗垒，也是捕手的任务。可以说捕手就是球场上的教练，需要根据打者的情况，指挥球队的守备，你们明白了吗？”

　　听了这些话，许文彬又低下了头。这样重要的任务交给他真的可以吗，他真的可以做到吗，在还没有开始之前，许文彬的心里就已经充满了对自己的不信任。但是，现在向教练说出自己做不了捕手的话，许文彬也不敢开口。

　　“教练，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韩宗伟说着斜着眼看了看许文彬，发现他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怕微微的颤抖起来。切，我都这么说了，被人贬低成这样居然都不会回口嘛，真是个没有意思的人，韩宗伟想着。“反正就让他蹲在那里能够接住我的球就好了。其他的我来负责。”

　　“不是这样的。”张昌盛还想再向他们两人解释，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自己并不是专业的教练，即使解释也只会照本宣科而已。或许对他们来说不是听一番道理，而是在实际的投球中，两个人会渐渐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投捕搭档也说不定。“算了，你们先搭配着练习一下吧。许文彬你先过来，我带你熟悉一下防具和捕手手套。”

　　全套的捕手护具对矮小的许文彬来说稍显厚重，手套也比普通的更厚更大。“没关系吗？会不会觉得太重？”许文彬快速的摇了摇头，虽然看起来很大，但捕手护具实际上比许文彬想象中要轻。张昌盛领着他走到练投区本垒板后面，练投区简单的用铁丝网围了起来，防止别人打击的球突然飞过来砸伤人。“你先在这里蹲下，用你觉得比较舒服的姿势就可以了。韩宗伟投球还是比较准的，你不要害怕，先试试看接进球。今天先按照我的指示投球，之后你们两个人在自己确定暗号。韩宗伟，你先慢慢投几球试试。”

　　和张昌盛说的一样，韩宗伟的控球确实不错，每一球都投到了指定位置，刚开始还会掉球，张昌盛一番解释，这样的情况就好了一些。之后张昌盛又给许文彬讲了几点需要注意的事项，就留下他们两个单独练习，自己去给其他队员做规定的防守训练了。

　　看着飞到手套里的球，许文彬不自觉的弯起了嘴角，自己终于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了。一定要加油，许文彬小声的对自己说，守护住自己的这个位置。

　　倒是韩宗伟对他突然露出笑容，感到莫名其妙。有一种被小看的感觉，难道他以为自己的投球只有刚刚那种实力吗。“你干么笑嘻嘻的，莫名其妙。不要以为刚刚几个球能接住，自己就很厉害了。让你看看我尽全力投出的球，你还差的远呢。”

　　“对……对不起。”许文彬轻声道歉，但没有传到隔着10几米的投手丘上。韩宗伟已经抬起了腿，做出了投球的准备姿势。棒球带着许文彬没有见过的犀利的气势飞了过来，没有做好100%的心里准备，许文彬没有来的及用手套迎上球去，球重重的砸在了他的护具上。许文彬一番手忙脚乱毫无章法的想要兜住球，但它依然咚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哈哈，看见了吧。这就是我全力投球的速度。”韩宗伟一脸得意的说到。

　　然而漏接球的许文彬心里却是一片恐慌。怎么办，会不会被骂，这样想着，他不自觉的又低下了头，僵在原地，连身后滚动的球都没有去捡起来。周围的声音渐渐消失，好像耳朵被一团棉花堵住一样，外界的声音一点都传递不到许文彬那里，耳朵里只留下自己心脏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喂，你干什么啊。我又没有欺负你，至于这样吗。”在韩宗伟看来，许文彬的反应让他稍微有些不爽。甚至自己和他说话，都没有反应，“喂，和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啊。”

　　砰一下巨响，将许文彬思想拉回了现实。从韩宗伟手里飞出的球，越过他的头顶，重重的撞击在他身后的铁丝网上，然后落在地上发出轻轻的咚的一声。一下子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周围无比安静，只有远处球场上传来的喊声。“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不要再低着头了，你不看着我投球，怎么接？”

　　“对……对不起。”这样说着，许文彬抬起了头，被刚刚那一下吓到，他现在身体无法控制的发着抖，眼睛渐渐湿润起来。但是不能擦，不能哭，也不能低下头，许文彬咬紧牙关不让自己表现出心里的一点点伤心。除了道歉什么也不能说出来，不然自己一定会被面前的人轻视。

　　切，这样才更让人觉得生气，韩宗伟心中火气更胜。许文彬现在那种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自己选择的道路，现在就害怕了吗？这样没有毅力的人，韩宗伟最讨厌了。不允许你轻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棒球，韩宗伟这样想着，用力握住了手里的球。这样的话，就把你的自信心完全摧毁，让你再也不敢打棒球，韩宗伟用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将手中的球投了出去。

　　这一天许文彬再也没有接住一个球，然而他也没有逃避，带着怒气的投球一个个向他袭来，手套无法捕捉到的话，就用身体挡住。许文彬可以感觉到韩宗伟的愤怒没有减少，但在一次一次捡球抛球的过程中，他的心中不再害怕。这是自己的错，受到惩罚是应该的。他第一次知道棒球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第一次感受到明知充满困难还要前进的勇气。

　　从此之后，许文彬拼尽全力投入到训练当中，到了连父母都惊讶的地步。没有足够的钱买书，就去市立的图书馆恶补棒球的知识。存下所有的零花钱，到棒球中心借投球机练习接球。如果有人练习投球，就拜托他让自己接接看。虽然依然是他一贯低着头说话的样子，但是心中充满了勇气。大概关于棒球的事情，自己就不会在害怕了，在许文彬这样想着的时候，他迎来了第一次比赛。

　　要做一个支持着队伍，支持着投手的捕手，许文彬带着这样的想法站在本垒板之后。然而面对着整个球场和守备的8个球员，他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他拿球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这一场比赛，他不断的发生漏球和送球的失误。比赛结束后，他只是一个人抱着大大的捕手手套，呆呆的坐在休息区里。

　　“你今天打的什么啊，害我们输球。走吧，我们回家吧。”

　　原来自己什么也没有改变，许文彬低着头，双眼的视线渐渐模糊，泪水从滴落在怀里的手套上，划出一道水痕，跌落地上摔成碎片。输了比赛不甘心，因为自己表现不好输了比赛更加不甘心，许文彬和大家一样想要赢想要开心的打球。

　　一只大手揉乱了许文彬的头发，从那只手上传来了温暖的体温。“输了球很不开心吗？”许文彬点了点头，眼泪好像又不受控制要流了出来。“不想再做捕手了吗？”

　　许文彬用力的摇了摇头，不是不想，而是没有资格。自己大概快要失去了，自己珍视的位置也好，自己每天耐心保养的这只手套也好。

　　“今天你完全没有做到捕手应该做的任务。”张昌盛这样说到，用尽量平静和充满耐心的语气说到。他没有责备许文彬的意思，只是想要向他传达这个事实。当然他不认为这样的话会伤害到许文彬，因为他虽然胆小，但是在张昌盛看来，他并不是一个懦弱的孩子。虽然从来没有表达出来，他的心里有属于他自己的坚强。“捕手看起来不起眼，所以没有人愿意玩。但是呢，其实捕手才是球场上最重要的球员。你知道吗？大家都说，捕手是球场上的司令塔。一个好的捕手，可是可以控制整个比赛的走向。你想要做让比赛走向胜利的捕手吗？”

　　许文彬虽然依旧低垂着头，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

　　“那么，你要先学会和别人对话。”今天正是因为许文彬独自陷入在紧张的情绪中，没有和队友好好的交流，才会输掉比赛。“棒球是不可能一个人玩的，在球场上不向别人求助是不可能的。但只想着要别人帮助你，而不向别人展现自己的力量也是不行的。所谓对话，是人与人之间相互的。”

　　“我......我......不......可能的。”

　　“没有不可能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吗？那么，我告诉你哦。其实，捕手呢，有一个自己独有的“秘密武器”。”用双手捧住许文彬的脸颊，强迫他转过来对着自己，张昌盛带着一副神秘兮兮的笑容说着。

　　那个时候的对话许文彬永远都忘不了，即使自己不爱说话，但用那个“秘密武器”，自己也可以在球场上和人对话。将右手放在身体的下方，握住拳头，伸出食指向下指，张开手掌5指并拢，向右摆动。即使不发出声音，在球场里，捕手可以用暗号向着投手、向着所有的队友传递自己的想法。

　　“好球！”裁判的声音传到耳朵里。

　　眼前的打者调整了站姿，靠外侧的左脚向着本垒板的方向斜着踩在地上。因为刚刚够不到那个外角球而特意变化的姿势，他的这一动作没有逃过许文彬的眼睛。你以为，这样的姿势可以打中内角球吗？下一球是内角的高球。自己看见什么想到什么，然后将它们“说出来”告诉投手，之后投手一定会用投球回答他。向队友要求力量，向队友贡献自己的力量，这所有的一切融合在一起，就是通往胜利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