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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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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凡间一些野山小妖横行,因着玄文擅长渡人,玉帝觉得玄文渡妖方面定也不错,是以派了玄文去凡间渡妖。
我本就清闲,玄文不在过得更是苦闷,于是去玉帝面前请了旨下凡帮着玄文渡妖。
寻着玄文的仙气一路到了一片荒山,山上寸草不生,只有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山洞。
山上偶有瑟风吹过,吹得人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抖了抖袖子,继续寻着玄文的仙气去了。
玄文仙气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洞中传出来的,本来仙气极盛,走了一段,仙气忽地变弱,最后直接没了。
我想,玄文应是刻意隐去了仙气,若是如此,玄文应该就在这附近。
寻着山洞又走了半盏茶的时间,我听到一阵呜咽声,声音有大有小,有高有低,细细听来竟有数百种声音。
我隐了身形,继续往前走。
过了拐角,一面大旗歪在石洞里,旗子上化了几只张牙舞爪的狐狸。旗子边上摆了几张石桌,桌子上三只大碗,碗中盛着几张符咒,石桌前站着一名男子。
男子生得妖媚,银发尖耳十分好看,他的边上站了几名小妖,小妖对面跪了上百个女子,个个瑟瑟发抖,低低啜泣。
这只狐妖应该是这洞中的老大。
“老大,既然还没找到您这符咒的有缘人,不若再试试今日抓的这一批?”一只绿毛小妖腆着脸讨好狐狸。
狐狸拿媚眼轻轻扫了他一眼,幽幽吐出口气:“嗯,用几个人试试。”
他说完,绿毛小妖吩咐另外两只小妖上前拽了几名女子,拖行到前面:“老大,您看这几个可否?”
狐狸慵懒瞧了那几人一眼:“尚可,放血。”
“放血”两字一出,几名女子浑身颤抖,面色惨白,大声哭嚎:“狐仙饶命,狐仙饶命啊!”
我在心里白了他们一眼,若这狐狸真是狐仙还会放你们血来验那符咒,傻不傻,这分明是只狐妖。
狐狸轻轻一笑,眼尾上挑,往那喊“狐仙”的女子身上一瞄,冷声道:“先放她的。”
女子听了,直接摊在地上,泣不成声。
两名小妖上前,凑到那女子面前,伸出长长的獠牙,眼看就要下口。
“慢着。”声音不大,众妖却已听了个清楚明白。
一名女子从人堆中慢慢站了起来,眉眼清透,看着相貌平平,骨子里却带了骨子淡雅。
感觉很是熟悉。
小妖们瞧着站着的女子,狐狸也拿狐狸眼瞧着站着的女子。
女子一脸淡定,然后她慢慢走出人群,到了狐狸面前。
“都说了,放我的血。”
四肢简单,有勇无谋,伸出头来等着打,此类女子还真是少见。
我站在她对面想着一会儿她要血溅当场禁不住脊背发毛,女子似是无意抬头,对上我的瞬间,微微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鸡皮疙瘩瞬间抖了一地,我转身去看,身后站着狐狸,这笑应是对着他做的。
狐狸上下打量了女子一眼,眼神狐疑带着股阴冷:“你说……放你的血?”
女子脊背挺得笔直,一脸淡然地确定:“是,放我的血。”
绿毛小妖窜到狐狸跟前叽里咕噜乱说一通,两人递了个眼色,狐狸幽幽道:“好,就放你的血。”
绿毛小妖吩咐两只小妖将之前拎出来的女子扔回了人堆,他带着个不怀好意的笑靠近女子,獠牙森冷,眼看就要咬下去。
女子十分嫌弃摆了摆手,拿食指随意戳了戳狐狸,面上笑着,在旁人看来却是十分不屑。
狐狸尖耳立了立,眼中冷光乍现,良久,他莫测一笑站起身来:“好,我来。”
寒光闪过,狐狸的尖牙露了出来。
尖牙在女子颈间游移,少顷,噗呲一声是利齿入肉的声音。
女子神情淡漠,似那几乎被咬断脖子的人并不是自己:“方才忘说了,我这血滴一滴进那碗中就会顶用,此种奇血千金难求若是浪费岂不可惜?”
狐狸咬完,伸出舌尖儿舔去嘴边的血渍,他满意笑了,满口的红色,像是头刚吸完血的豹子:“去,把血滴进碗里。”
绿毛小妖应下,胡乱在女子脖子上擦了下扔进碗中。
说来也怪,几滴血入碗,碗中的符咒立马金光一片。
众妖大惊。
绿毛小妖跑到狐狸跟前邀功:“老大,这娘们儿的血好像有用。”
狐狸走到碗边敲了敲,半信半疑:“真有用?”
符咒一飞冲天,发出比方才还要闪眼的金光,绿毛小妖笑得合不拢嘴:“老大,看来是真管用。”
狐狸还是没笑,他吩咐绿毛小妖把血洒进其余两个碗中。
同样,金光大作!
狐狸脸上的异色终于退去,他一把拽过还在流血的女子,狂笑不止:“哈哈!谁说我不能修仙?!”
女子鲜血横流,人却站得笔直,声音无波,:“你是打算让我流血致死么?”
狐狸这才注意到女子流血不止的脖子,冲着绿毛小妖一眼瞪过去:“还不快给她止血?”
绿毛小妖哈腰上前,用妖术给女子止了血。
“给她准备个洞。”
“是。”
玄文没找到,到了夜里,我还待在这狐狸洞中。
几根蜡烛稀疏燃着,有些寒碜。
我隐身四处转了转,看见了正在和其余小妖赌钱的绿毛小妖,还看到了躺在洞中喝闷酒的狐狸。
我继续转,结果便看到了坐在洞外打坐的女子。
女子脖子上的咬痕已结了痂,正是白日里主动站起来让狐狸咬的女子。
一个女子,在此打坐,这个场景委实太过诡异。
上前凑了几步,一张仙障将我弹了。
此女是仙?
仙障受了冲击,里面的人眼皮动了动。
我猫着脚离开,身后是熟悉的声音:“阿黄,你怎的来了?”
清润的眉眼,随意的笑,女子从石头上站起来,笑得惬意,声音却变了:“可是闷了?”
这声音……此妇人竟是玄文?!
我现了仙身,瞪大了眼:“玄文,是你?!你怎的成了个女人?”
玄文斜了我一眼:“自是为了好办事才扮的。阿黄,你怎的来了凡间?”
我大大咧咧笑了几声:“你不在,我闲了,这才跟过来的。”
玄文默默“嗯”了声,转身回洞:“你确定不是因为想我?”
我站在身后,一脸无奈的笑。
原来,这只狐狸本是只极为普通的狐狸。
因着天资颇高,悟性也高,后来便生出了修仙的心,只是天意弄人,他前前后后修了几千年都没成仙。
最成功的事莫过于将自己从已知狐狸修成了只妖。
狐狸不死心,寻了个得道高人一问,原来是自己命中的贵人未到,是以成不了仙。
自然,狐狸问那高人,自己的贵人是个什么人。高人掐指一算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破烂村子跟狐狸说他的贵人就在村子里,而且还是个女子。
狐狸大喜,摆手摇尾将高人送走。
起初,狐狸还十分虚心去村子里请人。
村里人一听说他是只妖,立马将他哄走。
有的村民将他哄走还不死心还会叫上村中的男丁去端狐狸的老窝,因着这个狐狸前前后后换了十几个洞。
狐狸被折磨得筋疲力尽,他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得道高人口中的贵人根本就不存在,那所谓的得道高人不过是位胡说八道的江湖术士。
得知真相的狐狸大怒,他做了几张符咒,抓了村中所有的女子,要用女子的血来祭这符咒,若谁的血能激发符咒的邪性,便是自己的贵人。
很明显,眼下玄文就是狐狸眼中的贵人。
我坐在玄文洞中,瞟了他一眼:“那血不是你的吧?”
玄文挑眉:“自然不是,提前杀了两只鸡。”
我微愣,就知道,玄文这么金贵一个人怎会舍得让自己去受那罪?
“那金光是你做出来糊弄狐狸的吧?”
玄文给了我一个“这不废话”的表情道,说的话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真是假,假亦真,真真假假,何必当真?”
额……我其实很想说,玄文你说废话倒还挺有一套讲究?你若直接说你就是骗了那狐狸,我反倒觉得你随意洒脱,是真正的仙风道骨。
“那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玄文打了个哈欠就要往石床上躺:“不晓得。”
我连忙拽住玄文的衣袖:“哎,待会儿我睡哪儿?”
玄文双眼半睁,想来是真困了:“你若愿意,就与我一同在这榻上歇了吧。”
我咧咧嘴欢喜应下:“好。”
后半夜,我莫名醒了。
伸手去摸旁边,空的。
仔细探了探,没有玄文的仙气,他莫不是回了天庭?
我麻利起身,架了朵云回了天庭。
一路疾飞,到了玄文院子上面,我看见玄文推门进了院子。
我扒在他头顶上高声喊了一句:“玄文,玄文。”
玄文抬头,见是我,扬眉轻笑:“来了。”
我落下云头,陪他在院子里坐下,灌了口茶:“玄文,你不地道。私下跑回来享福却不叫我。”
“天帝传密旨与我,让我回趟天庭。我想着喝杯热茶便回去了,不想你就跟了上来。”
我听了,心里舒坦了些:“原来如此。”
玄文微微一笑:“就是如此。”
我看看天色,想着天色尚早,就想回府一趟那些笔墨什么的带着去凡间,也好消遣些时间,晚些时候再来找玄文一同回去。
回了府,丫鬟很有眼力迅速沏了壶茶送了过来。
我让丫鬟去拿笔墨纸砚,自己坐在院中喝茶。
丫鬟推门进来:“仙君,您要的笔墨。”
“嗯。”
将宣纸卷好,想了想我又把宣纸松开。
摊开宣纸,执了毛笔,我有模有样在纸上写写画画。
玄文是个淡雅的仙,诗词歌赋,绘画写意无一不通,和他待得久了,总觉得自己肚子里没什么墨水有些心虚。
前几日,月老外出云游给我带回了一本书,书上山山水水,飞禽走兽画得极好。眼下临摹一张,待会儿拿着去让玄文品品也是好的。
一声惊雷,桌子被震得一哆嗦,墨汁落,污了一支睡莲。
雷电交加,天空漆黑,我拢了拢袍子有些诧异。
这架势看着有些似曾相识,当年我历劫飞升,那日的雷电和这个可不是如出一辙?
难不成有人要历劫?
我出了大门往外走,半路碰到北堂,北堂表情一向没什么大波澜,今日却皱皱巴巴如临大敌。
看他去的方向应是玄文府上,我顿觉不妙拉住他袖子问:“出了何事?”
北堂皱眉,看了看天:“玄文被劫了。”
玄文这人品阶高,人缘好,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有哪个不长眼会来劫他?
唯一有可能的便是妖界或者魔界的人。
“谁干的?”
北堂这次倒不废话,说话直截了当:“东白。”
那只花猫?!
“方才,东白刚刚历劫,随后玄文不见了,东白也不见了。有人看到一白衣小仙带着玄文从南天门走了。”
“几时的事?”
“就在刚刚。”
我转身去了凌霄殿,玉帝坐在龙椅上一派祥和。
“玉帝,玄文仙君被劫了!”
“此事我已知晓,我已给玄文传了密旨,让他将东白带回天庭受罚。”
不对啊?玄文被东白那花猫劫了,玉帝怎的如此平心静气,还说什么让玄文带东白回来受罚?
东白怎会那么傻?他走之前定是做了几手打算,不然凭借玄文的修为又怎会轻易被他掳走?
“玉帝,玄文仙君被劫,兹事体大,还望玉帝派天兵天将捉拿东白。”
玉帝故作严肃摸了摸下巴,沉吟半晌方道:“净寒仙君说的是,不若就派你下去如何?”
我:“……”
找到玄文时,我终于明白为何玉帝如此淡定。
凡间有一山,名曰小山。
小山上有座破庙,名曰破庙。
玄文和东白就在这破庙里头。
破庙的确很破,破烂的佛像,破烂的烛台,外加破烂的窗户。
玄文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有半分被捆绑过的痕迹。一个长相粗犷的小仙坐在一边,想必就是东白了。
我有些吃惊,东白是花猫时我虽不待见他但好歹他长得还挺乖巧,化作人形怎的成了这般的糙汉模样?
我隐了身形匿在了破庙里,欲瞅准个时机将玄文给救出来。
东白恭恭敬敬坐在一旁,一动也不动,坐的地方同玄文有些远。
玄文起身,踱了两步到了东白边上坐下,拉起东白一只手没入自己的衣襟:“东白,你想要的可是这个?”
东白一张脸涨得通红:“仙君,我不是……”
“不是什么?”玄文将那只手又往里送了送,“你私自将我掳下凡间为的不就是这个么?”
我一张脸绿了绿,我怎的不知玄文从何时起变得这般大方,我都没摸过的地方他居然让东白这只花猫摸?
东白脊背僵直,说话不大顺畅,黝黑的脸涨得通红:“我心悦仙君,不是只想和仙君行鱼水之欢,我想要的是和仙君长长久久的情谊。”
从方才到现在,东白坐在地上一动未动,莫不是被玄文定在了那里?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的,还是天帝他老人家看得透彻。他知道玄文修为高深受不了什么委屈,所以在发现玄文被东白掳走时才显得一派云淡风轻。
不对!应该是玄文故意被东白掳走才对!
玄文这般做,定是想寻出东白的目的将之摧毁,这样一来还能将他度化,东白也还有机会修这仙道。
玄文唇角一勾,东白的手被抽了出来,我长舒出一口气。
“来了这么久还不出来么?”
知道玄文是在同我说话,我现了身形,一脸的笑意:“玄文,都说是东白虏了你,为何我却觉得是你虏了他才对?”
玄文看了我一眼,继续同东白讲道理:“东白,你若今日执意如此,你这身修为就算是毁了。可若你有了悔意,跟我回天庭受罚,我会在玉帝面前为你说上几句,保你修为,如何?”
东白深情盯了玄文一眼,声音苦闷:“看来今日仙君是不肯跟我走了。”他叹了口气,“无妨,只要往后能时常见着仙君,回天庭受罚又算得了什么?”
搭上玄文的肩,东白两只眼立马喷火,我假装看不到,手搭得越发紧了:“回吧。”
玄文笑着点头,我解了东白身上的定身咒扔给他一根捆仙绳,呲牙一笑:“回天庭受罚还是要做做样子。”
将他拖在身后,一路回了天庭,我心甚悦。
快到南天门时,东白闷了一路终是忍不住了,他叫住玄文:“仙君,为何他能同你做些亲密的动作,而我却不能。”
我扬眉看向玄文等他回答,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想听听玄文的说法。
玄文扫了我一眼,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声音依旧温润:“因为他不一样。”
不一样?
这个不一样里头似乎还含了些旁的意思,听得我心中一阵欢喜。
东白恨恨瞧了我一眼没有搭话。
凌霄宝殿上,将东白交给玉帝,玉帝念他回头是岸没有重罚,只罚他禁足自省半个月。
回了玄文府上,我和玄文说笑:“玄文,你是不是对那东白有意思?”
玄文斜了我一眼:“有意思?我若是真对东白有意思早就同他去了,哪儿还会回来?”
我讪笑:“说的也是,放眼整个天庭都没人入得了你的眼,何况是区区一个东白小仙?”
玄文在院子里坐下,我也跟着坐下,他倒了杯茶,拿眼瞧我:“倒也不是没有入眼的,你看着就还凑活。”
我脸皮紧了紧,笑得头皮发麻:“是么?原来玄文对我有这种心思?”
玄文忽地凑上前来,和我隔得极近,让我想起了那日晚上我拿鸡嘴碰他嘴唇的事。
胸内波涛万丈,我强忍着没有下嘴含住那樱花浅粉的双唇。
猛地移开眼,我灌了口茶解渴,玄文却笑了:“哈哈!又不是第一次了,阿黄这般害羞好生有趣。”
不是第一次?难道那晚的事他知道了?
“玄文,其实那晚……”
“身为山鸡之时,你被大雪淹了,我一口仙气度给了你,你才勉强成了只天鸡。”玄文又笑,“你以为,那仙气是如何渡的?还不是嘴对嘴?”
我摸了摸老脸有些烫,想着那次自己委实是赚了个大便宜:“啊,哈哈。我自是知道渡气要嘴对嘴的。”
玄文“嗯”了声回过头来:“你方才说那晚怎么?”
我僵硬笑笑:“没事,没事。”
回了凡间,我和玄文在洞中醒来。
狐狸洞中,天刚微亮。
睁眼,玄文还在浅睡,我怕吵醒他,轻手轻脚下了床。
在石头上坐了会儿,听闻外头一阵吵闹。
外头,一群小妖叽叽喳喳,正抬着一个什么物什往外边走。
“真是晦气,前两天老大刚寻到的贵人,今日就死在洞中,真是晦气,晦气!”连续几声晦气后小妖们抬着那物什继续往外走。
其中一只小妖脚底打滑,身子晃了晃,抬着的物什跌在地上,一截手臂露了出来。
小妖使劲踹了那死尸一脚,骂骂咧咧:“该死的东西!真是死了还不让人消停!!”
这一脚直接将死尸身上裹着的竹席踹散了架,看清那竹席里的面容,我忍不住面色大变。
那人嘴唇干白,面容清秀,正是之前玄文附身的躯壳。
有些乱,等我整理一下,明天再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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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