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竹马的眼神不对》黄家小仙

9、第九章

　　宋老五领着一老太太和俩孩子，样子着实奇怪，可摘星楼里的人却比寻常人更谨慎，来去匆匆也只是瞥了瞥眼风，没有细问。

　　上了二层，宋老五与一位姑娘说了一声，那姑娘轻轻捂住嘴“啊”了一声，随即点头，朝三人笑笑：“跟我来。”

　　三人里最紧张的是何老太太，她头一回来这么好的地方，生怕碰脏了什么东西。

　　最轻松的是陈苒，她知道自己有灵根，只是不知之后会去哪里，这里是否可信任，而何青山，他猜测自己只是单纯来走一遭，唯一问题是，若陈苒有机缘，怎么跟着一起走。

　　穿过回廊，三人见到了昨日的管事男子。

　　他一身青衣，正与人说话，微微俯首显得很是恭敬，而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见到来者，便问：“子书，你说的可是这两个孩子。”

　　管事男子颔首道：“这两个孩子解出了灵石，我便自作主张将人带了过来。”

　　中年男子摆摆手：“子书，你做的对，算不得自作主张。”

　　说完，中年男子看向陈苒与何青山，他从宽大的衣袂中取出一物什，看着是非常平常的一块石子，黑黝黝的：“你们且拿着这石头，双手合抱片刻。”

　　陈苒上前，接过了石头，从这石头冒出来她便觉得毫无动静，可双手一旦握住，却又灵力仿佛凭空从石头上生了出来。

　　中年男子与名为子书的管事男子，盯着女孩合抱的石头，令人惊讶的是，女孩手一碰上，石头便散发出了相当浓郁的白光。

　　两人互视一眼，眼里有说不出的惊喜，“真有！”

　　陈苒放下石头，中年男子看她的眼神比刚才和煦了不少，像是看着后辈那样。

　　何老太不知这是什么原因，只知道小苒拿了石头，石头就发光了，她活几十年也没看到过这样的事情，哆哆地小声问孙子：“这是什么呀？”

　　何青山安抚何老太，微微笑着道：“陈苒是有灵根的人，要走上仙途了。”

　　何老太顿时惊得倒抽一口气，再往前看，陈苒就不是那个可怜巴巴没福气的小女孩了，而是天上的仙子。

　　轮到何青山了，陈苒心里打鼓，许愿讨厌鬼能有灵根，这样至少他俩能去同一个地方，和何青山约法三章她也没有忘记。

　　何青山呼出一口气，接过中年男子手中的石头，石头毫无反应。

　　这一刹那，陈苒的心掉入谷底。

　　何青山心有意料，也不觉得难受，唯独之后的路要更麻烦些，他不是知难而退的人，立即开始思考之后怎么登上仙途。

　　子书与中年男子却没有多大失望，毕竟前有明珠，后头这个，有最好，没有也无妨。

　　就在子书要将这颗石头收回时，突然，何青山手中的石头亮了，亮度并不大，可也是亮了。

　　这叫峰回路转，柳暗花明，陈苒顿时乐得弯起嘴角，何青山似有所感地看向她，陈苒笑盈盈的。

　　对子书和中年男子来说，这也是双喜临门，无论灵根好与坏，能亮起便能修炼。

　　何老太呆愣愣地看着这一切，她仿佛知道了什么，她的孙子也要去天上做仙人了吗？何老太心头浓重不舍，她的宝贝孙子这便要离开她了，但这条路又是天人之路，她不该拦的。

　　中年男子看这三人不同神情，语气万分宽和，他上前两步，握住何老太的手：“老太太，您就当是您孙儿和孙女是出个远门，并非不能回来的。”

　　何老太一愣，脱口而出：“常能来看看我？”

　　中年男子颔首：“只要他们想。”

　　可到了那片天上，一场修炼一段机缘，便要耗费数年数十年，而这位老太太，看着却……生老病死人间常情，中年男子亦或是想到了曾经的家人，不再多说。

　　敲定了行程，看两个孩子年幼，中年男子便放了三天的时间，三天过后，陈苒与何青山就得跟着他一道走，他们还不是去天上，他只是个接洽的人，等过十天，有真仙人会在虎口渡选有灵根之人。

　　陈苒与何青山，一人一边与何老太回家，何老太心里难受，村里人不讲虚的，何老太对陈苒并非万分不舍，而是高兴这个苦孩子终于有了好路，因为她知道陈苒是个好孩子。

　　可到了何青山这儿，何老太心里就和针扎似的疼，太疼了，这可是他们何家的宝贝金疙瘩，是她最疼爱最宠溺的孙儿啊。

　　何老太领着俩孩子到镇上最香的馄饨铺坐下了，她看着两人，慈祥笑道：“家里还没弄好呢，定是来不及做饭，就在外头先尝尝味道。”

　　叫了三碗馄饨，十几个顶大的馄饨泡在汤里，香气扑鼻，尤其是加了猪油膏和芫荽，更是十里飘香。

　　看着俩孩子吃得香，何老太也舀了吃。

　　可吃了没几口，何老太又觉着不舒坦，吃不下，于是就抬头看着俩孩子。

　　要陈苒一个孩子去，她是不放心，何况何青山有这样的机缘是好事，但做老太太的，何老太囫囵在嘴里的话好几次涌上来又掉下去，
　　“能不能别去了，留在家里奶奶宠着你。”

　　这话说出来可是要遭雷劈的，何老太气自己不识体统，修仙就能长命百岁，做仙人的滋味可比做普通人好多了，她想留孙子几年，但一想到万一年纪上去了，灵根消失了怎么办？一切都没有定数啊。

　　何老太这个愁啊，只能抓紧每一分每一秒对孩子好，这到天上去了，谁还能像她那样宠孩子，孙子会不会受欺负？他可从来没被人欺负过啊。

　　这一想又是不安，等俩孩子吃好了，何老太更加忧愁了。

　　可虽然忧愁，何老太却记着要给孩子最好的三天，这不，镇上新出锅的桂花糍粑，甜芋儿，金稞果，买了一大堆，两只手都拎不下得回了家。

　　家中男人女人都已经收拾干净，老大房和老二房的媳妇儿都高兴坏了，这屋有多大，每个孩子都有一间呢，不用兄弟挤在一起，更舒服，更敞亮。

　　老大媳妇就等着婆婆和儿子回来呢，可看着三人回来，何老太的神情却说不上好。

　　何家人自然围上来了，何老头最能察觉自家老太婆心事的，看这表情，他若有所思，莫非是俩小的，要离家了？

　　离家便是有机缘要做天上人，可怎么可能，一出出俩。

　　何老头推翻自己的猜测，天上哪有这等美事，那自家老太婆是在瞎想啥？

　　何家的大小小子闻着糖味儿出来了，何老太慈爱地将买的吃的给几个孩子拿去分，她买的可多了，不够还可以再去。

　　老大媳妇坐在何老太一边，小声问：“娘，出什么事了吗？”

　　“不是坏事，是好事。”

　　话没说完，何老太自己先叹了一口气，她看了老大媳妇一眼，继续说道：“小苒，和咱家老幺，都是有福气的。再过三日，就要跟仙人走了。”

　　这话说的，何家人都是愣住。何老头那管子烟也不吧嗒吧嗒抽了，他的手开始抖，这还真给他猜对了，他看了眼老太婆旁边的孙子，老太婆说的“三日后便走”越来越响，手抖得更厉害了。

　　怪不得怪不得，这般的忧愁，是老幺要走了。

　　听到这话，老大媳妇顿时惊得眼眶泛红，“怎么会，能不去吗？”

　　“胡说什么！”

　　何老头虽也难受，可他知道凡是能去的，都是长命百岁的仙人，都能过得锦衣玉食，比他们好上无数倍，若要青山不去，那就是毁了老天爷的安排，断了老幺的好去处。

　　老大媳妇自知语失，可这孩子是她最小的，也是家里最宠的。

　　老大媳妇下一秒就将何青山抱在了怀里，何青山也乖巧地没有动，和陈苒印象里那人判若两人，不知为何，她心里也酸涩，只不过穿到这个世界罢了，又不是亲生父母，她最惦念的还是自己的爸妈。

　　但两厢一相比，何青山的家人是真心疼爱他，舍不得他，而陈丫丫的家人却是那般模样，令人作呕。

　　何家人抱在了一团，陈苒站在一边，这时，何老太拉过她的手，眼眶还有泪，却慈和地与她说：“你还小，比小宝还要格外当心自己，要跟着哥哥，知道吗？”

　　陈苒抽了抽鼻子，认真地点头。

　　这个晚上对何家来说必定是个不眠夜，很晚很晚了，东边的灯还没有熄下。

　　到了第二天早上，何家人不约而同地，像是没这件事似的，都是笑意盈盈，陈苒和何青山被带去做了好几套衣服，又是买吃的又是买用的，包裹塞得满满当当。

　　尤其是何老太，她最担心两个孩子吃得不够，回头仙没修成饿瘦了，于是三天变着法子做好吃的，陈苒的肚子从瘪瘪的，到出发前已经弹出了圆圆一坨。

　　再不舍还是要分开，到了第四天早上，陈苒与何青山便穿着簇新的料子到了摘星楼下。

　　何家人站在一边，做差役不能停职的何老大也破天荒地休了三天，就为了多陪陪儿子。

　　中年男子下了楼，见到两人和何家人，微微颔首，他对何家人说：“不用担心，此途光明，他们定有机会回来，你们还得更保重自己才是。”

　　像是开了啥匣子，这话一说，原先还憋着自己的何家人顿时泪盈满眶，何青山与陈苒跟着中年人走了，盯着俩孩子的背影，何老太忍不住一句句地喊：“阿宝，保护自己和妹妹，可千万别受伤了，奶会伤心。忙的话也别回来，自己最重要！别回头……”

　　喊声终究越来越轻，中年男子用的是遁步术，看着路还遥远，可他们却极快地离开了摘星楼。

　　除了陆路还有水路，三人到了船上，中年男子想起两人的年纪，便安慰道：“别担心，你们还能回来的。”

　　陈苒心里软，她并不是一定要回来，可她想有机会的话，得和何青山一道回来，得让何老太放心，让爱护何青山的家人看看他们一切都好。

　　所以她便问了：“伯伯，真的能回来吗？我们怎么回来呢？乘船吗？”

　　子路微微含笑：“是啊，若被选中了山门，初初时都有假，等安顿好了有了师长的允许便能回来看看。等你们学了法术，定是能像我一样，步行千里。”

　　陈苒乖巧地点点头。

　　说是水路，其实有子路的法术加持，在水上也和飘了似的速度极快，不过半个时辰他们便到了虎口渡。

　　虎口渡是下界稍有些身份的人都知的地方，这儿是天上的人来选弟子必经之路，因为要在虎口渡，坐接引船到那更遥远的，茫茫无际的天上去。

　　子路三人来时尚早，陈苒与何青山随意在旁看看，看到这价目，顿时龇牙，这可真是贵得吓人。

　　这里的吃食不全是用金银支付，反是有等价替换，如一条蒸鱼可能需要小小指甲盖大小的灵石，那也得好几十两呢！

　　哪里有那么贵的说法，专是斩天上人的。

　　这边看得稀奇，陈苒是好奇，何青山则不知在想些什么。

　　渐渐的，日头近了正午，虎口渡的人越来越多了，年纪小的多，像陈苒何青山一般年纪的起码还有十几个，但更多的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都是由和子路一般的青衣人领着。

　　这些孩子有些看得出家中极为富贵，从衣服的材质，眉间的傲气都能窥见一斑。

　　孩子们吵吵闹闹，就显得何青山与陈苒格外安静，子路以为两人是不好意思，于是低声与他们说：“没关系的，都是刚刚开始这条路，天上的人实力为尊。”

　　只是，陈苒与何青山毕竟不是孩子，他们对和小孩子一起叽叽喳喳毫无兴趣。

　　等了半晌，从海天一线的口子降落一道极为耀眼的光芒，是一艘艘的引渡船，每一条船是不同的颜色不同的摆设。

　　船看着极远，靠近却极快，一眨眼的功夫，船身在众人眼里越来越大，越来越长。

　　等船靠稳了虎口渡，一架架的梯子便放了下来，似云似雾，让人看不真切。

　　不同的人从船上下来，陈苒听到身后有人议论：“那就是纯阳峰吧，纯阳峰没以前那么好了，但到底是大宗，还排在前列。”

　　“要是钟南门的人选了我，我肯定去那儿啊，娘说我是金系的，当然选锻造的宗门才更好！”

　　“你真好，家里有人可以指点你，我就不行了……我家书香门第，根本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陈苒也是两眼一抹黑，她虽然能隐约感知出自己是什么灵根，却对这些名宗名门完全无解，不用说，何青山也是吧。

　　“你既是木系的，白云山适合你，里头炼药的。”何青山却完全不是陈苒以为的什么都不知道，在陈苒跟着何老太这边吃那边吃，何青山问了宋老五有关天上的事，其实宋老五也是凡人，可他到底能接触到一些有的没的，譬如白云山的都是药、贩子，青云门都是剑修，纯阳峰则是喜欢接济多灵根的人。

　　何青山对自己的估计便是多灵根，听闻但凡单双灵根，光芒都是外放极为明显，只有多灵根，互相压制，则试炼石光芒淡且短。

　　陈苒语塞，何青山果然无论到哪儿都要做好最足的打算，学霸到哪儿都是学霸，她也算是服气。

　　各处的人都下到了虎口渡，天上的人穿着更好看，长得也仿佛是在云里似的，地上的年轻人都是这般想。

　　可实际哪是这样，人该长什么样还是什么样，这些云雾不过是为了唬住刚要入天的小弟子们故弄玄虚来着，等到天上了，各个没什么差别，多是气质更出众而已。

　　虎口渡有一处极狭的江边亭，这个亭前通凡俗，后接长桥，长桥直通接引船。

　　亭中摆放了九个座位，由不同宗门的接引人坐着，九人中心有一石台，台上放一枚如黑曜一般的石头，比起子路的试炼石，更为颜色深邃。

　　有灵根的孩子排着队测试灵根属性，灵根属上上，上，中，下，下下，又分各种系别，这里有九处宗门，便大多数是宗门选弟子，格外出色的灵根拥有者，还能选宗门。

　　因是一个一个过亭，又相距甚远，所以后边的人全然不知前边人的选择，只知被宗门选择会留一支竹签，回头凭竹签便能上船。

　　陈苒与何青山排在后头，她轻声问：“你要去哪里？”

　　何青山：“八成是多灵根，那便能公平对待的只有纯阳峰，若你灵根出色便可选宗门，白云山是离纯阳峰最近的，你若不想离我远一些——”

　　“呸。”

　　何青山瞥她一眼，轻笑，“哪里说错了，我们本该是近一些才对。”

　　闲聊着，轮到了陈苒与何青山，两人说好，何青山先去，若无问题是纯阳峰便做个手势。

　　陈苒看着他似乎碰了什么，随后微微鞠躬，接过了竹签，然后朝她点点头。陈苒放下心，只要没出错就行。

　　她站到九人中心，因她年纪小了些，还挺引人注意，当她将手放在了黑石上，一道红一道绿，两道极盛的光便冲了上来。

　　陈苒微微讶然，这是之前所有人都未看到的，想来是有人做法蔽了这些，好让后头的学子看不到前头人的天赋。

　　“亲木亲火，都是上品灵根，徐长老可是得了好弟子。”
　　火木双生，就是药师的料，白云山的徐长老眉目舒展，很是开心，他慈和地看向陈苒：“你可愿随我去白云山？”

　　陈苒毫不犹豫地点头。

　　徐长老便更是愉悦，这孩子甚是年幼，越小培养，之后就越有出息，路越长。

　　陈苒恭敬接过递来的竹签，随着指示走上了白云山的接引船。

　　船上已有几人等着，年纪都比陈苒都大一些，唯独其中一人莫名的眼熟，陈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直到对方朝她笑：“庭云又见着姑娘了。”

　　陈苒心头一万只问号跑过，这位好像是不久前身娇体软快被淹死的，书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