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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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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领子上的手掰开,雷恩慵懒的倒在床上,顺便把身旁的尸体踢到地上,语气里充满了让人齿冷的快意,“我掐着她脖子的时候那叫声实在太影响兴致,我就干脆让她闭嘴了,不得不说她死亡的那一瞬,身体确实——”
“我对你在床上恶心的癖好并不关心,我来是要通知你,那些家伙又来了,所以脱掉你那件脏兮兮的睡衣,换上一件气味干净的衣服,跟我出去给那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一点教训,我保证至少要比你昨天晚上要有趣多了。”
但是,最后的结果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有趣。
对方不知从哪里找到了早已失踪千年的屠龙宝剑,昔日曾为他们家族带来至高无上的荣耀的宝物,这一次成了悬在他们头颅上的致命武器。
他们没有输,至少那把漆黑的宝剑并没有成功割下两人的头,反而是他们虐杀掉对方无数人,毕竟宝剑只有一把,“龙”却有两只。
但是他们也没有赢,敌人与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焚烧了雷恩的贪婪之城,那些受他蛊惑,侍奉他的信徒在战火中分崩离析。
有自保能力的逃之夭夭,而运气不好的要么被杀死要么被抓走。
熊熊烈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
雷蒙德和雷恩最后站在断壁残垣的城中,没有看见一个活人。
在他们被包围的密不透风的厮杀中时,那些家伙早就做好了打算,知道无法轻易杀掉他们,就先杀掉与邪恶为伍的叛徒。
雷恩看了这座他花了无数心血建成的贪婪之城,很久很久。雷蒙德没有打扰他,陪他一同祭奠,也做好了和他一起复仇的准备。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雷恩说了一句即便是日后想起,也让他血液仿佛要冻结的话。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建造的城市被大火燃烧的样子,原来这么美。】
没有他想象中的遭受奇耻大辱的愤怒,雷恩绿色的瞳孔凝聚着深渊般不可见底的黑色光芒,这让雷蒙德恍惚中想起了祖传故事中那只残酷冷血,蔑视一切生命的恶龙。
他有种奇怪的认知,如果它还活着,也许就是雷恩现在的样子。
邪恶冰冷、嗜血无情。
眼前这个人,不是小时候那个娇生惯养的弟弟,他是野兽,被龙之心改变的野兽。
雷蒙德不确定雷恩会不会留手,自从吃下龙之心后,他就再也无法明白雷恩在想些什么。他知道被兽性控制的感觉,当所有的恶意被放大,就再也找不回曾经身为人类时拥有过的柔软。
对弱者的同情心变成了蔑视弱小的傲慢,对生命的尊重变成了践踏生命的自负。但是即便如此,雷蒙德也依然在意弟弟远胜过自己。
在这个强者至上的世界,他们是彼此唯一可以信赖的家人,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
他花了数十年的时间折磨自己就为了找回了人性的理智,但是雷恩没有,在雷蒙德离开的那些年里,他放纵着龙之心带来的负面情绪,偏激、易怒、多疑、贪婪、残忍……
直到把自己变成了一只毫无人性的野兽。
罗尼痛苦的抱着被打穿的左腿在地上抽搐,他恐惧的不停求饶,“我发誓我没有逃跑,我没有,我发誓,我太饿了,我应该早点回去,请原谅我。”
早就发现猎物踪迹的雷恩当然知道这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没有说谎,可正享受着戏弄猎物的快感的他根本不为所动,“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在地上浪费时间求饶,你知道一个听话的奴隶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在罗尼挣扎着试图爬行远离这个恶魔的时候,他上前直接踹翻了罗尼,非人类的臂力让他轻易就把一个成年人捏着头吊在空中,微笑着给出了答案:“就是懂得什么时候该闭上嘴。”
说完,欣赏了一会儿猎物可怜无助的挣扎后,雷恩准备掐断他的骨头。
突然一股强风从后方卷来,惊起的鸟雀振翅高飞,远去的啼叫声也只在一个呼吸的时间,然后,坚硬似铁、厚重如山峦的力量就悄无声息的压在雷恩的肩胛骨上。
他没有回头,但是当施加在罗尼头上的力道变强时,自己的骨头也在强压之下发出咯咕的悲鸣。
“你破坏了游戏规则。”雷恩头也没回的指责,接着背后就传来了他讨人厌的兄长的声音,“你知道的,在你杀死他之前我会先捏断你的胳膊,我没有直接动手是因为我不想伤害这个世界上我唯一在乎的人,所以,如果你那么有一点在意家人,就把他放下来。”
“我说了,先找到猎物的人才有处置他的权利,你输了,然后在威胁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之后,居然还质疑我对家人的忠诚。”被破坏了游戏兴致的雷恩耸耸肩,“谁才是找茬那一个。”
雷蒙德不为所动,“他快死了,最后一次,把他安全的放下来。”
在肩膀快要断开之前,雷恩果断松了手,充血的大脑让他在重获新生后陷入了昏迷。
与此同时雷蒙德也松开对雷恩的钳制,倏地他眼神一变,瞬间出现在罗尼身前,接下了一颗射向他头颅的石子。
“雷恩!”他脸色不变的警告。
见一击失败,雷恩也不失落,玩味的举起空空如也的两只手,像在后花园散步一般惬意的后退着,不介意给他可怜的兄长多一点安全感。
可事实上他们都知道,雷蒙德根本不在乎地上昏迷不醒的罗尼,对他来说,只要这个人还活着,哪怕被砍断手脚都无所谓。
但是他不允许雷恩漠视那个孩子,对这个唯一知晓他下落的线索毫不重视。
“你想玩你以前那套猎人的猎杀游戏,可以,随你。”雷蒙德一脚跨过昏迷的罗尼,走到他态度恶劣的弟弟面前,“但是那得在我们找到那个孩子之后,在这之前,你必须留下他的命。”
雷恩喜欢掌控一切,所以绝不接受威胁,于是他眯起碧绿如湖泊却阴霾森冷眼睛,语气低沉:“如果我说不呢。”
雷蒙德看着这个狂妄自大了几百年的弟弟,没有用同样的威慑回应他,只是神色中难免染上一丝失望,“你会后悔的。”
“有趣。”话语轻佻,可雷恩的表情却没有这么无害。
雷蒙德压抑着胸膛中犹如岩浆般沸腾的怒火,他以为对情绪的控制远胜过人类时期的自己,但是一旦遇上雷恩,他的理智就永远要备受挣扎。
克制着自己想要跟他赤膊干架的冲动,雷蒙德已经说够了关于那个孩子血脉的重要性,再也不想多说半句。
但是有一件事毋庸置疑。
在贪婪之城毁灭之后的那段日子里,不知道是不是战火的硝烟再度点燃了雷恩对复仇的渴望,他对毁灭的城市毫不留恋,况且他在意的那些,比如堆积成山的金币宝石以及有关魔术的研究资料都在无人得知的一个地下密室里保存的完好无缺。
但是他确实是一个极度自负的人,这种奇耻大辱,他势必要用鲜血和尸体来偿还。不同于纯粹为了享乐在贪婪之城收留的那些软弱的废物,他重新召集了一部分狂热的好战份子,这一次,由他点燃了反击的战火。
雷恩不是一个好的王,也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但是在他兴奋的时候,他的可怕连作为兄长的雷蒙德都无法阻止。
对主动挑起这场战争的敌人,雷蒙德不吝啬复仇。
但是他并不想过多的沉浸在破碎的尸群中,长久的撕杀会让他上瘾,在杀光了敌人后,雷蒙德想要停下来。
可是屠龙宝剑的存在让他无法留下雷恩一个人,于是,已经厌烦了兄长劝诫的雷恩找到了办法。
他让一个疯狂崇拜着自己绝无可能背叛的巫师将他和雷蒙德的生命连在了一起,只要其中一个不死,就算受到致命伤,另一个也不会死。
雷蒙德在雷恩的眼中再也看不到一丝人性的光辉,他不再加入雷恩单纯只是为了享受杀戮的战斗。
“如果我们的家人还活着,你认为他们会怎么看待你现在所做的一切。”离开的那天晚上,他这么问雷恩。
金色的头发湿淋淋的滴着水,雷恩在湖泊边清洗被敌人鲜血喷溅到的身体,将周围的水源都染上不详的红色。
他哗啦着湖水,语气和态度仿佛在耻笑兄长的天真,“他们死了,雷蒙德,我们的父亲一把火烧掉了城堡,一共145人,其中包括喜欢拿剑抽我们的叔叔和讨人厌的弗雷德表哥,我唯一可惜的就是诺拉表妹,她才刚满一岁。省省吧,你跟我都对那个家族没有归属感。”
那次分别后过了数年,雷蒙德被抓到,他并不觉得惊讶。
雷恩树敌太多,曾经并不想与他为敌的巫师和魔法生物联合起来,寡不敌众,等雷蒙德再度见到雷恩的时候,竟然是在断头台。
他当时以为他们死定了,但是最终,他们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存活了下来。
“那个孩子救了我们的命,虽然是无意的,但是他确实救了我们,我不管你接不接受,反正我一定会找到他。”雷蒙德紧盯着雷恩的眼睛,不放过一丝情绪的变化,可他始终都没有看见自己想要的。
直到雷恩神色不耐的移开了视线,皮靴在枯叶上踩出零碎的惹人心烦的细琐响声,“那你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来找他,你明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他是谁,他在哪,他是不是还活着。”
“……”
没有等到他兄长一如既往的回应,雷恩挑眉欣赏了一下他的蠢样,嗤笑道:“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
雷蒙德没有在意他的挑衅,而是想起了从三百年前发现那个孩子的存在,再到找到最后见过他的巫师,来到这座原始森林后雷恩的所有行为。
他的声音轻的像梦话,“你在意他。”
雷蒙德看着眼神渐渐冰冷,被他用词激怒的雷恩,在追赶中被风速把头发全部吹向后,在过长的棕发撤去了遮盖的阴影后,深邃的眉眼英俊的不可思议,“你向来都是这么的反复无常,所以我才一直觉得你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后的态度很正常。”
“你原本可以不来的,你知道的,你想做的事我从来拦不住,但是你来了。你要杀掉罗尼,只要你真的想做,我根本赶不上救下他的最后一刻。”
雷蒙德锋锐的眉眼终于染上一丝不确信,从少年时期就发誓不再软弱的他迟疑的看着弟弟,“雷恩,你还在介意父亲拆散你和蒂芙的事吗?所以,你想从那个孩子身上找到他母亲的影子,你想知道我们坚持纯血不许与外族通婚的父亲为什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破坏了家族秩序。”
雷恩不介意被人看出他的愤怒和憎恶,但他不喜欢有人试图看穿他,那个人是他的兄长也不行。
特别是,在他试图用一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挽回自己对家族的归属感。
冰冷的愤怒从绿眸中消退,雷恩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血腥笑容,“为什么你总是如此天真,你以为与龙的野性长期的反抗让你保留的软弱就是人性了吗?这么多年你一直试图让我找回身为人类时的善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残忍就是我的本性呢?”
雷恩无数次的把自己疯狂的一面展现给雷蒙德,根本不介意再给他看一次,“我会杀了那个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