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自江湖》乔二娃

25、第二五章 临风第八式 - 骤雨狂风（修）

　　温玉木的事，分院弟子已不是第一次上报。葛侍刀平日在练武场亦多有观察。为了确保无误，他昨晚独自夜访弟子分院。

　　那时，分院的混小子们已经都在睡梦中和周公打架。葛侍刀来到也已睡熟的温玉木的床边，静静地在一旁等候，一直等到午夜子时月光最亮的那刻——

　　然后，他亲眼见到了十分骇人的一幕。

　　“你是说，有一条虫子从他的嘴里爬了出来？！”温无畏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是，堡主，一条金黑交错的虫子，长约五寸，有两个拇指般粗，喜月光。如果属下猜的没错，它是为了子时的月光才出来。等到子时过后，月头没那么亮了，它又爬回了温二公子口中。”葛侍刀言简意赅地把昨夜自己所见描述了一遍。

　　温无畏一边锁眉沉思，一边用手摸着脖子，不得不说，这描述的情景，确实让人有点喉咙不舒服。
　　“其他弟子呢？还看到些什么？”温无畏一掌拍在桌案上，沉声道。

　　“有同院住的弟子说，看到原本安静的二公子，会突然如发狂般手舞足蹈，好像和人打架似的，而且近日越来越频繁。还有，温记恩有几次送二公子回屋的路上，听见他忽然开口说话，说他会赢的，别以为可以控住他一辈子，每次差不多就这一句。”葛侍刀低着声音，将自己所知如实告上。

　　听完葛侍刀所述，温无畏闭上眼，用手敲了敲额头。他的这个二儿子，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此事不要声张。那些弟子，尽快禁口。”温无畏睁开眼，缓缓坐上正椅，脸色异常凝重，他道，“今晚带温玉木来我书房。记住，此事不要让第三个人知晓。”

　　葛侍刀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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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敏敏彻底烦透了只会带着她们学习些妇德教条的女先生。

　　这一日，她逃了早课，又不想去练武场，太早见到陆飞城那带着轻蔑的眼神，就偷跑进了小树林，在之前练功的老地方，预备自己先练会儿刀。

　　没想，听见树林里有人说话。她侧身藏到一边，屏气细听，说话的是一男一女，两人她皆识得。

　　男的是师兄曹远，他的声音里满是平日里没有的热切，他道：“为什么不可以，灵灵？在去京城的路上，你明明是答应了的。你回绝青城派，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女的自然是温灵灵，她柔柔的声音，娇脆欲滴，尤为动人，只听她道：“远哥哥，你，你这样子吓到我了！”

　　曹远立马放缓了语气，他轻声道：“抱歉，灵灵，是我太急躁。但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这一次走了青城派，下一个又会来武当派、凌波门。灵灵，就让我和师父说罢，先把亲事定下来，你要什么，我都依你！”

　　温灵灵樱桃小嘴轻轻一嘟道：“你怎知，爹他一定就会答应？”

　　“那我就跪在地上求他，直到他答应为止。”温敏敏还是第一次听见曹师兄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

　　要知道，练武场上的曹远，一直是意气风发、傲然自信的。他出刀快且准，招式变化莫测，与叶涌比试占上风时多。即使是分心的那阵子，他的武学进度也没有落下。客观来看，他比师兄叶涌在习武上有天赋得多。

　　而眼前，向来只握刀的他，握住了温大小姐苏若无骨的手腕，难免女儿情长，英雄气短。

　　此时，他只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心仪的大小姐，而温大小姐呢？

　　大姐中意曹师兄？温敏敏听着二人的对话，隐隐觉得曹师兄确实一腔热情，而温灵灵，却听不出个所以然。似拒绝，又似接受，若即若离很难说。

　　不过，现下更让温敏敏头痛的是，今早她和大姐都逃了课，估计女先生已经在向严夫人告状了。

　　若是严夫人真责问起来，她得把借口说辞先想好。温敏敏用手将碎发至于耳后，叹了口气，今早算是差不多废了，再跑回去佯装上堂也没意思，不如转战河边，还能小练一阵子。

　　就在温二小姐决定结束听墙角离开时，曹远的声音一下子大了起来，他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如我们私奔罢！”

　　私奔？温二小姐停下了脚步，转回头——曹师兄应该只是说说罢？

　　“你，你说什么呢？！”温灵灵娇嗔一声，似乎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声音里还有了哭腔。

　　“不，灵灵，我是说真的。去京城的路上，当你答应愿意陪我天涯海角的时候，我就决定了，我曹远今生，非卿不娶！”

　　呵，曹师兄还是个痴情种。温敏敏皱起了眉。仿佛是自从前世受了一刀后，她对男欢女爱之事就没了多大兴趣。

　　痴情？温良也曾口口声声，指天对地的发誓，然后呢——

　　真违背了誓言，也没见他五雷轰顶、断子绝孙呀？！

　　但私奔这事，温敏敏摸了摸自己的小耳垂，若是从复仇来看，她应该乐见其成，不论私奔结果如何，此事一旦被曝露，温家嫡长女的名声一定不保，她可以实现复仇温家的第一步；但从温家角度来看，虽然她和温灵灵不熟络，还有点相互看不上，但她毕竟是自己的亲姐姐，且不说多少有点情谊在，就说若她有了万一，定是一家人都会受到牵连。一家人自然也包括她。

　　她到底该怎么办？装作什么也没听见？还是去向严夫人透个信？

　　温敏敏一边急思，一边听见曹远道：“明晚，三更，名武堂旁小侧门，我等你！”

　　明晚，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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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敏敏其实并不大想管自家大姐的闲事，她自身都有一大堆的难题和麻烦，但她又实在没法当作全然不知这件事。

　　如风堡曾经的八大门规之一，不能见死不救，见恶无为。意思是说，看到自觉错的事，要阻止，见到能救的人，不论敌友，以道义为先，不能高高挂起，无动于衷。

　　这私奔之事，算是错还是对？她若阻止温灵灵，是救她还是害了她？

　　第二天晚上，练完武回来的温敏敏叫上林嬷嬷，说是想去找大姐说说话，硬是来到温灵灵房中，却见她一切如常，绣了会儿蝴蝶，又弹了阵子琴，似乎是倦了就要睡下。

　　温敏敏立马说想和大姐一起睡，话音刚落，不止是温灵灵，连一旁的林嬷嬷听见，都吃了不小的一惊。

　　温大小姐和温二小姐情感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要好了？她们明里暗里，相互看不上，是堡内都知晓的事。从小到大，温灵灵觉得爹娘偏心，暗地里不知生了多少闷气，骂了多少句丑丫头。而酷爱习武的温二小姐，每一日都十分忙碌，别说是找温灵灵玩闹了，她平日里连话都很少和自家大姐说上一句。

　　此时，温敏敏突兀地提出要和温灵灵一起睡，确实是稀奇。若是明日严夫人听说了，保不准要高兴坏了——她做梦都希望两个女儿亲密和睦，可惜之前两人那个态度，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温灵灵显然也没料到，自家二妹会提出这个请求，她到是没有拒绝。

　　两人在同一屋里睡下后，都没有即刻入睡的意思。夜里刮起了狂风，一阵骤雨。窗户被急雨砸得哐哐作响，屋里有些安静，一时只听得见雨声。

　　温敏敏不睡，是因为她要守着温灵灵，怕她真的三更起身赴约。

　　温灵灵则是有些睡不着。她暗地里说道咒骂无数次的二妹睡在身旁。夜里暗，看不见她有伤的脸，她只听见温敏敏均匀的呼吸声。

　　那一刻，她觉得有些什么堵在胸口，不吐不快。

　　“你讨厌我，对不对？”温灵灵先开的口，把一直强行打起精神的温敏敏吓了一跳。

　　她没想到灵灵会这样问，温二小姐顿了顿，回道：“是你更讨厌我罢。”

　　“他们都偏心你，爹、娘，大哥还有大嫂。所有人都觉得，你，才更像武林第一世家的女儿。”温灵灵的声音幽幽地，一点也没有往日的柔弱。

　　“无论我做得再好，琴弹得再精妙，女红做得再精致，他们还是觉得你更好一点，即使你脸上有伤。”温灵灵继续道。

　　风夹着雨落在窗户上，原来柔弱的雨滴变得格外有气势。

　　“我不服气，凭什么大家都爱你，你还只是个孩子。难道我就不值得人偏爱吗？”温灵灵声音里暗涌的情绪，难以平复，她高声道，“我说了这么多，你到是回句话呀！”

　　温敏敏不知该怎么回答，她的处境和温灵灵完全不同，她背负的过去，双重的人生，如何向他人道？告诉温灵灵，自己根本不愿把温家当做自己家，根本不愿享受这份偏爱，她会信吗？

　　但温灵灵的苦恼却是真实的，真实，而她却无法触觉，亦无法感同身受，于是她只能干巴巴地道：“有很多人爱你，你很好，真的。”

　　“哼，是吗？可我想要的还没有得到。”雨声将她的声音显得断续，温敏敏听见她道，“或是还要再等上一两年，等我嫁了人……”

　　“你还要再等上一两年！”温敏敏忽然惊呼，窗外雷声大作，一道闪电，将屋内照得透亮。

　　“怎么了？不行吗？今年我才十五，难不成你这个不到九岁的丫头还急着嫁人不成！喂，二妹，这么晚，你去哪儿？”

　　原来，温灵灵今天打一开始就没准备赴这个约！所以她一晚上都镇定如常，所以她会答应让自己住下同睡。整个睡房，连个预备出行的包裹都没有，温大小姐根本就没把曹远放在心上。

　　时间刚好到三更， 温敏敏根本顾不上温灵灵，她披上外衣，拿起一把伞，就往外跑去。

　　屋外狂风大作，夜雨连绵，一把纸伞很快就被吹折了一半去——

　　曹师兄，不会现在还在小侧门外等罢？！

　　就算他在等，又关你什么事？你本来不就是为了阻止他们的吗？如今温大小姐本根没有私奔的心思，你应该安心了才对，你管什么曹师兄呢？心底那个久违冷漠的声音又泛起。

　　收起你那无用的同情心，复仇者，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无人会在乎，亦无人会感激你，就如同两年前，那些被你扔下在佛堂的孩子，你只用管好你自己就好，其他的又与你何干？

　　你应该做的，是现在回屋，睡觉！

　　是，是这个道理。温敏敏在雨中狂奔，但是她不愿见到一腔真情，换来的只是一个玩笑。

　　就如同当年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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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温敏敏和绿茶大姐的对手戏，感情对碰，小修了一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