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宇宙》年安来

10、佟家

　　车窗飘过几滴细雨，伶笙松了身子骨，探头去看窗外的天空。
　　“天沉得这般厉害，今晚怕是要下暴雨。”她小声嘀咕道。
　　三叔将车速提上一提，这才开口问：“方才同小姐站一起的那位是小姐的同班同学？”
　　伶笙笑起来，反问一句：“三叔怎么看出来的？”
　　“和小姐看起来似乎关系不错，又是一副正经学生的模样。”
　　伶笙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不忘暗自腹诽一句，“许彦哪里像什么乖乖学生！”
　　三叔又随意地与伶笙聊了几句，终于将话题扯到重点上。
　　“今日先生打电话来，说是要让小姐回去一趟。”
　　伶笙惊得从座位上跳起来，声音高上几个音调，“怎么突然让我回去，我明日还要上学。”
　　“太太已经给您请了假，”三叔仔细与伶笙解释道，“老先生当年移民的挚友如今举家回港发展，明日要来登门拜访。”
　　“那关我什么事？”伶笙颇有几分不解。
　　车内忽然安静下来，三叔犹豫片刻，继续说下去：“那家有个与您差不多年纪的小少爷，老先生说让您回去，与他多接触接触，同龄人更有共同话题。”
　　伶笙怔愣不过几秒，当即便反应过来，“怎的，三叔你与我老实说说，我爷爷这位挚友，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位老先生早年去了加拿大，如今想回来搞房地产，昨日听人碎嘴，据说很有一番家业的样子。”三叔摇摇头，“其余的，我这个打工的也不了解了。”
　　伶笙勾了勾干涩的唇，眼里露出一丝隐晦的酸涩。
　　你瞧，这就是自封为名门望族的佟家。
　　平常可没有哪一位有空抽出时间来见伶笙。
　　说起来，伶笙觉得自己还得感谢这位爷爷的挚友，要不是他，自己还不一定能回佟家看望一次父母长辈呢。
　　她笑一笑，也不再多想，索性闭了眼开始睡觉。
　　到佟宅时，天色已暗，天空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鲜艳的蔷薇从围墙外探出几朵花骨朵来，花瓣被打落一地，远处的灯在雨中显得朦朦胧胧。
　　佟家灯火通明，二楼阳台上倚靠着一个穿着精致套裙的女士，手上拿一份今日晚报，偶尔低头看一眼手表，蹙了眉，唤来一名佣人，问：“krystal怎么还没回来？”
　　这位便是伶笙的母亲佟太太，十年前，她可是恨不得在自己的胸口上别上“佟少奶奶”四个大字，可如今，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为“林大状”。
　　林菀玉，如今香港最炙手可热的离婚律师，圈子里出了名的咄咄逼人，凡是她接手的离婚案，不论委托人是对是错，她都能想尽一切办法让对方净身出户。
　　伶笙有时候很是不理解自己的母亲，一辈子没有放松过，前半辈子为一个位置和一群女人争得头破血流，后半辈子，为了一份工作和无尽的名声，累得脚不沾地，变得忘记本心。
　　可佟太太不这么想，她这辈子最大的目标，就是让整个港城，提起她林菀玉，都能露出艳羡的目光。
　　佣人袁嫂端一杯黑咖啡给佟太太，探出半边身子往外看，“估摸着时间，应该快到了。”
　　佟太太喝一口咖啡，淡淡“嗯”一声，又将心思放在报纸上。
　　雨渐渐变大，黑色奔驰不知几时开进院子里。悄然无声，一棵月桂冒出星星点点的淡黄色小花，在夜里被雨水冲散了香气。
　　伶笙从车里下来，许是刚睡醒的缘故，看起来很没有精神，打一把漆黑大伞，显得身形更加娇小。
　　穿过葱茏的月桂树，绕过几株七里香，伶笙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
　　佣人还没先出来迎接，一只巨大的金毛犬首先冲了过来。
　　它飞快跑到伶笙脚边，开心地满世界乱跑，忘记之前学会的所有规矩，只凭着本能毫无顾忌地亲近自己的小主人。
　　“金宝！”伶笙唤一声它的名字，惹得它更加兴奋，毛茸茸的脑袋拼命往伶笙怀里凑。
　　伶笙蹲下身，揉一揉它的头，试图将它抱起来。
　　奈何它实在太重，让人不由发笑。
　　佟太太几分钟前便看见了伶笙，她将杯中的咖啡喝尽，然后转身往楼下走，腰际扭出一个优雅的弧度。
　　几个佣人走出来，将金宝赶到一旁，然后接过伶笙手里的伞和书包，不免还要嘘寒问暖几句。
　　“krystal——”
　　佟太太从楼梯上走下来，一手搭在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伶笙。
　　“阿妈。”伶笙乖巧地同她问好，又露出一个笑容，问：“家中只您一个？”
　　佟太太走过来，拍拍伶笙的肩，先是纠正她的笑，“对别人笑要记得不要露超过八颗牙齿。”
　　伶笙早已习惯自己母亲对这些礼仪的看重，只顾点头，然后重新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
　　佟太太这下终于满意，眼里带上几分笑意，道，“你阿爸和爷爷在书房，你待会上去换身衣服，然后下来吃饭。”
　　“好的，阿妈。”伶笙温温软软地一笑，又变回成那个温柔呆板的乖乖小姐，对身旁给自己提书包的佣人说一句“辛苦”，然后上楼换衣服。
　　洗完澡换上一身连衣裙，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来自于一个陌生号码，“多谢你的书。”
　　只短短的五个字，便很轻易地向伶笙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伶笙一下子蹦到床上，第一件事便是将号码存进自己的通讯录，还得存上两遍，手机和储存卡各一遍，有备无患。
　　然后打开短信编辑功能，思索好一会儿，直到袁嫂来敲门，提醒她下去吃饭，她这才迅速按动键盘，敲下一句话，然后将手机放到枕头下，掩耳盗铃般拍一下枕头，站起身来，整理好裙子，下楼吃饭。
　　那头，许彦刚刚走到家门口。
　　他打开门，将手里热气腾腾的云吞面放到桌上，然后拿出手机。
　　黑白色的小屏幕上，出现一行简短的字，“不客气，改日见。”
　　他的唇下意识便勾起来，连许母什么时候走到自己面前的都不甚清楚。
　　嘈杂拥挤，四处都是叫骂声的屋邨一角，少年将房间里那盏昏暗不明的小灯打开，然后把怀里的那本书拿出来，放到枕边。
　　改日见，伶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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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赶完三万字，希望明天有个好榜单！！！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