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奶油泡芙酱

20、第二十章

　　“可要祭拜谁？”吃饭之前，明湘湘问了李庭舟一句。

　　李庭舟愣了一会儿，低着头，没说话。

　　地衣有眼色，已经把祭拜的酒菜单独拎了出来。
　　李庭舟默默去了自己屋子，把他娘当初的小玉兔坠饰拿了出来，握在手里。
　　春藤在院子里扫出一块地方，摆上一个龛位，准备好香火蜡烛。酒菜供奉在下，让少年祭拜。
　　李庭舟一个人下跪烧纸，好一会儿才回屋，对明湘湘说：“谢谢。”语气生硬。
　　其实他想问她没有要祭拜的人，但是少年复杂的心思使他无法开口。

　　按习俗年三十晚要守岁，但明湘湘这里一无长辈二无亲眷，没那么多讲究，全凭她自己心意。
　　她每日睡觉都有固定时辰，今日也没准备破例，子时不到就在丫鬟的服侍下睡了。
　　李庭舟没睡，之前地衣和春藤让他醒着点神，待子时到，去门外放了炮竹再睡。
　　李庭舟不喜欢说话，但是用行动答应了。

　　翌日，大年初一。

　　春藤地衣早早起来，扫雪干活，给院子挂上红彩，讨个吉利。

　　明湘湘睡到辰时方醒，起来穿了一身石榴红的新裙子，梳了流苏髻。她身姿窈窕，脖颈修长，肌肤瓷白光洁，神妃仙子一般。
　　春藤地衣进房伺候，第一件事就是给主子拜年纳福请安。
　　明湘湘一人给她们一包银锞子。是之前上街买来玩儿的，现下正好给人当红包。

　　吃过早饭，就听见院外敲门声，一阵童言稚语。
　　地衣开门，腿边挤进来一群小孩，一看就是附近住户人家的，新年来讨糖吃。
　　小男孩小女孩，一群有七八个，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进门就给人拜年，好在春藤早就准备，端着一盘点心干果糖块出来，分与他们。
　　这些小孩早有准备，每个身前都系了一个围兜兜。
　　嘴巧机灵的就冲在前面，说着在家里大人教的吉祥话，胆儿小的就跟在后面。不过都抬着头，眼巴巴看着春藤和地衣。
　　地衣让他们排排站好，果子糖块抓一把，一个接着一个，塞进他们身前的围兜里。

　　看见花纸包着的糖块，那些小孩眼睛都亮了，一瞬不眨地盯着，高兴得不得了，他们走了一圈还没收到糖呢。
　　好东西就算别人家里有，也是私下放着，年里家里来客人，到时拿出来招待客人也好看。
　　有小孩子来，多是摸出些自家做的果子出来给他们就行了，花生瓜子之类的。
　　但小孩子最爱吃的是糖块和点心，炒货过年谁家都有，并不稀罕。

　　别看是些孩子，心中可知道好赖，方才在大宝家，他家给的就是一点瓜子，这群孩子就撇撇嘴，还有的叹了好几声，相互嘀嘀咕咕说大宝她娘好生小气之类的话。
　　叫大宝的男孩才三岁，话都说不利索，跟着一群小孩出来家家户户敲门拜年，不太明白为啥大家都躲着他说小话，却也能隐约明白，小伙伴不喜欢他。

　　现在来了明湘湘这里，人人都得了糖块点心，一群孩子好悬哈喇子没来流出来。现在明湘湘家已经荣升为小孩子心里最喜欢的人了。

　　地衣看得高兴，就说：“这是我们主子给的，你们去们那里，对着里面说几句吉祥话拜个年。”她用手指了指正厅，明湘湘在里面。
　　收这吉祥话就是个好兆头，春藤自然觉得她们不能抢了主子的福泽，遂才有此话
　　小孩子得了喜欢的东西，什么话都听，丁点不怕生，往前跑过去，只是没上台阶，然后照着地衣教的，一同喊：“给小姐拜年，祝小姐身体健康，吉祥如意。”
　　这童言稚语，声音脆脆的，一齐喊出来听着就喜庆，说完一下又闹哄起来。

　　正屋的门打开了，发出几声嘎吱相声，明湘湘抬脚走了出来，裙摆先落地。

　　孩子们不自觉望过去，然后个个都看呆了，睁大了眼睛和嘴巴。

　　明湘湘眼睛往下扫看了一眼，才说：“地衣，送他们出去吧。”

　　地衣以为主子不喜欢孩子吵闹，于是赶紧领着一群小萝卜头出去，回来关上院门。

　　外面，那些孩子眨眨眼，愣愣的，忽然有一个大点的说：“刚才那个，是观音娘娘吧，观音娘娘应该就长那样吧，真好看啊……”

　　他们年纪尚幼，形容不出来心中的感觉，只觉得明湘湘对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和别人都不一样。
　　似乎漂亮都不能够表达，漂亮不对，他们听大人说过卖豆腐家的春花姐姐长得漂亮，小孩没法理解，但知道春花一点都比不上今日他们见的人。
　　大人说观音娘娘观音最厉害，慈悲心肠能实现人们的愿望。
　　心想大概就是明湘湘这样的吧。

　　“对！”
　　“就是！那就是观音娘娘！”
　　“可好看啦！”
　　……
　　所有孩子都认可了这话，并且心里十分兴奋骄傲，他们见过观音娘娘呢！

　　*

　　年初一就这么平静度过，原本明湘湘要去寺庙，地衣提醒说初一人多，这会儿去赶不上头香，不如另择日子，省得人挤人。明湘湘应了。
　　翌日，对面王家有派来了丫鬟，说她家太太请明湘湘去家中说话。
　　明湘湘就歪坐在炕上，大窗户难得支开着，敞亮的光照进来，她靠在炕桌上，对着大好光线，手里拿着圆棚子，慢条斯理地穿针引线，绣手帕。
　　棚子里是块水粉色的丝绸，明湘湘打算绣一瓣桃花上去。

　　那下人站在下面，回了话半天却不见明湘湘理她，眼睛就翻了一下。
　　明湘湘也没看她，说：“忙着呢，走不开，去回你们家主子，便不上门叨扰了。”
　　那丫鬟还想说两句，被地衣强行请了出去。
　　那位王姓外商，走的是京城到拂菻的一条路，主要做的是香料和珐琅器生意。当初明湘湘随口问了几句，那两个女人就说了许多，言是因为还有一批珐琅器没到位，才耽搁在这里。
　　明湘湘倒不怕，左右是个外地人。

　　另一边，王姓商人知道明湘湘没来，脸色就拉下来，黑沉黑沉，茶盅重重嗑在桌子上，喉咙里重重“哼！”了一声。
　　姐妹二人心中咯噔，连忙一左一右围着王商人，撒娇弄痴地认错，才让人缓了些。
　　但是到底心气不顺，王商人还是没饶了她们，阴沉道：“之前你们二人在我面前拍胸脯立了军令状，现下人却是全无踪影，岂不是仗着我疼你们两分，故意不尽心办事，老爷今日把话放在这里，再给你们几日时间，若事情再办不好，别怪我无情，你们两个就留在这双马县吧，哼！”
　　说完王商人拂袖而去，人走了姐妹二人才敢露出愤恨的神色来。
　　这下可好，如若不把对面那位明小姐骗过来，她们恐怕要被王商人提脚卖掉。纵使恨得咬牙切齿，却也唯有把事办好，遂了王商人的愿，方能得一条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