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一个人的分手》菲臻小妖

10、大雨

　　队伍中一阵哗然……
　　Kongphop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刚才准备抬起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垂在腰侧，用力地在手心拧出几道印子造出几分疼痛。如果可以，他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摔打一顿。
　　但又有什么用，落地有声，事实已经无法改变。
　　他只能安分地坐在Arthit的对立面，像一个监督者一样观察他动作的起伏，默数着他完成的进度。
　　Arthit他们只不过是学习工程学的学生，这样高强度的组合，做到最后一百个蹲跳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气喘吁吁，脸色煞白。
　　说到底，不管是大一的还是大三的，都还是心底纯良的孩子。
　　看到自己的学长一个个打颤的腿肚和砸在地板上的汗珠，也开始面露不忍。
　　往日对学长们的吐槽点慢慢变得模糊，脑海中学长们高大的形象却逐渐清晰起来……
　　陪他们一起在烈日下暴晒，
　　吩咐学姐们要给他们备好水源，
　　不厌其烦的纠正他们的动作，
　　还有，从头至尾除了貌似凶狠的严厉，真正的体罚抛开Kongphop不说，对别人其实是少之又少，所有的总量加起来怕也不及眼前这些。
　　现在除了揪心，原本那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到了此刻才知道根本就提不起来。
　　随着最后一次喊出的一百，这次的惩罚总算告一段落，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全体忍不住为学长们鼓起掌来。
　　“报告，教官们的项目都已完成，身为教头，现在本人立刻去执行长跑54圈！”
　　Arthit的音量不大，却也让响起的掌声戛然而止。
　　若不是他提醒，所有人都已经忘了这份Arthit加给自己的额外。
　　等一年生们反应过来追到田径场的时候，Arthit已经先一步下了跑道。
　　“真的要跑吗，Arthit学长能受得了吗？”
　　“已经做了那么多，长跑就算了吧……”
　　“我们以后都听学长的话，能不能让学长不要再跑了……”
　　窃窃私语声在围立操场一旁的同学中间此起彼伏，只是普通的学弟学妹，就不难看出他们的担心，更何况是Kongphop！
　　这简直是要夺了他的命，口口声声要给对方的保护，给对方的依赖，如今像个笑话一样沦为空谈。
　　看情形，学长肯定在昨晚就已经知晓了今日的安排并且选择了隐瞒，而他自己竟毫无察觉，还天真到如傻瓜般沾沾自喜了一整天。
　　望向操场上挥汗如雨的单薄身影，他实在无法想象54圈之后，会是怎样一个结果。
　　只是想想，心就要疼到炸裂开来。
　　Kongphop焦急万分，直接冲进了跑道内，准备追上Arthit的脚步。
　　别的同学看到他的动作之后也都恍然，法不责众，如果大家再表演一出昨日的团结，想必大四的学长也会心软，放过Arthit学长一马。
　　谁知在这几个打头的刚要有所动作，就听到大四学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要以为你们这样做，就能起到什么作用，他的错误必须由他自己承担，这叫一个男人的担当！你们如果执意去陪跑，54圈立即翻倍！也不要试图认为你们全体参加，我就会心软，今天我可以让他停下，明天我就还会让他继续，直到有一天他能完成他自己的承诺。你们能保证每一天都有时间这样过来替他开脱吗！如果不能保证，就立刻给我回去！”
　　字字珠玑。
　　扪心自问，就算是Kongphop，爱到这般刻骨铭心，也不能保证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在Arthit需要的时候就能第一时间赶到他的身边。
　　话已至此，事实已经无力改变，怀揣着懊恼与自责，Kongphop能做的也只剩下远远地站着，献上最为沉默的陪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围观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离开了操场。空荡荡的田径场，除了他，就只剩下了还在跑步的Arthit和站在外圈的Not，Bright，Plame他们几个好友。
　　一圈，一圈，又一圈……
　　Arthit的速度越来越慢，就连旁人都能看出他那犹如灌了铅的双腿根本没有力气再跑下去。
　　但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哪怕只是艰难的一小步，也仍在倔强地继续着。
　　Plame终于忍不可忍，带着满腔的怒气冲到Kongphop跟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抡起胳膊朝着他的脸颊就是一拳。
　　“看看你干的好事！现在你满意了！开心了！你还有脸继续站在这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Plame！够了！”
　　Not跨步上前拦下了还要继续动手的Plame，
　　“Bright，你先带Plame离开，给你Arthit公寓的钥匙，你们先去买些吃的喝的，还有药膏送过去，在房间等着我们，结束之后我送Arthit回去。”
　　废了一番功夫，Bright总算是拽走了还在骂骂咧咧的Plame。Not这才转身看向刚才被推搡而跌坐在地上的Kongphop。
　　“你没事吧，他也是为了Arthit，你别介意。”
　　“Plame学长是对的，他要是能再打我几拳，或许我的心里会好受一些，罪魁祸首本来就是我。”
　　“你不用太放在心上，其实这是每一届集训的必修课，只不过呈现的方式和引发的导火索略有不同罢了，也只有这样，才能拉近一年生们跟高年级之间的距离，让他们看清楚学长的良苦用心。我们早在接手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Arthit是教头，付出的自然要更多一些。”
　　Kongphop知道，Not学长的这番话，或多或少都有安慰他的成份。
　　这更是让他无地自容，如果这个结果是百分之八十将要发生的，那他就是拿着自诩的爱意推波助澜，硬是不留退路的把那剩余的百分之二十填满。
　　摸摸胸口的齿轮，望向跑道上拖沓着身体的学长，他的鼻腔有些发酸。
　　这个齿轮自己真能戴的心安理得吗……
　　像是要配合他的情绪，明明连一丝风都没有的天气，却突如其来的落下倾盆大雨。
　　被汗液浸透，身体已经严重透支的Arthit哪还能再受得了这样的二次摧残，被雨水淋到的他没跑出几步就跪倒在地，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再站起来。
　　“P.arthit……”
　　“Kongphop！快去看着Arthit，我去给他拿雨伞，马上回来！”
　　关心则乱，看到远处跌倒在雨中的身影，Kongphop只会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不敢上前，直到被Not学长一语惊醒，他才发疯般冲到Arthit身边。
　　“P.arthit，你还好吗？不要再跑了，我扶你起来。”
　　“你……在这儿……干什么，走，走开！”
　　强撑着说出一句话，不是埋怨，却是让他离开，这样的漠视更是让他如坠深渊。
　　“P.arthit不要再跑了，你怨我打我骂我都可以，先跟我回去好不好！”
　　雨水用力冲刷着两人的脸庞，蒙的眼睛都睁不开，Arthit双手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能再说出一句话也是困难。
　　Kongphop看他不再应答，便直接伸手想要穿过他的腋下架起他的整个身体。
　　可没想到，Arthit却是憋了一股力气扬手尽了全力将他推开，更是由着这酝酿半天的力气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地再次迈开了步子。
　　“还有……最后……两圈，死，我也要跑完！”
　　以Kongphop对Arthit的了解，想要拦下他已是绝无可能。只好在Not学长回来之前，小心翼翼地护在旁边。
　　看台上的夜灯在这雨夜里，围成了一个柔和的光圈，笼罩着下方的跑道为它打上一层暖韵，搅散了雨水的凉意。不仅为操场上两道相邻的身影指引脚下的路程，
　　还照亮着流淌在两人之间那抹最为动人的温情……
　　Arthit每向前跨出一步，骨缝里如针扎般的疼痛就会顺着脚趾向上窜爬，聚集在膝盖处，偏偏又因上方再无知觉而没有办法得到疏解。心脏狂乱的跳动已经不得章法，颠着他本能地去搜寻更多的氧气，可这个需要用加倍呼吸来完成的任务，他都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做了……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Arthit不再有多余思考的能力去想那些未来，那些今后。
　　残存的意识告诉他，Kongphop并没有走，围绕在自己周围的气息并非是他的错觉，护在自己身侧的臂膀也依旧如往日般踏实安稳。
　　甚至，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要来这里跑步的初衷，只记得一定要坚持跑完这54圈，才能结束。
　　可是，好累好累，真的好久没有如此累过了，再最后咬牙坚持一下，到了就可以倒在Kongphop怀里睡，
　　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就可以了……
　　“P.arthit，P.arthit，到了，已经到了，不用再跑了，停下来吧……”
　　“Kong……”
　　Arthit眼前彻底一片漆黑，和着湿淋淋的雨水旋身倒在了Kongphop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