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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六界之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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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荒全纪》上有记,七荒大陆千百年来分为人,仙,神,妖,魔,鬼六界以及附属七荒的平行空间月荒幽境里超脱六界的界使。
界使拥有不老不死的无边寿命,终生维护两个空间的正常运行,动知天下事,却神秘得很,鲜有人见到过。
除却界使,七荒的六界自古分了三六九等,其中以魔与鬼为最下等,魔有些是由人仙神妖堕化而来,而鬼则是那些死了之后不愿坠入轮回的人与妖,仙与神。
《七荒全纪》里面,魔与鬼被划为“恶”,因为他们大多都有很大的戾气,作恶多端,穷凶极恶,双手沾满了血腥。
而六界之中,最弱的应当是人界,不过因为人可以堕魔,可以变成厉鬼,也可以修行羽化成仙,再飞升成神,而且人界是六界中生灵数量最庞大的,因此,靠着神界与仙界的庇护,人界得以在六界之中安然存在。
仙与神之间差一个飞升的步骤,等级也就差了一点,但是力量却不一定会差,只是少了一个合适的契机。
神界与人间隔得远,一般都远远瞧着人间,供人类参拜信仰,而降妖伏魔维护人间及下层五界秩序的事归仙界管。
其实这也不能怪神界的上神们躲懒,只是神界的神本来就少,自七荒混沌初开以来,成神的统共不过六位,却有三位在一千年前的六界大乱里被打得元神俱散,灰飞烟灭,还有一位在大战最后失踪了,至今杳无音信。也就是说现在神界只有两位上神,但是其中一个沉睡了一千年,现在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另一个受了重伤,至今也还没恢复多少。
妖界同样依附于仙神两界,虽然几千年来一直不服,但是自从一千年前跟着魔与鬼两界造反被镇压之后,他们渐渐也就消停了。只是被万妖之乱吓坏了的人界,一直忌惮着妖界,在七荒大陆人界的史书里,妖与魔鬼两界都被划为了“恶”。
七荒现有十位上仙,坐镇八方,领导着各自的修仙门派维护人间秩序,其中以西南方位的苍兰山一派为首。苍兰山不仅是唯一一个有三位上仙的门派,而且其中一个还是颇富传奇色彩的人物。
苍兰山的容邪仙君,本来一千年前便得了契机将要飞升成神的,却因贪酒误了时辰,错了机缘,世人皆道是可惜,他自己却不甚在意。
因这位仙君在千年前六界大乱之前一向没什么存在感,既不收徒传授功法,也不会参加任何仙道大会,所以别的人也一贯只当他是一个运气太好得了仙君虚名的酒囊饭袋。
直到六界大乱起,人间厉鬼横行,魔界大军浩浩荡荡侵略人间。原本十上仙设下了结界,却不想妖界叛变,打开了妖界通向人间的一条通道,人间民不聊生,杀气冲天的魔界大军即将闯进人间,诸上神及九位上仙与厉鬼军周旋北地分身乏术,魔界大军此时一旦侵入人界,便是尸骨成山,流血漂橹。
人界的将士们在临时筑起的百尺镇魔台上做着最后的挣扎,脚踏业火周身笼着幽蓝魔气的军队是乌压压一片,连天色都被染成了黑色,在黑雾里若隐若现的太阳漏出极暗的血红色的光,守城的将士们脸上都透露着绝望。
便是在这时,那一身白衣御剑而来的身影划破了暗雾沉沉的天空,翩然落于百尺高台上。
年轻俊美的脸上带着似是还没睡醒的慵懒神情,狭长的双眼里却是长剑反射的寒光,他宽大的衣袍被城楼上的大风吹得疯狂翻卷,白净上的衣面上点了几处淡淡的桃花。
他将长剑狠狠插入高台。一条迸射着金光的裂痕从他面前直直地延伸到魔界大军面前,瞬间将乌压压的魔界军队撕出了一条口子。
容邪却勾起嘴角笑了笑,声音不怒而威:“我死之前,你们魔界作恶之人休想踏进这人间一步!”
那挺拔的白衣身影在镇魔台上整整守了三天,直到第三天援军赶到时,他方才在血雨与火光中轰然倒下,而他这次倒下之后便沉睡了近一百年。
后来他便成了七荒的传说,本应在七荒的话本子和史书中千古流传,受人歌颂,说不定还会很快得一契机飞升成神的,却因他一意孤行,又落了不少骂名。
那场大乱,六界的战争持续了百年,到后期,妖界帝君战死后便主动归降,魔界与鬼界也节节败退,最后镜川一战,神界三上神与魔界、鬼界帝君同归于尽,而其他的仙与神也俱是元气大伤,人间更是满目疮痍。
此次大乱是由魔界挑起,于是人仙神三界都决定将魔界帝君血脉屠尽,以防其东山再起再搅出风云。容邪醒来时,魔界愚悲城已经尸骨堆积成山,四处都是残破的宫殿和火光,浓重的血腥气笼罩着整座城。
他皱着眉,紧抿着唇踏着流血和尸骨一步一步走到了城中央。
西风瑟瑟,数千名仙家弟子成排散开,围绕着中心一微微凸起的高台。而那一片狼藉的高台上,四名魔界将士背靠着将一衣衫破烂的妇人团团围住,妇人腿上和手上都沾满了鲜血,而她怀里紧紧抱着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妇人面色苍白,眼里流出的已经是浑浊的血,她声音嘶哑,大约听得出是放过她初生的孩子。
但边上的仙家们似乎不为所动,领头的上仙一挥手发号施令,数千把剑便如雨般朝台上落去,妇人目呲欲裂,抽搐着哀嚎了一声。
随着一串清脆的碰撞声,众人只见一把泛着温和幽光的长剑划空而过,有人认出来那是容邪上仙的挑花剑,众仙家弟子的剑碰上挑花剑,纷纷碎成几段。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道白色身影如利剑般闪到妇人面前,接过了她怀中的孩子,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孩子裹了起来。剑雨一时难停,他便一手挡剑,一手抱着孩子,从漫天剑雨之中翩然而出。
他最后立于高处,袖子被利剑划开了一截,手臂上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涓涓流着血,怀中的婴儿却没发出半点声音。他不忍看高台上尸骨无存的妇人和将士,只是望着仙家众人,声音不急不缓,目光却较平日里寒了几分,是众人少见的正经模样。
他问:“造尽杀孽的是魔族帝君一行人,如今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们为何还要屠城,连新生小儿都不放过?魔族百姓何辜?幼童何辜?”
底下有人骂他惺惺作态,慈悲过头,尤其领头那几个更是一副不管他说什么他们非赶尽杀绝不可的态度,而苍兰山的另外两位上仙见他已引起了众怒,也要开口制止他。
“容邪,自古正邪不两立,我们今日所做只是惩恶卫道,护大天下之太平,你休要意气用事,快把那魔族余孽交出来!”
容邪挑眉冷冷一笑:“魔与鬼视我族人命如草芥,烧杀抢掠,屠杀妇孺老幼和无辜之人,正是因为如此,我们才将他们划分为‘恶’,并实行镇压与惩戒。可是如今,我们的所作所为与他们又有何不同?”
见众人无言,他又接着说:“百年前我一把挑花剑能挡了魔界千军万马三天,如今这把剑,也定能从八大门派中救出这孩童。若是不信,不怕仙家的血染了这愚悲城,大可试试。”
他说得风轻云淡,下面众门派各人却面面相觑。
他没再说话,只是抱着这孩子御剑消失在天际。九上仙摇摇头,都示意弟子们该收拾收拾各回各家了。
他们心里都明了,容邪若是要藏,千八百年,他们是难找到他的。而且一个初生的婴儿,活下去都难,更没多大的可能会在以后挑出多大的乱子。
可是,容邪并没有藏起来,当天就大摇大摆地回了苍兰山,只是他回来的时候是孑然一身,身上的袍子还沾着血,却不见了那个初生的孩童。
想来也是,向来懒散的容邪上仙,加上大战身负重伤,怎么能照顾好一个孩子呢。救了孩子之后,知道在大战中伤了元气的各仙家暂时不会再去花功夫找那个孩子,就顺手把他扔给一个可以照顾他安全长大的人,然后继续纵情诗酒,卧于百花深处,醉时挑剑,醒时煮酒,没多久就忘了自己救过一个孩子,正经不过两天,这才是容邪上仙的作风。
因着在大战中立了大功,加上掌门师兄的袒护,容邪回来后也就没有受到多大的责罚。权衡斟酌之下,决定让他去隔世峰面壁思过三百年,以作惩戒,也算是给了众门派一个交代。
容邪倒乐得自在,拿了自己居阁拢月殿里存了好久的几坛半月浊,便大摇大摆地去了隔世峰。
其实六界大战时受的伤还没好一半,那日愚悲城里又受了伤,就算不罚他去隔世峰,他也要找个地儿好好闭关修养个几百年。而现在正好,师兄给他找了个现成的清静自在的地方,他自然乐得接受这惩罚。
至于他有没有错,他自己问心无愧,也懒得去与谁争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