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戬心]浮生未歇》清圭

10、西海诀别

　　午后，阳光正好，可照在寸心身上却没有丝毫暖意。
　　杨戬，我们的缘分这次真的到了尽头。
　　因为好奇寸心偷偷跟着杨戬，听见逆天鹰对他禀报自天庭探来的消息。
　　“主人，天奴带着司法天神的大印等在真君神殿门口，梅山兄弟，三圣母他们没有主人在不敢轻举妄动。”
　　“师父怎么说？”
　　“玉鼎真人很担心您，天奴在我没说主人您在这里。”
　　“你告诉他们，我随后就回去，让康大哥集合草头神 。”
　　“那夫人呢？让玉帝知道您为了她反天，西海怎么办？”
　　“谁说我要反了。”
　　“主人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天庭这回不会再放任您在下界逍遥了，肯定会派重兵讨伐的。你说过，要是咱们和天庭打起来又是一场三界浩劫。”
　　“我只想过一家人平安欢乐，自由自在的日子就这么难吗？”
　　寸心没有继续听下去，转身回了小屋。
　　自己怎么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他不当司法天神，玉帝王母能放过他吗？现在天上才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还没有发现，等发现了除了反天，根本久没有别的退路。
　　假寸心能瞒得了一时，可瞒不了一世。如果杨戬真的反天了，肯定派兵讨伐，再发现自己没有按圣旨永禁西海，西海也难逃一劫。
　　这段时间就像一场梦，现在梦该醒了。
　　杨戬回来看见，坐在桌前沉思的寸心，故作轻松问道：“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寸心看着他，轻松笑道：“二爷，我们的白日梦该醒了。”
　　看着寸心的表情杨戬顿时就明白了，她听见自己和逆天鹰的话了：“我已经让逆天鹰去梅山调草头神了，不会有事的。”
　　“我们不会有事，但西海呢？让他们知道你弄了假寸心永禁西海，真的寸心和你一起反天，天庭会放过西海吗？你送我回西海，你就回天吧。我们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不顾自己的家人。”说完这些话寸心已经泪流满面，她不想和杨戬分开，但是不能为了自己的幸福把西海搭进去。
　　“寸心，我……”我们会想到万全之策的。
　　话没说完就被寸心捂住嘴唇，不能再让他说下去了，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不能再因为他几句话动摇了。
　　“什么也别说了，现在就送我回去。”寸心这句话说得坚决，不容拒绝。
　　看他不动，劝道：“回去吧，把这里当做一场梦，现在该梦醒了。我们该醒来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杨戬拥着寸心，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保护好大家吗？
　　见杨戬依然不动，寸心气急了要自己驾云回去，杨戬无法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出桃林，他们只希望路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路依然到了尽头，寸心抬头看见桃枝的果实叹道：“桃树结果了，我们却走到了尽头。”
　　来时桃花盛开相迎，归去满地落红相送。
　　到达西海时，已是日落西山，二人已经换好属于各自身份的装扮。
　　落日余晖照在两人身上，二人成了天地间的一个剪影。
　　寸心不顾铠甲的冰冷依偎在他怀中，杨戬低声道：“寸心，对不起。”
　　我没保护好你。
　　“现在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以为再也不会感受到你怀抱里的温暖了。错过了，就没有弥补的机会，我现在只想多为你做些事……”
　　寸心看着杨戬笑了，离开他的怀抱，我们是时候分别了，这段时间我很高兴，比千年前的任何时候都高兴。
　　“可是，我……”
　　寸心立刻打断他道：“不用可是，保住你司法天神的位子，把你的爱，你的遗憾都留给大家吧。”
　　一点点地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不想再听他说任何话，免得让自己动摇。
　　寸心的手从杨戬手心抽离出来，仿佛流沙从指缝流过。想留，留不住。
　　没有意料中的痛彻心扉，只是好像有一把钝刀割着心脏。
　　原来神也会疼。
　　当一切都模糊了，天地间唯有寸心离去的背影依然是清晰的……
　　伫立海边一如千年前娶亲那样静等新娘出海，可是这次他的新娘不会再和他一起离去过他们构想的幸福生活了。
　　一层层的枷锁把他们隔开，枷锁不解怎么再在一起？
　　望着平静无波的海面，杨戬心心默默许诺，待换了这套陈腐的天条三界安定，杨戬一定求得你父母的原谅，风光娶你进门。
　　“主人。”黑鹰落地化作人形，低声唤着望着海面的杨戬。
　　“你就在下界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命令不用上天了。”冷冷地吩咐完，杨戬转身离开西海。
　　自己责任越来越重了，杨戬你的位置是你的妹妹和妻子用自由给你保住的。你一定要做好司法天神该做的事，不要辜负她们为你的付出。
　　**
　　寸心跪伏在水晶铺就的大殿上，“父王母后，不孝女寸心又给你们惹祸了。”
　　“先起来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敖闰心疼地看着跪在台阶下的寸心，这怎么又去惹杨戬那个小冤家了呢？
　　自从杨戬一千年前好巧不巧地落到西海被寸心救下，西海龙王的心就没放下来过。跟着他成了天庭的通缉犯，跟着他治水。一切事了，又一门心思地要嫁给他，杨戬个臭小子胆大包天来西海抢人。
　　行，你厉害。你这个便宜女婿我认，你好对我女儿还行，千年后来个和离，你上天受封，成了天界三号人物。寸心回到西海魂不守舍，出门几十年，没想到又遇到那个冤家，最后公主封号为了你公主封号被褫夺。
　　一身正红宫装的大太子妃毓瑚扶起寸心，“回来就好，没公主封号，西海也是你的家，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寸心低声道：“谢谢嫂子。”
　　一身盔甲的二王子敖荣提剑怒道：“大哥咱们两个上天杀了杨戬那个负心汉去，他让逆天鹰弄了假寸心回来，只要他好好对寸心什么话都好说。这才几天，就又送回来了，当我们兄弟死的啊？”
　　“二哥。”寸心上前阻止，被毓瑚拉住。
　　敖闰拍案怒道：“不说你们两个上天南天门都进不去，不说真君神殿层层守卫，就说杨戬的武艺和法术你们两个打得过吗？”
　　敖荣不服辩道：“父王你这是长那负心汉的威风，灭我们西海的志气。”话虽大声，但底气已有些不足。
　　摩昂扯着他的披风，“行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找着机会好好揍他一顿。”
　　摩昂也看不惯这个便宜妹夫，但寸心在这怎么也给她留点面子。朝毓瑚使了个眼色，先让她把寸心送回寝殿。
　　毓瑚扶着寸心柔声道：“小妹，我送你回清漪殿吧，你给大嫂说说怎么回事。”
　　寸心望着台阶上的父兄，跟着毓瑚的脚步任她带着自己离开正殿。
　　回到寝宫寸心施法收了假寸心，坐在珊瑚桌边开始走神。
　　毓瑚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主动搭讪，“小妹，这些年你都去哪？怎么会上天为杨戬顶罪呢？”
　　“我在人间四处走走看看。”寸心突然住口，她不知道怎么和嫂子说这件事。
　　毓瑚换了个问法：“咱们不说这事，说说你又为何回来。他对你不好吗？”
　　寸心摇头：“他对我挺好的，就是怕假寸心的事败露给你们带来灾祸。”
　　毓瑚搂着她的肩，“哭出来吧，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
　　杨戬是寸心的劫，这劫不知何时才能渡过去。
　　这世上的难关何其之多，却是情关最难过，情丝最难解。
　　寸心眼中蓄满泪水，却强忍着没流下来。
　　**
　　众人见杨戬归来自然高兴，只是身边跟着那让人厌恶的天奴。
　　杨戬强忍的怒火很客气给天奴让路：“天奴大人请。”
　　天奴更客气：“真君请。”
　　杨戬笑道：“大人可是娘娘面前的红人，杨戬怎么敢走在您的前面？”
　　天奴拿过司法天神印送上，“真君是天界三号人物，天奴怎么敢走在真君前面呢？”
　　杨戬将司法天神大印接过，和天奴一起进了神殿，留下莫名其妙的大伙儿。
　　众人神情各异，只有哮天犬高高兴兴地捧着官印玩。
　　老三：“天奴怎么学会说人话了。”
　　老五：“那才可怕。”
　　玉鼎真人补充：“大家都要遭殃啦。”
　　杨婵左看看右看看，更担忧哥哥了。
　　昏暗的大殿，唯有墙边的烛盏照亮刻满天条的墙壁。
　　矮桌上摆着好茶好酒，杨戬赔礼：“以往对天奴大人有什么不敬之处，还望大人雅量海涵。”
　　天奴继续装乖：“天奴有多大胆子，敢跟真君贤兄妹计较呢？”但还是不忘目的，小心提醒道：“关于真君神殿自制那套天条？”
　　杨戬会意叫人把书案上的天条一一搬出正殿，杨戬亲自前掐诀燃一把三昧真火，天奴的手下一本不落地把竹简，书本扔进火堆。
　　老六恨不得上前揍天奴那张让人作呕的笑脸，老大拦住了他。
　　杨戬看着熊熊烈火暗暗发誓：你可以烧掉写在纸上的天规，但烧不掉刻在我们心里的天条。总有一日，它会正大光明地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夜深沉，真君神殿如墨般的幽深，杨戬似乎已经坐了很久。
　　裙摆曳地，三妹走了过来担忧，柔声问道：“还能做下去吗？”
　　杨戬肯定，如断冰切玉，“一定要做下去。”
　　这个位子保下来付出多少代价他最清楚了。
　　天奴带着三百名心腹到真君神殿监督大家都看见了，那么以后……
　　“我可瞒过玉帝跟王母，但我的人不一定能瞒过王母的人。”这是杨戬最担心的。
　　“天奴心性邪恶，以后难保不出纰漏。”
　　“得用点别的手段了。”看来是时候要用到那些破烂了。
　　送走三妹，杨戬来到玉鼎真人的卧室，“师父。”
　　“徒儿。”伏案著书的玉鼎真人，抬头望着一脸愁容的杨戬起身边走边说；“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
　　杨戬脸上的愧疚更深，“师父，现在王母娘娘让天奴来神殿跟着徒儿，万一再出什么纰漏，还请师父回昆仑山避避吧。”
　　“我知道，师父没本事帮不上你大忙。”把一摞刚写好的书递到杨戬手里，“但师父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有的，时间有限只默出天条常用的一部分。师父回昆仑山，继续把剩下的给你拟出来，这些你先用，剩下你有空去拿。”
　　杨戬躬身道：“是弟子无能。”不能保护好大家。
　　玉鼎扶着他肩膀：“你尽力了，万事莫要生执念知道了吗？”
　　杨戬点头：“弟子知道了。”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师父去昆仑不出一年就能写完。遇事有不解之处尽管来昆仑山问师父。”拿起收拾好的包袱向外走去。
　　杨戬放下天条，三步并两步赶上玉鼎真人，“师父，我送你。”
　　玉鼎摆手，“不用送了，你现在该想一个万全之策，把这个难关渡过去。”
　　杨戬执手躬身：“恭送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