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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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二十年的老小区了。
当年随父母搬来的时候，入住率不到三成，小区里静得能听见蚊子叫。周围连公交车站都还没有修，爸爸上班都是开车去。妈妈买菜，步行要走上二十多分钟的路。
时过境迁，周边早已是成熟的大型社区，商场、菜市场、超市、步行街、地铁站、公交车站……应有尽有。而这个小区，则变成了夹在林立的高楼大厦中好死赖活着的陪衬品。
为数不多的几栋居民楼，外墙瓷砖脏旧不堪且已脱落了不少，更别提植被稀疏零落的小区环境一点儿不讲究，塑料袋、果皮、纸屑……在低矮的草丛里随处可见。
除此外，楼道内撕了贴贴了撕的治疗淋病性病阳痿等牛皮藓广告留下的斑驳印迹，也是十分让人心烦的。
唯一可取的就是还留在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念旧的随小区老去的人们，所以邻居基本都认识。平时东家长西家短，很亲切，还随时能相互帮衬。
这也是赵岚不愿意听秋水的话搬去新房住的主要原因---这里熟人多。
即使秋水在外头七年，回老家待的天数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她也能第一眼就喊出这些熟面孔的名字。
好比住在同一栋楼五楼的刘同刘叔叔，现在小孩子们都管他叫刘爷爷了。电梯口碰到，秋水还是按从前的习惯问候一句：“刘叔叔好！”
刘同居然也一眼认出了她：“哟，是秋水呀，闺女这回准备待几天再走啊？”
“不走了，我已回C市工作了。”
“是吗？那很好啊，一个人漂泊在外很苦的。”刘同见她手上提着一袋子蔬菜，说：“看样子你现在是和妈妈一起住？这也很好啊。以后你妈妈要再有个头疼脑热肚子痛什么的，也有人能及时发现，床前照顾她了。”
平时赵岚跟人聊女儿的多，聊个人私事的少，所以刘同这些老邻居们还不知道她要二婚了。而秋水也即将搬出这个小区，不再同妈妈住一起。
妈妈，即将要交给另一个男人照顾了。
既然赵岚没说，秋水也不好将这件事情提前泄露出去，反正以后刘叔叔他们会在小区里碰到妈妈同那位继父一起散步的。
秋水含笑点头：“是啊，之前给叔叔阿姨们添了不少麻烦，谢谢你们了。”
“麻烦啥？邻里之间，举手之劳而已。”
……
秋水打开门回到家，赵岚正在收拾屋子。
这是准备要布置婚房了呢。
虽然不准备置办酒席宴请宾客，可家里面总要装扮一下的---门窗上必不可少要贴几张大红双喜，天花板下挂几串彩色气球，桌上摆一束漂亮的鲜花……结婚这样的人生大事，一定要有点仪式感。
结婚……
只要一想到这两个字，赵岚就老脸一红。
秋水放下挎包，将塑料袋里的蔬菜肉食分类放入冰箱后，出来加入她。
自己的东西要打包带走，妈妈房间里的东西，该扔就扔，该藏的就藏，特别是爸爸的旧物。
继父要住进来，还留着前任的东西，无论怎样都是对现任的不尊重吧。
看赵岚将衣服一件件重新折叠好后又努力塞进衣柜里去，秋水无奈道：“妈，这些衣服早就过时了，扔了吧。你看衣柜都放不下了，到时候张叔叔搬进来，他的东西又往哪里搁？”
“你不是要搬走？”赵岚脱口就道，“一个房间还不够他放的？”
秋水忍俊不禁，“是，可我这千瓦电灯泡都走了，你还是打算一结婚就和张叔叔分房睡吗？”
这套房子两室一厅，套内只有六十多平米。但是别看小，这在当年是很稀奇的，因为是C市少有的电梯房呢。
话分两头。
房子这么小，若真是一家人倒没什么，可毕竟对方是继父。她这么大的人了，要在家里看到那老两口恩恩爱爱，双方都很尴尬，所以跟赵岚商量了后，秋水预备搬出去住。
闻言，赵岚脸上闪过不自在。
“所以，你俩的东西得放一间屋子一个柜子里才能有助于夫妻关系和谐不是？” 秋水嘻嘻笑道。
赵岚于是红着脸将柜子里的衣服又抱出来放在床上，挑挑拣拣，仍是舍不得扔。
秋水只好一边故意吐槽款式和颜色，并亲自动手，这才终于清出来一大推要扔的旧衣裳。
“都好好的还能穿，扔了怪可惜啊。当年你爸爸给我买衣服很舍得花钱，大多都是好几百块钱一件的呢。”赵岚抖着一件大衣上上下下看，“这件羽绒服，当初买成一千五，你知道吧？穿了这么多年，你看，它还新崭崭的。”
秋水看了眼妈妈，暗暗叹息，说：“别心疼了，妈，我这就联系快递公司的人来收。这些衣服咱都捐给贫困山区的人，你在做好事呢。”
赵岚听罢，愁苦的脸才露出些许笑容：“这还好点。”
秋水于是将衣服从她手上扯过来，又出屋子去找了个编制袋。母女俩齐动手，将床上一大堆旧衣服揉进口袋里，袋子捆扎好。
再看衣柜，清清爽爽，空出来好多空间。
“你俩结婚，张叔叔肯定会给你买新衣服的，柜子清出来正正好。”
尔后秋水揽住妈妈的肩膀，温柔道：“妈，你以后少在张叔叔面前提爸爸了吧，尤其是和他比较的话，尽量都不要说了，改掉这个习惯。”
“……”赵岚敛起笑容，点了点头。
男人都不太喜欢女人拿自己同另一个男人比较的，的确是该改掉总提起秋水爸爸的毛病了。
收拾完了赵岚的房间，秋水也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赵岚过来帮她把东西装箱子打包，秋水趁机问：“妈，你和张叔叔是怎么好上的啊？这都已经扯了结婚证了，也该告诉我了吧。感觉很快啊，你是不是也学我们年轻人，追求快餐爱情？”秋水半开玩笑道。
打听她妈妈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要结这个婚，秋水可谓绞尽脑汁。
赵岚好像变聪明了，一直支吾不愿说。
但看她提起那人时就像少女般流露出羞涩模样，似乎对男方也不是没感情，而是感情很好。
秋水愈加好奇。
赵岚在床边坐下来，手里叠衣服的动作不自觉地放缓了。
她嘴角噙着温柔的微笑，低眉道：“咳，还不是我们老板娘，也就是你张叔叔那个表姐将我和他生拉硬扯上的。”
曾经，在秋水压力巨大的时候，她控诉妈妈是巨婴，赵岚深深悔悟。秋水离开C市去了首都上大学，为维持最后的尊严她硬是没跟着女儿去。独自留在C市后，没了依靠，她就鼓起勇气尝试着走出失去丈夫的阴霾，走出房间去接触社会，并在一家汽修厂做了名出纳。
她以前是学会计的，中专文化水平，要做出纳，稍稍复习下财务知识就能胜任了。
当时的她提出的工资要求不高，只求不成为秋水的包袱，能糊口，汽修厂老板就聘了她。
尽管做了多年的家庭主妇，与社会有些脱节，但做一名出纳不需要太复杂的人际交往能力，胆子于是就这么一点点给练出来了。
回头看，好像与人接触，找份工作养家糊口，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重要的是，还收获了第二份爱情。
“老板娘看他对我有意思，今年年初腊月间公司开年会，席上她故意灌我和他两个酒，我们喝得酩酊大醉。之后，她就叫人在酒店开了房并把我俩送一个房间去了。”赵岚哭笑不得地说。
“啊？”秋水震惊地瞪大了眼，“妈，如果你俩互相对对方有意思，老板娘这么做是在帮你们捅破窗户纸。可要是你对那位叔叔没那个意思，她这么做就是在犯罪！我们可以告她，让她坐牢的！”
“别瞎说！什么坐牢不坐牢？”赵岚神情一紧，“老板娘才从牢房里放出来不久，秋水，你以后可千万别在他和他表姐面前提坐牢这个词啊。”
呃？
还真坐过牢……
难怪能干出将自己表弟和员工弄上床，企图生米煮成熟饭的事情出来，彪悍。
但，hei~社~会吗？
秋水走过去抱住赵岚，担忧道：“那妈妈你，你……你对张叔叔到底有没有意思啊？如果你不愿意，就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法治社会，不用怕的，我们可以打官司申请离婚。”
“别瞎担心。”赵岚反搂住女儿，“我要是不愿意，我死也不会跟他去民政局扯证的。”
秋水听罢，就长松了口气，奇道：“那你们怎么还需要老板娘这样子撮合你俩啊？”
赵岚一笑道：“他一直对我很好，从未逾矩，之前也给我提了下搭伙过日子的意思。只是我自己觉得我都这把年纪了，而且我女儿连男朋友都没有，我却要再婚，跟个老不休似的……”
“妈！”秋水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你瞧瞧她，又红眼睛抹眼眶了。
“老实说，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才没找男朋友的。现在正好，你嫁出去了，我也就终于可以开始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了。”
“是吗？那太好了！”赵岚听秋水这么一说，立刻眉开眼笑，“妈妈早盼着带外孙当外婆了呢，你可要加快速度！”
秋水脸一红，噘嘴故作不满意道：“再快也快不过你俩了。说不定我这男朋友仍旧没眉目，我弟弟先出来了，我的孩子将来只好请保姆带喽。”
赵岚羞不可抑，“你这死丫头，妈都这把年纪了，哪里还能生？只是，唉---”
她忽然长吁短叹起来。
“只是什么？”
“只是你张叔叔他从没结过婚，我何苦害他啊？娶了我，他有可能连张家的香火都无法维系了。”
秋水重展笑颜，听到这话，夸张地咦了声，“张叔叔没结过婚啊？那他不是老光棍儿一条？那谁害谁还不知道呢！他到现在都无人愿意嫁给他，说不定人品不咋样！”
赵岚顿时就不依了，忙替男人说话：“他文化程度不高，先前一直在农村务农，后来他表姐发达了提携他。结果进城后在表姐的建筑公司没干几天，他表姐就出了事，说是跟政府官员官商勾结输送利益，人被抓了，要坐牢。表姐夫狼心狗肺，卷走家产带着情妇跑了，留下个儿子无依无靠，家因此就散了。”
“他并没有跟着一走了之，而是帮着表姐家处理烂摊子，又拉扯她的孩子。后来侄儿跑去当兵，部队上不花钱，每个月还给发饷。甥舅二人就靠着一个打工一个给国家卖命帮他表姐交罚金，这些年就是这么过的。”
“秋水你说，这样的光景，他哪有心思找对象？”
“其实如果他还在农村没进城的话，孩子说不定都生了好几个了，可是他进了城。花花世界待过后，目光变挑剔了，也就不大看得上农村的女孩子。但城里的姑娘找对象，人家首先问你有房子有票子没？就这么样子，他人才一直给耽搁下来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好在张叔叔那边奔出头了，不然妈妈嫁过去不是还要继续吃苦？
秋水暗自叹了口气。
听起来，这个张叔叔很有人情味儿，他定然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我还没见过张叔叔呢。回来后忙装修忙考试，后来又忙上岗培训忙入职，一直都没腾出时间来去拜见人，太没礼貌了。这个周末我看有没有空，一家人还是尽早见个面好一点。”秋水说。
“前几天你不是说换岗了吗？张叔叔本来也是想早点见见你的面，但听说这件事情后，就说见面的事情不急，等你工作稳定了再说。我想想也是。”赵岚应道，“过两天他就搬过来住了，你下班回家来看妈妈，不也就见到他了吗？”
“那怎么能一样？总得正式拜谒一下，去外头馆子吃个饭啊。不过妈啊，新房子已经装修好，你们新婚正好住。之前不是早说好了？怎么你临时又变卦了呢？”
秋水将屋子环视了一圈儿，说：“这房子这么老旧，如何做婚房？”
新房子是她回C市时就马不停蹄买好了的，已经装修完毕，送给妈妈的，没想到变成了自己住。
其实心里还压着一个疑惑---张叔叔和妈妈结婚，那边怎么不自己准备房子？
她仍旧有点不放心妈妈，倒不是在意送一套房子出去做嫁妆。
至少房子这个事儿，男方的态度还是要摆出来啊。
谁想赵岚此时给她答疑解惑了：“新房那边的小区安保和物业都比这边好，这里的好多房子都出租给了打工的人住，三教九流，龙蛇混杂，你一个单身女孩子住在那边肯定要比这边安全很多。”
“他表姐和侄儿都有良心，我和他结婚，他们给他买了大房子，还是别墅。你张叔叔说让我搬过去住，可我怕人说闲话。”
秋水彻底放了心，戏谑道：“说什么？难不成还说你看中了张叔叔的钱？可拉倒吧。那位张叔叔要真是有钱人，人家不会找更年轻貌美的？就你自己总爱胡思乱想！”
“说得也是。”赵岚嘟着嘴摸了摸脸，“我怎么这么厚脸皮，还妄想跟年轻女孩子比？”
“哈哈哈，妈，你别矫情了！你该高兴遇到了张叔叔这样的好男人，还好你没错过他，不然后悔死！”
来了电话。
母女俩暂停了打趣儿。
赵岚把手机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对秋水道：“是老板娘的儿子，也就是你张叔叔的侄儿打来的电话。张叔叔守着汽修厂走不开，肯定是叫他侄儿过来帮忙的。”
秋水就继续收拾东西，“唔，那你去接电话先。”
两分钟后，赵岚在阳台上讲了一阵电话后回屋来，捂着话筒小声问秋水：“我跟你张叔叔的侄儿说家里都收拾好了，用不着帮忙了。然后他说那就开车过来帮你搬家搬东西送到新房子去，你觉得如何？”
“啊？不了吧。”秋水赶忙摇头道，“我连张叔叔的面都没见过呢，怎么就好意思先去麻烦他家的亲戚？人都不熟。而且你看看，我的东西也不多。”
地上就搁着一个大号行李箱，单手就能拖走了。
她本来回C市的时间就不长，个人物品不多。
“也是，那我就回绝他了啊？”
“嗯。”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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