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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   大约半个月了。我还未曾见过流枢的影子。

      灯花落尽,不觉夜色已深,放下书卷,正是庭中散步时。月色清清冷冷,却照尽烦心人。他还未睡?

      前月偶尔得知他的厢房所在,与我正好东西相对。踏上阶梯,打算与他说个清楚,正想叩门,却见窗上的影投射出他似乎靠着睡着了。无妨。轻推开门,足不出声地走近书案,当时只道是寻常,好苍劲的柳体!看他右手支着额头,流畅的轮廓灯光映在墙上,宛如一幅绝美的画,轻点足尖走出门外,不理那细小一丝莫名的懊丧。

      隔天早上突然没了往日的宁静,将军府的常客,也是最重要的客人——右丞相大驾光临。府中的喧闹是平日无法想象的,却让这已经习惯的空宅的我难以忍受。

      我悄悄踏出房门,巧避人影躲到了园中一处罕有人烟的湖边。天际尚且朦胧,吩咐寒露冷霜在旁守戒,便俯身躺在一块巨石继续清梦。露水略湿了裙边。微风吹落长发在湖上摇曳,静谧,优雅。

      “谁?”突的轻呵,惊醒了梦中人。我迅速睁开眼,但见一个男子立于前,不紧不慢地起身,我向他福了一福,“见过丞相,丞相自便,我告退了。”

      转身欲绕道而行,未走几步,只觉颈后微有凉风,变弯腰整理群摆,偏头刚好看见一根树枝跌入草中。丞相高深莫测的表情瞬间落入我眼里。敛回掠过惊诧的眸心,若无其事地直起身继续向前。

      “夫人留步。”他突然出声换住我,“夫人真乃奇女子,面对突发事件依旧安之若泰。身手敏捷,我想我未曾告于夫人身份,夫人却能如此自如应对,真令我欣佩不已。”他就这样突兀地,毫无顾忌地点破了我隐藏许久的能力,墨黑的瞳里闪着激赏的光。

      “丞相言过,我还待回阁中洗漱,丞相可否让我先行?”疾步绕过丛草隐入林木间,试图摆脱他那令人不安的眼神。

      当姐姐衣著华丽地从轿中落地,我便知她是幸福的。姐姐是个爱被宠的人,温文如玉的丞相定对她百般呵护。做为礼数,我得体地站在流枢身后看着他和右丞相闲语。丞相的目光瞟过我,便突的亮了。

      姐姐约摸看到了丞相的变化,原本温柔的眼神忽地清冷了。她平和的脸面向我,不露感情的眼神愣愣地盯着我瞧。这样的姐姐好陌生,也好熟悉。儿时进宫皇上偶然赐我一玉,姐姐见了便是这表情,回府至爹娘那儿,姐姐却说我偷了宫里的珍宝,哀凄的声调甚至说,她因为劝说我不成功而被打了一巴掌。于是,接下去的一个月,我便在爹的暗房里跪到昏迷不醒,那玉我却在某个夏天见她正戴在颈上。

      看如今这情形,怕是难有安宁之日了。

      “将军府中好景致。“一行人坐在园中楼榭小憩。姐姐抚着凭栏,优雅地远眺。

      “夫人缪赞,夫人若是喜欢,亦可常来小住,总算还是一家人。”流枢放下酒杯,微笑着说道。

      “也是,我这好妹妹平常也是冷清,陪陪她让我们两个都有伴。”她说着转过头来,对我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咦,将军可知,妹妹不喜欢说话,却喜和两个丫头练武。不知府中可有练武场?当年父亲硬逼着妹妹学,如今她倒还真喜欢上了武功。”看着姐姐得意的笑,丞相惊异的眼神与将军深思的表情,我不可置否。

      姐姐,你就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除去我吗?但是,以往我不介意,,可今次却不同,龙有逆鳞,你不该轻易碰触。

      “是吗?我怎么记得可是我纠缠了父亲多日才有了如今的花拳绣腿。倒是姐姐,你怎么没带中儿时皇上亲赐的玉佩,那可是御赐的,不能随便摘下的。妹妹很好奇一事,出嫁前父亲到底与你交代了什么,怎么不与我说呢?”我一语双关,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姐姐脸一下子苍白起来,吱唔地未说上一语。我曾让冷霜偷听过,父亲可是交代了姐姐任务,而这想必姐姐还完成吧。这是警告。

      看着丞相的眼神,我知道姐姐这次是无法面对父亲了。姐姐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贵客终于在不太愉快的气氛中走了,流枢又变回了原来凶神恶煞的样子,甚至更生气了。是因为我让姐姐难堪吗?原来他喜欢姐姐,已如些之深。在这之前,我从未见过他作出一次像一点点笑的表情。

      月黑风高,平寂的枝桠间忽然掠过一阵声响,然后倏地跃到地上,消失了。

      抬眼望月色已深,我搁下笔。

      当初纯粹做戏的心态怎么越来越少了呢?吹灭灯花,正待上床歇息,忽见窗口飞过一人身影。

      “谁?”我连忙起身,越窗追了上去,刚行几步,却发现那人正朝书房而去,思索一阵,我走上前。那人一惊,便想夺门而出。我连忙出招阻挡,横腿过去。见他抽出剑来,我迟疑了一下,抽出腰际的长软剑。

      “叮噹”几声,长软剑缠住了,他的剑挑出,剑脱手飞高。见兵器被挑,那人想急忙脱身,却被我一掌打回。室外传来响声,猜想定是护卫循声来了,回头之际,却犯了大忌,那黑衣人拾了兵器跃出窗户。

      我正待追,将军和守卫们进来了。

      “你在干什么?”流枢眯着眼,刚好瞧见我把剑尾收进腰中。“有刺客。”正待追,却被他拦下。“是否有刺客我没看到,但是……我说过,安份点,别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动作。”

      看着流枢的眼神,我知道他并不信任我,满眼充斥着怀疑和杀气。多说无益,我离开书房,却不知今日的寡言将导致以后的祸患无穷……

      自那天意外后,又有很久没有见到流枢。昨日,右丞相的私帖送至府中,邀我们同行游湖,流枢前日便未曾归府,这自然作罢。不过现在,一人独去散心亦是美事。换净了衣裳,纵身跃过围墙,向郊外走去。

      初秋,枫林火红眩目,与湖水的湛蓝相得益彰。右丞相正在湖边树下小憩,还未走近,便已睁眼。“香簟,你来了。”

      我皱眉,“丞相应守礼,姐姐呢?”

      “那我唤你香儿?红藕香残玉簟秋。”

      “以前怎不知,丞相这般.....无耻。”

      “哈哈.....”丞相朗声笑道,“你可以唤我庄铭或者铭,今日,没有身份,可好?”他如水的望着我,是否是错觉,为何恳求?

      “好。”无意识说出,便已后悔。

      湖上横着一叶扁舟,庄铭拉着我入舟,轻轻摇起桨。微风徐徐吹起,泛起涟漪,令我心旷神怡。

      “喜欢这吗?香儿。每当我烦闷之时便到这来。其实,知道流枢今日有事,才特地约你。”

      “丞相根本不必这样。”我淡淡地说道。“是呀,明知朋友妻,却还是越轨。第一眼看到你,也只是惊奇,却忍不住去关注,这便是一见钟情吗?”我不予作答。

      “你有什么需要,便执此玉佩找我,只是朋友,知已也无憾。”在府前,庄铭给了一块玉,如是承诺。

      回到屋里,点灯。

      “你去哪里了?”流枢坐在床头,锐利问道。

      “只是去游湖。”

      “几日不见,你到学会勾三搭四了,不知道庄铭是你的姐夫吗?水性扬花的女人。”不予理会这刻薄的话,我只是静静等待他甩手离去。可半晌却未有动静。烛光跃动,我看不透他此时在想什么,只感觉到他怒火中烧。一股强劲的力道把我甩向床上,刚想起身,就被流枢压制住。

      “或许该让你认清你是谁的女人!”

      我没有挣扎,只是空洞地看着床帐,承受着他的暴行。一滴泪无知觉地滚落床头……

      晨曦,当我感受到阳光苏醒时,流枢已不在了。不在也好,我怔怔地看着床上的落红,彼此都有思考的时间,不是吗?正自嘲地想着时,寒露冷霜端着脸盆进来。“烧了它!”我冷声命令,只是,为什么会心痛呢?我不爱他,不爱……

      晚间,正用膳时,流枢进来了。

      “退下。”我示意寒露冷霜,“有事?”

      流枢脸涨红,恶声言道:“昨晚我喝酒了。”

      “我知道。”

      “我喝醉了。”

      “是。”

      他甩手出门,临走前深深看了我一眼,有懊悔,有愤怒,还有一些我也看不懂的情愫。酒,不正是很好的借口吗?就让它过去吧。

      流枢出征,想着他临走前的眼神,似乎是想传达什么。正烦闷抚琴时,冷霜给我一张字条:“军机已泄,将军危险。”是姐姐,难道父亲有什么动作?我坐立不安。思索片刻,决定随行。让寒露她们留下,若我三日未归,便去找右丞相。

      风餐露宿,赶到大军驻扎五里外的月老庙,稍作停息。环顾四周,看到一盏盏许愿的孔明灯,还是空白。却想到流枢,这便是爱吧,初次见面印象深刻,愿不是一眼万年,那该多悲。随手提上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看着它缓缓升空,我出神……

      是上天眷顾吗?我看到流枢奔来,还未回神,人已抽剑抵抗,一个转身停住。

      “为什么?”

      “我早该猜到左丞相派你来的,当初府里进书房,我竟放你一马。这回不容再出错。你升起孔明灯,又想通报什么?”说着,便向我刺来,连连躲避,真是百口莫辩。正欲解释,一黑影从月老像后飞出,向流枢刺去。我飞身上前,掷出软剑,那人倒下。

      “噗……”我吐出一口血,看着流枢刺进胸口的剑,我竟觉得解脱了。也好,生无可恋,就当是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吧。倒入他怀中,我含笑闭眼,死在他手里,也算幸事。来生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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