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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孤寂独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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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白国唯一的公主,白慕。
一颗苒苒升起的明珠,如星辰一般夺目闪耀,却也只能在翱翱天空中孤寂独明。
寝宫内,小公主正坐在木凳上牙牙学语的读着:“白…慕…”
她摇过头来,看着面前那个端庄而华丽的女人,她亦温和地看着她:“母后,白是像雪一样的白吗?”
扶胥手持着绢子笑了笑,用手抚了抚她的头:“白是白国的大姓,你是白国的公主,随你父王的姓。”
白慕咿呀一笑往她的怀中轻轻蹭着:“母后,父王为什么不能像母后那样时时陪伴着我?我想让父王教我画画,你们都说他画的画可好了。”
扶胥抱起了她,眼中满是对她的期望:“白慕,你记着,你的父王很爱你,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白国一生一息,他不仅仅是你的父王,更是白国所有子民依栖的人。”
白慕垂下了头,嘟喃小嘴了一会,然后机灵的说:“母后,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你们,每天做好吃的给你们,嘻嘻。”
扶胥笑着,宛如一朵开不败的花朵。尽管她是白国的皇后,能依赖的也仅有那个托付一生的男子。
“二嬷嬷,二嬷嬷!”
…
白慕在梦魇中突醒,手死死拽住被子,一身汗浸,失神的眼睛似想寻找些什么。
二嬷嬷听到白慕叫她的声音便知道白慕又做噩梦了。她急忙打了一盆温水端了过去,小心点了烛火心疼说:“公主,奴婢点着光了,你不要怕,夜还长,奴婢替你擦擦身上的汗浸,再睡一觉吧。”
白慕颤抖得厉害,依旧不肯松开手中拽紧的被子,梦魇中的一幕幕让她再度濒临奔溃。
她几乎用已经颤抖得嘶哑的声音:“二嬷嬷…你能过来抱抱我吗?我想母后了…”
二嬷嬷生生叹了口气,用衣角悄悄的擦了一把泪,她心疼这个本该过得无忧无虑的孩子。
她抱住了二嬷嬷,除了母后只有二嬷嬷待她最好,在她梦魇的时候是二嬷嬷一夜一夜守在她身边安慰和陪伴。
“公主,你别怕,有我在,你是不是又想起皇后娘娘了,奴婢照顾了扶胥皇后多年,没想到…” 她慢慢哽咽,看着旁边那个如此依赖她的孩子,她用力抱着她,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这一夜,亦如每个夜晚那般沉寂下来,痛苦慢慢涌上两人的心头。
多少年过去了,整整十二年,扶胥死后已经十二年了。失去了母亲,这个敏感的孩子早已在宫中失去了一切,亦如浮萍。
所有的光亮,是从长夜迸发出的对自己的救赎。天亮了,梦魇再也不能困着白慕,可那真的就是终止一切的救赎吗?
夜晚还是一样的来临,无数个梦魇的夜晚压着她的心口透不过气。如果可以,白慕希望自己是个失忆的人,什么都不记得罢。
她永生永世也忘不了,她的母亲被一条白绫赐死的那一刻,粉黛皆施,不愿死去的那么卑微。更是永远也忘不了母后跟她说父王有多爱她,她是如此的相信,即便死的那一刻都是那么坚定的相信。
“母后,我不信!我不相信…” 白慕发出低低的呐喊。
“二嬷嬷,替我更衣吧,今天是母后死后整整十二年,我倒要替她去看看那个无情无义的君王,多么的平静似水。”
白慕无数次想让自己放下,但她做不到,她绝对不能看到他面对她的死竟能没有一丝愧疚。
二嬷嬷拿了一件浅色绿皎的长衣,语气劝淡:“公主一直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可你还这样年轻,想来皇后娘娘若是在,也会喜欢看你穿色彩明丽的服饰。这件衣服是奴婢伺候扶胥皇后时她最喜欢的一件衣服,奴婢替公主换上吧,总该穿点艳色点的衣服了。”
须庚,白慕微微点头默许。
她走去了磐宫,那个殿中肃然而坐的便是她的父王…她久违的叫了一声面前那个已然陌生的人。
白翊欢喜的看着她:“十二年了,你终于愿意叫我一声父王了。”
白慕面如灰色,语气里却全是厌恶:“父王对我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残酷狠心的人,我叫你一声父王,便是要这一生一世都不忘记你的残忍。我替母后不值!更替白国的百姓不值!他们怎么甘愿依栖在一个连亲情都不顾的冷血动物上!”
白翊表面无所动,内心却触撼,她的女儿,视若明珠的疼爱,她终究还是因为扶胥那件事恨极了他。
白慕恨恨一笑,话语不断的逼迫着,她的手绞着衣边,失望而感伤:“这是母后最喜欢穿的裙子,可即便如此,即便被我穿在身上,你却不说半点关于母后的话。”
白翊的眼神在此刻已经失去锐利。他听着白慕说这些何尝不痛心。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想解释。他不想再继续刨开这些痛苦的记忆,于是这么多年一再的默许。
许久,白翊默然开口:“你退下吧,无召,不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