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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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跟着刘宏赶到学堂附近时，老远就听到学堂那边乱哄哄的，小孩子尖锐的叫声尤其突出。
他这一路疾跑，不常运动的身体早已有些受不了，额前碎发因汗湿黏在额头上，因为来得匆忙，手机还握着侍弄花生苗用的小铲子，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一听见孩童的声音，林凡心中一紧，奋力迈动早已酸软的腿，跟在刘宏身后，学堂的模样终于出现在眼前。
刘宏停下来，手一指：“公子，就是他们！”
林凡正双手撑着膝盖喘气，闻言抬起头来，模糊的眼前出现道高大的人影。
高大的人影渐渐靠近，粗犷的声音极具威压感，“喂！你就是这里管事的！”
林凡压下喉头的酸味儿，迎上壮汉毫不客气的目光，“是，你是什么人，来我们新桃庄学堂想干什么？”
还未等壮汉回答，几道细弱的哭声传来，林凡面色一沉，路过壮汉身边朝学堂大门走去。
那壮汉本来还想着怎么应付他们庄里管事的，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人。一头乱发，衣着普通，上面竟还沾着泥土，因为急着赶来而满脸通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果然如老板所说，新桃庄就是个破落庄子，心中便有些瞧不起。
他正要说话，那年轻人竟直接无视他走开，登时便十分不满，“喂！你——”
年轻人转过脸来，皱着眉瞥他一眼，仿佛在看什么污秽的东西，一时之间，壮汉一愣。
此刻林凡心中燃着熊熊怒火，他走近了才看见，还有一个大汉在学堂教室内游走，时不时碰碰桌子踢踢板凳，桌上的书本被他拿起又随意丢下。
一众孩子被逼出教室，聚在墙边，何秀才正在安抚几个哭了的孩子。
林凡到了窗边，抬手猛拍窗户，吼道：“你谁啊！给我出来！”
那人听见了，抬头看见他，扯着厚唇笑笑，慢慢悠悠地晃出来。
等那大汉来到林凡面前时，因愤怒而壮起来的气势早已下去了一半。手掌还因拍窗而隐隐作痛。
林凡冷着脸，“你们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大汉笑嘻嘻的，“这位管事的，你们私办学堂还敢这么理直气壮？”
“私办学堂？”林凡面露疑惑。
“你们这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可都是要上税的。你在这偷偷办学，”大汉冷哼一声，“就不怕把你们一个个抓去蹲大牢？！”
他说得若有其事，身后几个孩童都被吓得止住了哭声。
林凡没被他唬住，扯扯嘴角，“我可从没听过办学还要上税的说法，这是我的庄子，我请个先生来教书还得被抓去坐牢？你不如先去陵城把那些私塾学馆都走一趟，看他们理不理你。”
大汉被他嘲讽的目光惹火了，一个破落庄子的小管事竟然敢这么嚣张。
“给我砸了！”
他这一声令下，最开始和林凡说话那个壮汉跑过来，径直朝教室而去。眼前这方脸大汉也冷笑一声往教室走，没几步被一小孩蹭到了腿，他“啧”地一声，一脚别过去，那孩童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林凡终于控制不住，脑子一热，大跨几步冲上去，手往前狠狠一挥——抓住了壮汉的头发。
手抓住壮汉发髻时，林凡心里突地一凉，他不会打架啊。
大汉比林凡高大许多，林凡这一抓几乎是整个人都挂在了他身上，头发承受了林凡的大部分重量，大汉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头皮仿佛炸开了一般。
“大哥！”
已经进入教室的壮汉见这情况，冲了出来，举着拳头朝林凡跑来。林凡心道糟糕，这下是腹背受敌了。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飞扑过去，将那壮汉撞到在地。
被林凡扯住头发的大汉扬起拳头，情急之下，林凡举起另一只手抵挡，却听噗嗤一声，紧接着便是大汉的尖叫。
林凡一看，原来自己手中还握着那把小铲子，铲子尖端虽不算锋利，却也是一层薄铁，加上林凡情急之下的力道，铲子前端竟穿透衣料插进了肉里，正往外冒血。
大脑空白一瞬，林凡放开手后退几步，沾着血和泥土的小铲子落在草地上。那大汉失去平衡仰倒在地，身体上的痛苦激发了他的恨意，一双鲜红的眼睛瞪着林凡，誓要把他撕碎不可。
眼看他要爬起来了，林凡心里发毛。
正在这时，似有破空之声，只见一道残影朝那大汉而去，那大汉顿时又倒回去，他的脖颈边，长箭正抖着雪白的箭羽。
一道大力把自己往后拽去，背部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林凡抬头一看，是隋烬。他正皱着眉，表情臭的很。
“你……你把他……”林凡抖着手，指着那支箭。
林凡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大汉拔出箭，坐了起来，眼睛不似刚才那样鲜红，而是带了深深的忌惮。
他的脖子一侧火辣辣地疼，刚才那支箭只是穿透了他的衣物，强势的力道便把他带倒在地。对方不想把事情闹大，可技艺高超，箭直朝他脖子而来却可以让他不负伤，如此艺高胆大，绝不是他能惹的人。
他心里啐了一口，娘的，什么简单的活儿，谁爱来谁来。
林凡见那人坐起来了，松了口气。
没出人命就好，没出人命就好。
刚松完气，林凡又紧张起来，生怕他还要发作一通。谁知那大汉把箭丢在地上，看也没看林凡，手一挥，另一边被揍趴在地的壮汉忙爬起来跟过去。
二人落荒而逃。
正在林凡愣神时，一个长脸八字胡的男人出现在眼前，轻蔑道：“别以为这就完了，下回我叫上乡长过来，好好理理你们新桃庄的税。”说完，骂骂咧咧地去追赶那两壮汉。
这男人刚才不知躲在什么角落里，林凡竟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他。
学堂重回平静，除了地上那支箭，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公子，你没事吧。”一道声音关切道，林凡看去，竟是王四，他家离学堂不算远，应是发现了不对。方才便是他突然冲出来制服了那壮汉。
林凡道谢，王四笑得淳朴，“这有什么！”说完，便去孩子堆里找儿子去了。
何秀才将孩子们带回教室，室内因为刚才的突发事故而有些混乱。坏人被打跑了，孩子们聚坐在教室里，从紧张的情绪中脱离出来，没一会儿就忘了刚才的不快，一起收拾起书桌来。
经过这么一场闹，林凡腿疼手也疼，想起那八字胡男人说的话，更是觉得身心疲惫，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不是挺勇猛的吗，叹什么气。”隋烬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
“你少阴阳怪气。”
“哪有，那人腰是你两倍粗你都敢冲上去，不是勇猛是什么。”
林凡想起来也觉得后怕，小声道：“我那是一气之下……”
“一气之下决定拔光他的头发让他变成秃子来惩罚他？”说到这里，隋烬都忍不住哼笑一声。
林凡被他说得脸红，打架扯头发什么的，听起来的确不太光彩。他心中羞愧，又才受了刚刚那场惊吓，本来就不好受。隋烬这一句句冷嘲热讽的，似乎还带着怒气，他心里于是更加堵得慌。
“你干嘛这样，干脆别救我让我被打一顿好了。”他别过头，背对着隋烬。
“我还不是怕——”话说到一半，隋烬才听到他后半句话，停顿一瞬，声音也冷下去，“怕你明年想吃什么只能烧给你。”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明明看见他和那壮汉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定，他绝不希望林凡出任何事。偏偏他离得远，只得慌乱地搭弓射箭。
果不其然，林凡听见这话，火气被撩得更高了。他正要反驳回去，却见隋烬收了弓便走，步履匆匆。
阳光下，隋烬的长弓通体散发着温和低调的光泽，唯那细且韧的弓弦不时反映着冷冷银光，而弦的上中段，是不该出现的鲜红色。
林凡不禁看向自己的左肩，那里，有一条不连续的，细细的红痕。刚才隋烬的手曾搭在这里。
他疑惑地皱皱眉。
不知为何，方才的火气顿时消逝。
林凡低着头走向学堂教室，心里逐渐漫上一股悔意。
“林公子。”突然有人叫他。
林凡从思绪中抬起头，见是何秀才，便扬起一个笑容，“先生何事？”
何秀才礼貌地笑着，“学堂之后还是要办的，以后这种事……”
林凡明白了，保证道：“这事的莫名其妙，但你放心，我会解决的。”
何秀才点头，“那就好，在下是来教书育人的，总不能天天给你解决这种事。”
林凡语塞。
“还有，”何秀才继续道，“学堂里的纸快用完了，你看着补充一下吧。”
林凡睁大眼睛：“这么快？！”
他之前给学堂的用度做过计算，已经算得十分宽松了，居然还是比他算的要用得快好多。
虽然很意外，但林凡还是爽快地答应下来。
何秀才走后，林凡便独自一人坐着发呆。
由于今日的突发事件，何秀才决定取消下午的课，马上快到放学的时候了，孩子们干脆在教室里玩起来。
没过多久，本来和谐的氛围突然爆发出争吵声，孩童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尖锐，林凡从放空中跳脱出来，走向争吵发源地。
“就是这么写的！你个笨猪！”
“才不是！张棋哥哥教我的，他说这样写是错的！”
“明明是他写的对啊。”
“就是！”
林凡走近，才看明白他们是在争吵谁写的字对。纸上写着两个不太端正的字，五个孩子一致认为右边那个是对的，而左边那个字只有写下他的那个人认为它是对的。尴尬的是，错的是那五个孩子。
那是“發”字，大多孩子都还不认识。
刚启蒙的孩子还不会学到这样复杂的字，那五个孩子应该是有了一定的基础，林凡发现他们都是新租户的孩子。
“你们为什么觉得是这么写？”
“先生教的啊。”一个孩子答道。
“是我们以前的先生，我们以前一起在多福学堂上学。”另一个孩子补充道。
林凡不禁怀疑起了那个多福学堂的水平。
他拿过笔，将那错字修改过来。“你们的确写错了，这里还有一画。”
写对的那个孩子挺起胸膛，“我说吧！张棋哥哥那么厉害不可能错的！”
那几个孩子无话可说。
林凡闻言有些惊讶，张棋竟是读过书的。
他陪孩子们玩了一会儿，待放学时间到了才跟他们一起出了学堂。在岔路口和小孩分别后，他慢腾腾地踱步回家，心情有些沉重。
今天这事有一点让他十分在意——新桃庄的税。在他来到这里之前，新桃庄一直由王大娘郑福管，他们既然能做出那样中饱私囊的事，不知有没有漏国税……逃国税那可确实是要蹲大牢的。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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