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相与别》洛卿玖

38、无欢

　　慕容遥又在苏淮倾的床榻坐了一会儿，蝶儿端着退热的汤药进来，这是方才楼太医写下的方子熬好的药。
　　“殿下，这药是太医为公子准备的。”
　　慕容遥看了一眼药，乌棕色的药汁还散发着一股浓重的苦味，让人一闻几乎就难以下咽，更别说是那么大一碗。
　　“你把药放下出去。”
　　蝶儿知趣地放下药碗在床榻边的小桌上，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然后轻轻带上门，正准备离开之时却听得慕容遥在里面低声喃喃说着什么。
　　他伸手端起药碗，轻轻转动着药匙拨弄着微微烫手的汤药，这么苦的药，淮倾怕是喝不下吧，然而这良药苦口利于病的道理他也不是不知道。
　　轻舀了一勺汤药，徐徐打开那紧闭的唇瓣，喂进去多少，便从嘴角边漏下多少，根本喝不下去一点点，反而弄脏了床单。
　　这喝不进去药可怎么是好？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一瞬间回过神，端起药碗喝了一小口含在嘴里，苦涩的药汁让他不由得感到一丝反胃，硬生生压下之后，小心翼翼地扶起混睡不醒的苏淮倾，嘴对嘴将药汁喂进了嘴里。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抹温热，苏淮倾蹙了蹙眉，喉咙微微上下颤抖着咽下了被特意喂进口中苦涩无比的药汁，被猛烈的苦涩一激，细长的睫毛抖动着，徐徐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中便是慕容遥俊朗的脸庞。
　　唇瓣还被紧锁着，苏淮倾默然地盯着他，侧过头，脱离了他的唇瓣，眼中满是对这种接触的厌恶。
　　慕容遥起身，冷笑了一声，将药碗放回到床旁的小桌上，“你既然醒了，这药你就自己喝了，有手有脚省的别人伺候。”
　　苏淮倾只是淡淡地转头看了一眼放在小桌上的药碗，想要支撑着起身，然而手脚皆是无力，他看也不看慕容遥，尽可能地撑起自己无力的身子，伸手想要去够那个碗。
　　一切都是徒然，手才刚碰到碗想要拿起，无力的手根本握不住，药碗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几瓣，乌棕色的药汁溅得的满地都是，苏淮倾满脸的错愕，愣愣地盯着手，不多时竟是笑了起来，笑得很凄凉，竟是有了几分自暴自弃的意思。
　　“你笑什么？”慕容遥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心下却是没来由地慌张起来。
　　他抬眼冲着慕容遥依旧那么笑着，晃了晃自己的手，“如此，殿下可是满意？”
　　慕容遥一瞬间如鲠在喉，这不是他所想的，也未曾想要将他变成这个样子，如今自己都已经如此照顾他，却是不领情。
　　“蝶儿，再去取一碗药来。”
　　蝶儿听到了里面慕容遥的吩咐，在门外应了一声，就轻手轻脚地退出了院子。
　　“苏淮倾，你这是在讽刺本王，还是说这又是你的苦肉计？”慕容遥神色平淡，就如同眼前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苦肉计？苏淮倾明白了，自己都已经病的迷迷糊糊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为了自欺欺人的苦肉计，呵，既是如此那为何还要用那样的方式给自己喂药，让自己死了那岂不是一了百了！
　　“那你何必救我，如此让我死了难道不是更好？”他收回了原有的笑意，漠然的神色几乎让慕容遥感觉自己的心一阵刀割般疼痛。
　　“无欢是你什么人？”
　　他一惊，原本漠然无光的眼眸之中飘然而过一抹难以言喻的痛苦，也只是一瞬便是收敛得一干二净，沉默着不置一词，暗自揣度着慕容遥为何会突然提及那个人，若不是他知道了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念着他的名字。”
　　苏淮倾蹙了蹙眉，“殿下是想用无欢要挟我么？”
　　“本王还不至于用一个已死之人来要挟你，更何况那个人对我来说，曾经也算是兄弟。”
　　苏淮倾猛然间睁大了双眼，原来他是知道了那个人与自己的关系，若不是这样如今又怎么可能会在这种时候提及无欢，他勉勉强强地支起身子，认真地看了一眼慕容遥，苦涩的笑意盎然于苍白泛着病态绯红的脸上，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得很清楚，“殿下，既然你知道，如今何必再多说。苏淮倾出身欢馆，本就是被他人所鄙夷之人，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所以，当初无欢的书信是寄给你的！”
　　“怎么，连这种事情殿下都已经调查得那么清楚了。”他冷哼一声，像是嘲讽，“是，无欢回来的不过是一坛骨灰，一封家书。”
　　“所以！”慕容遥忽的明白了什么，不由分说地冲上前，一把将半卧在床榻之上的苏淮倾狠狠拽起，怒目圆睁地瞪着他，“你是来报仇的！想像以前那样让本王相信你，然后在反水将本王逼到绝处，是么！”
　　“咳咳。”他一下子被拽起，整个人一阵难受，忍不住咳嗽几声，口中满是一阵血腥味，“咳咳。”
　　“怎么，又想装死！”慕容遥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此时此刻根本已是无法再相信，伸手扼住他的脖子，“苏淮倾，这就是你的目的么！”
　　他难受地咽下喉咙里鲜血，才要说话，却被慕容遥死死扼住咽喉，抬眼的瞬间亦是一惊，那双平素里最温柔的目光之中此时充斥着浓重的杀意，看样子这种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掩饰借口，他又怎么会信，若不是对于无欢……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纠葛！
　　“说啊！之前巧舌如簧，此时怎就哑口无言了！”扼住咽喉的手越发用力，慕容遥渐渐下了杀心，这个人根本不值得自己相信他！
　　苏淮倾一言不发，甚至连挣扎都没有了，似乎就等着他就这样掐死自己，渐渐的反而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什么都不说，只是笑着，目光些许迷离。
　　“殿，殿下！”蝶儿此时正好端着汤药进来，完全被眼前所看见的一切给吓到了，手中捧着的药碗也一下子掉落在地。
　　慕容遥松开了扼住苏淮倾脖颈的手，冷嘲一声，将其用力丢在床榻上，头也不回就走，走到门口时还特意吩咐，“既然你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你！”说罢，狠狠甩上门，只留下呆若木鸡的蝶儿和几乎倒在床榻之上的苏淮倾。
　　“咳。”苏淮倾终于忍不住胸口一阵翻滚一般的疼痛，无力地按住胸口，嫣红的血从嘴角滑落，他疲累地合上双眼，是啊，他是曾一度想死，然而那一封绝笔家书之中字字让他不得不活下去，为了那个人。
　　困顿袭来，他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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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那天出去累着了。有些发烧，今天困顿着起来更新。
真的好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