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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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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正大人府与王庭距离挺近的,尚志与一众神医大夫的被推到马车上,尚志还没来得及与他们交流,马车就停了下来,宫门到了,他们被带下来,沿着深深宫巷的墙边,低头往内里走着。
尚志以前在帝都某医科大学读本硕,同学来找他都得陪着去故宫里溜达一圈,去故宫溜达的次数多了,再进王庭也不至于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得。
尚志跟着宣旨太监且能面色如常,其他人就不能像他一样了,一个个的面如死灰,跟在深深的围墙边,一步三抖,抖的跟不倒翁一样。
“完了完了。”凑到尚志身边说话的还是先前那个老先生,偷偷握着尚志的手,直打颤,“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尚志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在老者唉声叹气中,他们被集体带到一处宫苑的偏殿里,宣旨太监早就不见了,门关着,门外也没有人守着,却没有人敢破门而出。
所有人都缩在自己站的地方焦虑地等着,只有尚志还有胆子打量起偏殿的陈设。
一处普通的待客偏殿,捧着油灯的宫女铜像在上首铜案两边,一边一个。铜案上堆得很高的竹简,铜案下头铺着软垫。软垫旁边摆着铜盆,盆里边是冰水混合物。秋老虎啊,外边热的冒汗,殿内还挺凉快的。
只是,尚志看着殿内的墙上挂的一幅画,目光缩了缩。画里是一位翩翩公子矗立在桥上,月色迷人,公子月白色长衫手持玉萧,眺望着远处,桥下流水潺潺,画里仿佛能传来月夜里的流水声,虫鸣声……
让尚志惊讶的是画上提的字,尽然是杜牧的一首诗的一句话。
二十四桥明月夜。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小伙子对的不错。”尚志话音刚落,发觉殿内多了一个妇人。尚志转头看着妇人,脸上明显的惊楞了一下。
见过有人在额上画花的妆容,什么梨花妆荷花妆的,但是尚志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脸上画一整枝梅花的。
妇人的脸上画了一枝很惊艳的梅花。
生动的花枝从嘴角延伸到眼角,花枝上零星的点缀着几朵含苞待放的梅花,随着妇人嘴角含笑,花枝抖动,仿佛能迎风起舞。
注意到尚志的目光,妇人手指按着脸上的梅枝,一路从眼角划到嘴角,被她点过的梅花,被赐予了神力,晕晕绽放。
“好看吗?”
尚志愣愣地点头。
“哈,小伙儿嘴巴还蛮甜的嘛!”妇人摆摆手,将殿内其他的人都轰了出去。独留下尚志一人,就连殿内伺候的宫女小侍监都退了下去,尚志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眨眨眼。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妇人笑道,“能告诉我你来自哪吗?”
“我说我来自阳城会不会获罪?”
“阳城?阳城人可不知道玉人何处教吹箫啊。”
“是嘛。”尚志摸摸脑袋,也跟着笑了,“那我就是从你想的那个地方而来。”
“你来了多久了?”
“多久?”尚志看着窗外秋意正浓,“春去秋来,得有大半年了吧。”
“才大半年啊。”妇人抬头望着墙上那画,眼神变得朦胧起来,“许久许久了,我都快忘记我来了多久了。久到忘记了我的家乡,久到岁月侵蚀了我的坚持。”
尚志并没有听懂妇人在说什么,所以也不好接话。他看到她眉眼间的忧愁,应该是不开心吧。可是自身难保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安慰一个跟他同病相连的人,根本没有说服力。
“你是医生?”妇人突然问道。
“嗯?”
“你应该是医生吧,不然怎么会跟他们一群大夫在一起。”
“不是,误会,是误会了。”尚志摆摆手,“略通一些药理,我来之前在药监局工作。说医生真谈不上,也就平常喜欢琢磨琢磨。”
“医药不分家,那也是懂了。”妇人转身看着尚志,眼睛里仿佛进了星星,“我们都是一个地方来的,这种缘分不容易,我需要你,我需要你的帮忙。”
妇人过于激动,当着尚志的面向前追了一步,像挣扎在漩涡里的溺水者,突然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想去抓住尚志的手,被尚志默默收手避开了。
妇人手摊在身前,摸了个空,尴尬地在身上搓了搓。
妇人犹豫了一下,突然道:“你接触过精神病吗?”
“啥?”
“狂躁抑郁症。你是搞医药的,你可有对这类病有了解?”
“呃……”其实也不是完全不了解,尚志出差的事就是跟这个有关。目前国内对抑郁症的治疗还不是很完善,但是一直都在努力。尚志出差就是关于治疗抑郁症的电击治疗的医疗器械的考察,尚志负责这个项目有些时间了,对这病了解是了解。但正因为了解,所以才知道这病要想治好是有多难。
妇人见尚志满脸的纠结,大概也猜到他的为难:“我知道,这病就算是放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想治好也是相当困难的,其实我也没抱很大的希望。我就是不甘心,想让他好好的。”
“您……您也不要过于难过,抑郁症不是不可治,这是一个心里疾病,内因解决了,没准他就自然而然的就好了呢!”尚志一向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是他说的倒是真的,“社会的压力,或者受到了什么大的刺激,都是导致抑郁症的原因。如果他自己能克服这些,兴许就不药而愈了。”
“你说的我也不是不知道,但是他……”妇人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起他,都是我害了他,我没有给他一个美好的童年,是我让他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你也不要太过于难过……”
“不,我要补偿他。哪怕是希望渺茫,哪怕是微乎及微,只要有一点点可能,我都不想放弃。我们是一个地方来的,亿万分中的缘分让我们相遇,我相信这世上再没有比咱们关系亲密的人了,你,能不能,帮帮我,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妇人突然掩面而泣。无助的哭声,颇让人动容。尚志也不忍心。
“那好吧,让我看看吧,我尽力,让我想想办法。不过!”尚志道,“我不敢保证我就有法子,就是在科技发达的现代,我都不敢向您保证。”
“好,只要你肯答应我。”妇人想上前握住尚志的手,被尚志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时候突然有人闯了进来,两人结束了话题。只听闯进来的侍监慌慌张张地对着妇人叩拜。
“太后。”
其实尚志已经想到了,眼前的妇人可能就是太后。
侍监慌忙扫了一眼太后身边站着的尚志,将即将脱口的话,咽在了嗓子口。
“有事说吧,他不是外人。”
“回太后,陛下他又发病了,您过去看看吧。”侍监浑身直哆嗦,尚志才发现小太监的胳膊正在流血。太后随着尚志的目光看到小太监正在流血的胳膊,让小太监下去治伤。
听到陛下又发病的消息,太后明艳的妆容瞬间充满了疲惫,带了厚重的沧桑感:“正如你所听到的,我说的那个他,就是大王。”
尚志:“……”现在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儿晚了。尚志感觉自己上了一条随时都有生命危险的贼船。
太后不容尚志后悔,要带他去看发病的大王。尚志跟在她的后边,只觉得两股战战。这太后是大王的至亲,不会有什么危险,他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陌生人,尚志已经看到了那满手鲜血的小太监就是即将的自己。
“你别害怕,我带着你,一定会护着你的。”
“多,多谢太后。那个……”尚志看了看跟在他们两个身后这太后的仪仗,有些犹豫。
“你们都远远的跟着。”太后抬手将侍监们隔了出去,问道,“你是还有什么疑虑吗?”
“太后您说的陛下他是狂躁型抑郁症?”
“我不懂医,其实也不能肯定。只是觉得很像。他正常的时候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会给我问安,很听话。平常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不怎么爱说话。他不正常的时候……”太后像是回忆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手抖了起来,“很狂躁,不认人。嗜血,做事没有理智。”
“那……陛下发病的时候,都是采取怎么样的办法,控制他的呢?”
“控制?”太后皱着眉,对尚志的用词有些不满,“他是陛下,是整个国家的王。就算他有什么问题,也不准任何人去质疑他的权威。”
尚志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