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注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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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结束后，小丁猫让兰香尽快安置新加入的火狐二姐妹，兰香叫阿四和阿正跟在身边，几个人又是搬行李又是理家具，只剩最小的阿方一人去守大门。白琉璃上了一趟楼，回来时又换了身新衣。
“哇……仙君真是绝色……”无心听到菲菲和六宝凑在一处咬耳朵，两人对着白琉璃的背影嘻嘻傻笑“刚才那样子真是好随意好潇洒好诱人，这会子脱了睡衣，还是怎么看都俊美哩……”
无心听得鸡皮疙瘩直起，嗓子眼里涌动着一股酸气，他怀疑狐狸精多半都是些好色痴女。什么叫脱了睡衣？那人不就是换了装又收拾了头脸么？衬衫西裤，外套深灰色羊绒大衣，又不是脱了个精光！
不过他还真是有型有款，冷着脸，束着发，一早上没说一句话。
众人跟着小丁猫到一楼东边的小客厅饮茶消食，等候议事。
大白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手脚，迟迟不见人。小丁猫有意等她来共同议事，便轻轻翻着茶杯盖不做声，白琉璃亦不做声，菲菲和六宝是初来乍到不敢放肆，无心是吃得太饱没话可说，于是小客厅陷入诡异的沉默中。苏桃张了张嘴，不知该不该和无心说话。
也不怪她迟疑，无心一直着了魔似的注视着白琉璃，他窝进座位拧转半边身子，用手托着下巴，盯着那人不错眼地看，几乎纹丝不动。
苏桃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从吃完早餐到小客厅，无心没有一眼落在她身上。就算拉着他说话，他也只会嘟囔两句，连头都不回。
“丁少爷要和大家说事，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去……去洗衣服！”苏桃觉得待不下去了，她垂头丧气，几乎是逃着跑出了小客厅。
“用香皂啊……”无心胡乱摆了摆手，头也没回，根本没听清苏桃说的什么。他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看不够白琉璃，刚开始只是看不惯他和小丁猫“眉来眼去”，总怀疑这两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只是看着看着，无心就忍不住回顾以前和白琉璃“同居”的日子，在那些鸡零狗碎的时光中，这人经常附在一只动物身上，即使在他眼中显形，也整天穿着长及脚背的白袍，几乎就没见过他的双腿。
谁知道这双腿修长笔直，膝小骨圆……不得不说，好看极了！
难得见到“有腿”的白琉璃，当然要看个稀奇，一千多年都没见过他的腿，所以才总想关注那双腿。
或者换个理由，这就像突然发现平时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旧家具居然是一件珍贵的古董！那自然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无心为自己的失常找到了完美的理由，越发看得肆无忌惮。
此时“旧家具”正垂头摸玩手指，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又焦躁又难堪。白琉璃没想到除了要被菲菲和六宝等人瞻仰“仙姿”，还得被无心无休无止地盯着看！害他老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洗干净脸……
执着的视线仿佛一道带着温度的风，持续不断地将白琉璃从头扫到脚，他坐如针毡，不知无心又犯了什么毛病？真恨不得把手里的茶杯摔到那人头上，好叫他清醒！
又一道风迎面袭来时，白琉璃猛抬头与之对视，眼神冷得渗人。
无心顿时一怔，瞪着眼，半张着嘴，一口茶顺着嘴角淌回了茶杯。就见白琉璃狠狠撂了茶杯，起身疾步走到厅门边，踏出去之前又回头瞪了无心一眼。无心好险没忘了长久的默契，急忙跟了上去。
两人的脚步声渐远，厅外走廊突然传来阿正结结巴巴的声音。
“哇！是上、上仙……还有无心大哥……你们去、去解手吗？”
菲菲噗一声将嘴里的茶喷了出去，六宝无辜地拿手绢擦着半脸水。
小丁猫好险没忍住跟着喷掉嘴里的茶，他悄悄扭转半边身子，背着头，呲着牙，一张俏白秀气的脸憋得通红。
这些妖怪真是太好玩了！他真后悔没早点用妖怪来当手下！
就在小丁猫为了形象拼命忍笑的时候，无心正在三道走廊外的地方为了白琉璃的“形象问题”笑得惊天动地。
“……装神仙？！你问我怎么装神仙？！哈哈哈哈哈……”
他俩挤在一处狭窄的茶水间里，无心笑倒在茶桌旁，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成拳拼命捶打桌面。白琉璃恼羞成怒，转身找来引火用的旧报纸，卷巴卷巴，恶狠狠地在他头上乱打一气。
“笑什么笑？！有本事你说啊！”他气得两颊微红。
“咳咳……我又没见过神仙！我、我怎么知道怎么装？”
“可我也没见过阿耶，我怎么知道狐仙该是什么样子？”白琉璃气哼哼地扔了报纸，一屁股坐在无心身边“你不是经常装腔作势地扮大法师么？被你忽悠的人还都以为你法力高深！”
无心这才明白他为什么要不说话装深沉，一时间笑得肚子差点抽筋。等笑够了，他才揩着眼泪问：“你干嘛搞这些？我装大法师只是为了忽悠人混口饭吃，你要装神仙来忽悠这些妖怪做什么？”
“还不是一样为了混口饭吃！咱们总不能在这儿白吃白住吧？！”
白琉璃不想往深了说，他怀疑这个“缺心眼法师”未必能理解小丁猫的长远意图，但有些话又不能不说。“我只有一半的狐仙血统，那还是生前的事，现在靠法力维系真身，到底名不正言不顺。”
“啊，我懂了，小丁猫让你这么做的？”无心耸了耸鼻子，斜眼看着他“他把你当神仙抬出去，好让妖怪们听他的话，对不？”
他觉得通体舒畅，因为白琉璃是为了“咱们”才想装神仙呢！
哟，倒还不笨！白琉璃抿抿嘴算作默认，又不满地皱起眉头，“我怕小丁猫对外把话说得太满，名不符实，让那些冲着我来的人失望。你说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我是穿反了裤子还是没擦干净嘴？”
因为我发现你特好看……无心一脸死不承认的嘴脸，敲敲桌子转移了话题，“这事儿吧，其实也好办！你瞧见窗户外面的天没有？”
“天？”白琉璃疑惑地看了眼窗外，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天空仿佛裹着一层半透明的鸡蛋清，色调冷淡，却令人舒心。
无心神气活现地竖起一指，发表了高论。“这天吧，不论早晚，不论晴雨，天底下的人都只能看着。看得见摸不着，要看天就得仰起头！你就要把自己当成天，小丁猫说你是神仙，你就是神仙！”
白琉璃听愣了，半天没回神，就见无心一手拍在他肩上笑道：“信我一回吧！你根本就不用装！你本来就法力高深，长得也像模像样，不用多事……或者稍微使点小手段，他们会认定你就是神仙！”
“哎呀呀——”白琉璃倒抽一口凉气，拖长语调凑近无心，伸手在他嘴边狠狠拧了一把“真没想到……我居然能被你的话点醒！”
无心也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拼命压抑着满脑子喷发的邪念。他在心中暗骂：以后再敢这么动手动脚，我就亲你的嘴巴！吓死你！
白琉璃一时间对无心有了信心，决定跟他说点正经事。“你说了以后都要听我的，对吧？”无心眉头一跳，有点猜到他想说什么。
“我想让你也跟着小丁猫做事，帮他管理这些妖怪手下。只要你做的好，他不会少开你的薪水。你的身手和经验都适合来做这件事，也算是份正经工作。”他慢慢说完，有点期待地看着无心。
稳住稳住，别让他太得意……无心很想说自己正好也有这打算，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他憋着乐，憋得嘴角直抽抽。
白琉璃见他这副模样，眼神一暗，垂下头轻声道：“我知道你只喜欢过普通人的小日子，从来就不喜欢和妖怪们混在一起，但是……这世道不太好混，连妖怪们都想抱团取暖，咱们也将就一下吧。”
无心顿时明白了什么叫万箭穿心，他没有心的胸腔紧缩着，一股微酸的暖流在胸口澎湃。你这么好，跟你在一起，怎么能叫将就？
这话肉麻得令人说不出口，无心眼眶有些发热，干脆扑到白琉璃肩上，一手搂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去抓他的手。
白琉璃被扯着手摸在无心的后脑勺上，颈窝和掌心同时发痒，就听这人闷闷地小声说：“我说了听你的，听你的就是了。”
手感真好……白琉璃轻轻地笑了，他很有兴致地在无心头上摩挲，觉得今天大毛团子出奇乖巧，教人心生怜意，便想多劝告几句。
“无心，你愿意听我的，我就多说几句。其实我以前就说过，但你从来没有听进去。我知道你想当人，但你先得接受自己不是人，接纳了自己再去和人相处，才能知进退，也会更有自信。”
奇了！他儿子魔狐不在身边，他居然变得这么有人情味！
无心慢慢直起身子，拉开距离，贱兮兮地笑道：“行了，我的大神仙！你瞧你穿得这么洋派，头发又长，贴上胡子活脱脱一耶稣！”
“胡扯！耶稣穿的是袍子！”白琉璃气结，一巴掌打在他头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注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