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长相宁》清音墨影

8、第 8 章

　　常若凝想想也是，便伸手扶夏莹起来，安慰道：“那行，你也别怕，快去找条帕子系在口鼻之上，说不定好点。章大夫您说呢？”

　　“是是，老夫正要说呢。”章大夫颔首道。

　　夏莹去里间找帕子了，莫纯也抹着汗回来了。

　　“少奶奶，莫管家来了，就在外面窗边。”他气喘吁吁道。

　　常若凝走到窗口，把玲珑的事跟莫管家粗粗说了，便吩咐道：“你先告诉莫经、莫纬兄弟俩，让他们这几日去伺候少爷。帮我把长乐轩东厢的空屋收拾一下，我得一个人在那儿住几天。再给章大夫收拾一间客房，他也暂时不能回去了。药方回头章大夫开好了你便派人去抓药，该喝的人都喝了。府里人多，你好好安抚大家，别让他们都吓得乱了。”

　　她说一句，莫平便应一声。

　　常若凝想了想又道：“这事你等下亲自去跟少爷说，记得慢慢地讲，别让他着急。”

　　“少奶奶放心，莫平有数。”

　　“你跟他说，我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只是以防万一，这几天才需单独住着的。”

　　“是。”

　　常若凝又思量了一下，“还有什么事，你便看着办吧，我现在心里乱，也想不到什么了。辛苦你了。”

　　莫平忙说：“少奶奶思虑周全，莫平立刻去办，回头去东厢房跟您回话。”

　　“快去吧。”

　　送走了莫平，常若凝回屋坐下，见莫纯已经进了里间去看玲珑，便由得他去了。

　　莫纯出来时眼圈红红地问：“少奶奶，我这几日便住在玲珑这屋外间，行吗？”

　　常若凝长叹一口气，“行吧行吧。反正你也跟玲珑待了好几日了，况且我看你要是不住在这儿，恐怕更容易得病。”

　　她缓了缓气，又想进去看一眼玲珑，却被章大夫拦住了，“莫夫人，您还是少跟病人接触。我怕若是您病倒了，这府里可真就要乱套了。”

　　常若凝只好跺跺脚，转头又在桌边坐下了。

　　不一会儿便有人到门口通知常若凝跟章大夫，说是房间收拾好了，请他们过去歇息。章大夫隔着窗户把药方递了出去，嘱咐了煎药的法子，便跟常若凝分头回了各自的房间。

　　东厢房虽然就在长乐轩里，但常若凝一直都是在朝南的正室居住，这时候一个人安静下来，反倒觉得比刚才乱做一团的时候更后怕了。

　　她觉得玲珑应当病得不重，也觉得自己应当不会被传染上，但不知怎地，只是担心莫远之。他原本就体虚，若是真染上了这病……

　　管家莫平按她吩咐的办完了事便来及时回话道：“少奶奶，都按您说的安排好了。您放心，章大夫刚才跟我交代过了，这毛病就算得了，也不是治不好的，我已经跟所有人都说过了，大家都没放在心上。”

　　“少爷呢？”她问。

　　“少爷说他知道了，让您好好休息，别担心他。他现在一点不适都没有。”

　　“好。这几日你多盯着他些。”常若凝吩咐道，“你去忙吧，帮我把莫经叫来，他没有贴身伺候过少爷，我有事要嘱咐他。”

　　“是。”

　　管家莫平走了没多久，小厮莫经便在窗外小声叫道：“少奶奶，我是莫经。”

　　常若凝一直等着，听见他来了便立刻问：“少爷起床了吗？气色如何？”

　　“少爷起来了，我看着挺好的。”莫经答道，“现在已经在用早饭了，还说让人给您多做点吃的送来，说是您一早起来忙到现在，肯定饿了呢。”

　　他不说还好，一说常若凝肚子立刻叽里咕噜起来。她一时也顾不上那么多，只是接着道：“莫经，你平时都是替少爷在外面跑腿办事的多，贴身陪着他的时候少，有些事你大约不知道，我现在告诉你，你仔细点记下来。”

　　“是，少奶奶，您慢点儿说，我知道您有吩咐，特地带着纸笔来的，您一边说我一边记。”

　　这莫经果然长年在外面跑的，倒是十分机灵，常若凝放下些心，把莫远之日常作息、饮食、就寝的规矩都跟他说了一遍，又听他复述地八九不离十，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你快回去吧。”常若凝交代得口干舌燥。

　　“好。少奶奶您放心，我弟弟莫纬虽然比我小两岁，但是这几年一直跟我一起做事，倒也挺能干的，这几日我们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少爷房中，绝不会有半点差池。”

　　“好，辛苦你们了。”

　　常若凝送走了他，自有其他下人送来了早饭和药，她胡乱吃了，想躺下补补眠，却无论如何睡不着，只好起来在房间里乱晃。

　　她自幼身边不是有爹娘哥哥，就是有丫鬟和师兄弟们一起，嫁了人以后更是几乎日日跟莫远之形影不离，哪怕是去西域的时候，身边也是二十几人的大车队，绝少过过这种无人说话的日子，这会儿闲了下来，顿时觉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门口有随时听她召唤的丫鬟秋霜，常若凝叫她倒了茶来，一个人坐在桌前倒了一杯，刚送到嘴边，没想到茶水是刚煮好的，烫得她立刻甩手把茶杯丢飞了出去。她平时照顾莫远之喝茶都记得把茶放凉了些才递到他手上，可轮到自己便顿时粗心大意起来。

　　“少奶奶，怎么了？”窗外立刻有人问道。

　　她一听声音居然是莫经，便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去伺候少爷？”

　　“那个……”莫经支吾了一下，“少爷不放心您一个人在房里，所以让我来守着。”

　　“就会胡闹！”常若凝气道，“我一个人在房里有什么好守着的？况且门口还有秋霜呢！你快回去！”

　　“少爷让我来的，我不敢回去。”莫经弱弱地答道。

　　“我让你回去！你自己掂量掂量，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这个……”莫经愈发犹豫起来，苦恼了片刻才回道，“我还是听少爷的吧。他若是恼了，我可没好果子吃。”

　　常若凝一拍窗户，直把窗框震得乱晃，“你惹恼了我，就有好果子吃了吗？”

　　莫经仍是踌躇着道：“您跟少爷可不一样……”

　　他也没说哪里不一样，只是又琢磨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再去问问少爷吧。您若是有什么事，可一定要叫秋霜啊。”

　　“知道知道。快走。”

　　常若凝听见莫经的脚步声远了一些，忽然又叫他回来，“莫经！你等等。”

　　“少奶奶还有什么吩咐？”莫经立刻小跑着回来。

　　“你去帮我拿点字帖什么的来，就说我闲着无聊，打算练字玩儿。”

　　“好。您还要什么？”

　　“眼下没有了，想到再说吧。”

　　莫经去了半晌才回来，跟着几本字帖一起送进来的，还有一张短笺：“爱妻阿凝：得知你要练字，为夫老怀甚慰。现赠你描红贴大字贴各两本，望你好好练字读书，早日高中状元，光宗耀祖。远之。”

　　常若凝捧着字帖，一下子就转忧为乐，一个人笑了起来。

　　她让莫经先别走，匆匆提笔蘸墨，捡了一张白纸，画了一柄宝剑，折得方方正正的才递出去，正色道：“你把这个给少爷，就说……他的好意我明白了。他看了这信，便知道我要做什么了。”

　　“是。”莫经憋笑道，“对了少奶奶，还有一样东西，少爷让我给你，说是你若要找他，便拿这东西砸他窗户便是。”

　　他隔了窗户递进来一只精巧木盒，常若凝一看便知道是什么。

　　那是一盒围棋棋子。这副围棋是莫远之十八岁生辰时，他父母赠给他的礼物，白子是羊脂玉，黑子是黑曜石，玉石选料上乘，又打磨精细，异常名贵，他送来的便是那盒黑曜石做的黑子。

　　“真是……挥金如土。”常若凝无语摇头，这拿宝石棋子给她砸窗户的事，也确实像她相公做得出来的。

　　只是她一整日都有些魂不守舍，也没心思练什么字，虽然在房里打坐练了一个下午内功，却只觉得真气四处乱窜，毫无章法。

　　所幸当日风平浪静，到了晚上有人来告诉她玲珑吃了药已经醒过了，只是还发着烧，喝了点粥又睡下了，府里也并无他人身体不适，她这才略放下心来。

　　常若凝早早上床躺着，直到三更都未睡着，翻来覆去了许久，终于按捺不住，翻身下床，拿丝巾蒙住口鼻，紧紧地在脑后绑了个结，才悄悄开门出去，穿过院子，推开隔壁正室大门，放轻脚步，没有惊醒守在卧房门外的莫经，悄无声息地来到莫远之床边。

　　他早已经睡下了，她也没发出半点声音，他却猛地睁开了眼，低低地叫了一声“阿凝”。

　　常若凝吓得立刻转身背对着他，“你快把脸转到里面去，别对着我。”

　　房里没有烛火，只有香薰暖炉笼着一层薄薄的红色暗光。

　　“好了。”莫远之轻声道。

　　常若凝这才转回头去，见他果然翻了个身，把脸转向了床里，才放下心来，又往他床头走了两步。

　　“远之……”她蹲下身去，一双手掌缓缓探到锦被下，果然触手甚是冰凉。

　　他血脉不畅，早晚都容易全身发冷，需得有人细细按摩疏通经络，他又不爱被别人碰，所以她一晚上睡不着，心心念念都在记挂他，却没想到他也醒着，便问道：“你怎么这么晚不睡？”

　　“我在等你。”莫远之在被中摸到常若凝的手腕，虚虚地捏了捏。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常若凝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在黑暗中轻轻笑了一下。

　　“你好不好？”她把手伸到他腰下，一边缓缓绕圈揉着，一边轻声问道。

　　“我很好……”他也柔声答道，“就是……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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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发自飞驰的高铁～
假期这几天作息可能略紊乱，但会尽量在每天晚上更新哒！评论会看，红包会在周二回来以后发哒！
飞吻祝端午节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