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一世悠然[娱乐圈]》沐言君

4、第四章

　　“导……导演？”吴悠悠一紧张，说话都变得结巴了。

　　许一然并没有理睬她，只是专注地盯着监视器，他专注的时候，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自动被自动屏蔽了。

　　吴悠悠傻站在那里，觉得自己就是个白痴，居然要签名要到了导演那里，居然还以为导演是个刚出道的小鲜肉……可是自己印象中，导演确实都是些四五十岁、胡子拉碴、大腹便便、头发稀松的中年老男人啊。怎么几个月不见，现在导演的颜值都这么高了吗？

　　许一然眉头微微皱着，依然在全神贯注地看着监视器，这一组镜头是女主角的第一次亮相，至关重要。现在正在拍摄的是这组镜头的第一个画面——是一个大全景，一辆民国时期的小轿车在一座豪华庭院外停下，然后李茉莉饰演的女主从车子上走下来。

　　“蒋哥，画面左边麻烦再卡得稍微松一点。”许一然对着对讲机说道。

　　“好的，收到。”刚说完，对讲机里立刻传出了摄影师蒋哥回应的声音，随后监视器中的画面就有了些许微调，左边空间更大了一些，能够展现更多的环境。

　　“好的，可以了，开拍吧。”许一然说。

　　见没人注意到自己，吴悠悠准备偷偷离开，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就在她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许一然叫住：“你等一下。”

　　吴悠悠刚刚迈出的脚步只得收了回来。

　　“好，过，下一镜。” 大全景一遍就过了，许一然说完，趁摄影师调整机位的功夫，他扭过头来，眯起眼睛打量起吴悠悠。

　　“你是谁？”许一然放下对讲机，看着吴悠悠问道。

　　“导演好，我……我是林栋学长介绍过来的剪辑师吴悠悠。”吴悠悠低着头底气不足地说。

　　“剪辑师？”许一然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嗯……”吴悠悠点了点头，心想一定是刚才自己要签名的行为，让他觉得自己不专业了。第一次见面就出了这么大糗，真是太丢人了。

　　“居然是个女孩子？”许一然上下打量着吴悠悠，她上身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连帽卫衣，下面穿着牛仔裤和小白鞋，还背着一个双肩包，学生气十足。

　　“是……女孩子怎么了？又没有规定女孩子不能做剪辑师。”吴悠悠有点赌气地说。

　　“我倒不是怀疑你的能力，只是跟组剪辑非常辛苦，每天晚上都要把当天拍摄完成的素材粗剪出来，几乎每天都需要熬夜，甚至要通宵，我不认为你能吃得了这个苦。” 许一然看着吴悠悠，冷冷地说。

　　“你什么意思？”许一然的话彻底触动了吴悠悠的神经。

　　她回想起来，读大学的时候爸妈就坚决反对她学这个专业，他们总是教育她，女孩子家做老师做医生做什么不好，非要学剪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专业，经常要在剪辑室里一待就是好多天，通宵达旦什么的都是家常便饭，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的，有损健康不说，将来连男朋友都找不到。可是吴悠悠喜欢，她喜欢那种像魔术师一样，把不同的镜头按不同的顺序组接起来，就能创造出不同的世界的感觉，所以她坚持学了下来。

　　可是近几年无论是找工作还是做项目，总会听到类似的质疑声，甚至有些公司指明不要女生，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从上一家公司辞职后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新工作。

　　“我的意思是，剧组不是儿戏，我需要的是能够忍受高强度工作的专业素养过硬的剪辑师，而不是每天只顾着追星要签名的小女生。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林栋，跟他说换一个男孩子过来。”许一然伸手去拿电话，他表情严肃，看上去并不像是在说笑。

　　许一然这句话彻底触到了吴悠悠的底线，就像出嫁当天，丈夫还没揭开妻子的红盖头，就认定妻子是丑八怪要休掉她一样，吴悠悠感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她几乎就要张口怼回去，可是理智告诉她，不能动怒，不能动怒，现在动怒了就什么机会都没了。工作没了，十万块也没了，跟顾临风唯一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没了，还得回去跟徐璐解释为什么会被辞退。

　　不不不，要克制，不能这样。

　　越是被怀疑，吴悠悠便越想证明自己，眼看许一然已经掏出电话准备拨通林栋的号码，吴悠悠冲上前去，一把夺过许一然的电话，说：“我可以提供一个星期的免费试用期，如果这一个星期里，我的表现令你不满意，到时候再辞退我也不迟。您不能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说完之后，吴悠悠就后悔了。一天少一千块，一个星期就是少七千块啊，她觉得有点肝儿疼。可是情况紧急，只能这样了，如果就这么被退货了，那就不只是肝儿疼的问题了。

　　许一然看着吴悠悠，眉头微微皱了一皱，还想再说点什么，这时对讲机里传出执行导演的声音：“导演，您看一下构图怎么样？”

　　“构图再松一点，头顶空间再大一点……对，人物脸上再补下光，另外额头上有点泛油光，化妆师来补下妆……”许一然对着对讲机说着，这个镜头是女主角的第一次正面亮相，所以对画面的要求特别高，从摄影到灯光到服装再到化妆，一点小小的瑕疵将来在大荧幕上都会被放大得十分明显，所以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出错。

　　吴悠悠看着各个工种的工作人员在他的指挥下有序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感到有点意外，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就如此镇定自若，整个剧组两百多号人竟都对他唯命是从。

　　许一然靠在导演椅上，脸上的表情在帽檐的遮挡下有些看不清楚。吴悠悠站在旁边，双手背后，像个等待接受审判的犯人，可是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

　　许一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从监视器旁抽出一张纸，递给吴悠悠说：“这是今天的通告，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对照着看一下剧本，今天晚上我们需要把白天拍摄的这些场次剪出来。”

　　吴悠悠拿着通告单，受宠若惊：“那这么说，您是同意我留下来了？”

　　“你说的有道理，我不能连一个机会都不给你就把你赶走，那样对你也不公平。不过一个星期后如果你达不到要求，我还是会换人的。”

　　吴悠悠点了点头，看着眼前铁面无私的导演，吴悠悠隐隐感觉到，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好过了。

　　“阿星，再搬个椅子过来。”许一然又扭头对身边的男孩子说。

　　“好的导演。”阿星全名叫付文星，是许一然的助理，看上去也是个20岁出头的男孩子，留着短短的寸头，很是干净利落。

　　不一会儿阿星就搬了把椅子过来，放在许一然侧后方的位置，说：“悠悠姐，您坐。”

　　嘴巴倒是甜得和小唐如出一辙。

　　“导演，现在怎么样？”五分钟的调整后，执行导演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

　　“好，可以了，来试拍一条吧。”许一然说。

　　“二场二镜一次，啪！”场记跑到摄影机前打完板，又退到一边去，监视器中李茉莉开始表演起来。

　　许一然却突然转过头来，对着吴悠悠说：“对了，你成年了吗？我得保证我用的不是童工。”

　　吴悠悠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比刚才因为性别受到怀疑的打击还要大。

　　“导演，我明确告诉您，我今年25岁，三年前毕业于S大，不仅成年了，而且根据联合国的最新规定，已经步入中年了，谢谢。”吴悠悠露出一个呵呵哒的微笑说道。

　　“哦，S大，倒和我是校友嘛。”许一然说。

　　“校友？”

　　S大电影系因为成立时间短，知名的校友凤毛麟角，吴悠悠知道的后来做了电影导演的，大概只有一位名叫许一然的。这位许一然和林栋同届，2012年从S大电影系毕业后，去美国UCLA深造，获得了电影导演艺术硕士学位。在美国读书期间拍摄的短片获得过多个国际大奖。2015年回国后拍摄的第一部电影《浮沉》就入围了戛纳电影节，可谓是年轻有为。年轻有为的另一个影响就是，几乎每一届的老师都会以他为例子教育自己的学生，所以吴悠悠才会对这个名字如此记忆深刻。

　　“您不会是……许一然学长吧？” 吴悠悠弱弱地问，想来想去能坐到这样一部电影导演位置的，只有他了。

　　“林栋他不会是连我的名字都没有告诉你吧？”

　　吴悠悠摇了摇头。

　　“这个不靠谱的。”许一然说。

　　关于林栋不靠谱这一点上，他们俩意见倒是难得的一致。

　　吴悠悠心中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戛纳电影节的分量她是知道的，能入围这样一个国际A类电影节，一定是相当厉害的人物。怪不得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这样一部大制作电影导演的位置，剧组里摄影师、灯光师等多数工作人员都比他年长，却都心服口服地听他指挥，看来她之前确实是小瞧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