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相》一尾白兔

10、番外之梅与雪

　　我出生的时候，正赶上那年最凛冽的寒冬。

　　冬天的雪，白茫茫一片，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那时候院子里栽满了梅花，正开得热烈。红艳艳映着白雪。

　　呱呱坠地的哭声让爹爹的脸更加惨白了，他颤巍巍抱着我，无奈叹了口气。生出来的是个女娃。他说，这都是命，都是命，于是给我赐名一棠。

　　我是从奶娘那听说的，娘之前生了两个孩子，都是女孩。两个刚生下来就夭折了，我是福大命大，活到现在。

　　我才知道，我是家中的独子，自然也被爹娘寄予厚望。

　　到该念书识字的时候，爹爹教我识字。先是教我写自己的名儿，我问他这“梅”和“棠”字倒还容易，可这“一”字怎地有些难写？

　　爹爹笑了笑说，梅是姓氏，棠是你母亲的名，而这一，便是天地归一的意思，我儿将来必定是要做个有所作为的人。

　　我觉得他说得很对，于是我认真地学起这“一”字来。

　　后五年，我有了个弟弟。

　　弟弟出生的时候，他哭得比我还响亮，嗓子都要挣破了。爹和娘开心得好似疯了似的，抱着弟弟不肯放手。

　　爹说，既然有了弟弟，我便也不用再识字念书了，每日也不用抄写书本了。我啊，该去和府上的绣娘学学女红。

　　我带着满满的失落，从院子这头走到院子那头，又从那头踱回这头。奶娘说，这是好事，女子无才便是德啊。

　　我便不服气地反驳她说：“那前朝皇帝还是个女子呢！”

　　每次到这个时候，奶娘便好似被噎住了般，半句话都反驳不了了。

　　但是爹爹的书房还是为我开放着，比起我那吊儿郎当的弟弟，爹爹还是觉得我更像块可雕的木头。只不过他把所有精力放在弟弟身上，对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偶尔也会教我念诗。

　　我最爱的还是那卷大夏史，翻开卷轴，密密麻麻的字，我却读得津津有味。而弟弟只会将其扔一边，顺手拿起那仕女图细细琢磨。

　　又过了几年，娘亲病逝了。爹爹眼中喊着泪花，弟弟哭得撕心裂肺，只有我站在原地，木讷地看着那口棺材，面无表情。

　　爹说，家要倾塌了，他这把老骨头扛不起了，弟弟年纪尚小，该由我来扛一扛。

　　我对着他点了点头，于是，他放心地走进那片血海中，再也不回头了。

　　自此，我也知道，家彻底没了。

　　我也应该放手一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