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的人身上长满老茧》两季

2、桑没柔软的一面

　　在十一长假即将到来的时候，学校例行扫兴的来了个不大不小的月考，不大的原因是每个月都有月考，不小是因为这次考试后会有家长会。对于这些在学校“好好学习”以求在家里能“吃香喝辣”的孩子们来说，偶尔到来的家长会直接影响过后几周的家庭生活的幸福指数。当然，对于那些红榜上的好孩子来说，他们则总在考试后露出一副又没考好但掩饰不住笑脸的复杂的表情。

　　这次考完后，学校又让刺激加倍，大家都不知道成绩，老师会在家长会上公布成绩，但为了显示不歧视的良好精神作风，老师说，只是公布成绩，并不排名。乍听一下还真有那么一丝感动，但一想好像家长们都明显知道一块与一百块的差别。

　　在家长会到来的前一天，我在办公室递作业，看到桑没进来找班主任。
　　“老师，我家长明天来不了了，我想给您说一下”桑没说。
　　“桑没，我虽然简单知道你的情况，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有家长到场，我也需要跟你的家长沟通一下你学习的事，你虽然转来不久，但成绩还是有很大提高空间的。而且，我已经在班会上宣布了，这次所有家长必须到场，你不能搞特殊啊”班主任杨老师一副苦口婆心。
　　“杨老师，家里只有爷爷跟奶奶在，真的来不了，有什么事，我自己可以做主，您跟我说就可以”桑没没有松口的感觉。
　　“那爷爷或者奶奶来也可以的？”杨老师也很坚定。
　　“老师，奶奶年级大了，也听不太到……”
　　“桑没，老师还是希望你家里能有一个家长过来，奶奶听不清楚，我讲完后单独跟她沟通一下，以后可以特批你，但这次，一定要有家长来，好吗？”杨老师拍了拍桑没的肩膀说。
　　“哦…”桑没愣了下，就应了声出去了。
　　说实话，我还真的怕她突然像那天一样，放出被封印的战斗力十级的彪悍的另一个她。但她对老师还是很有礼貌的，虽然还是冷冷的，但能感觉到她是个很好的人。

　　家长会那天，老师为了增加亲子间的互动，让各自站到各自的家长旁边。我妈一向迟到，我看她脸上的“精雕细琢”就想的到她为了这个家长会摧残自己的脸有多长时间。等我带老佛爷到教室的时候，看到桑没站在一个奶奶身边，不过明显她的奶奶看起来非常的慈祥，坐在那里显得桑没更一副石像样。
　　我妈坐下后就跟前后左右几个阿姨互相吹捧，“你的衣服真好看”“呀，你的皮肤真好啊”“你的儿子真帅啊”“你的女儿长真漂亮，真像你”唯独没有听到提起关于我们学习的任何事情。可能这跟我妈的沟通能力有关，她一直不觉得学习好是多么厉害的事情，所以几乎文盲的她比我高学历工程师的老爸在家里的地位高非常多，而且，她总能很快的把话题拉到自己想聊得事情上，且无缝转移。

　　家长会主科的老师一一登台，我明显感觉到我们这群站着的“小花朵”都在瑟瑟发抖，而下面听着的各位家长，应该有好多也在神游。我回头看了下桑没，她站的一副笔挺挺的样子，看起来像受过训练的特工一样。而她的奶奶，应该快进入到梦游阶段了，老人靠在她的身侧，眼皮下垂，看起来已经睡了有一会儿了。

　　就在教室一片“安详”的时候，最紧张刺激的环节到来。班主任把厚厚的试卷搬上来，开始念分数让家长上去领卷子。有满面春风的，也有目漏凶光的。我感觉我妈是属于花枝招展的，意思就是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与我的卷子无关，与她的妆容及衣服有关。

　　叫到桑没的时候，我看到她轻轻推了下她奶奶，但好像并没有醒。所有人都转头看向她们，场面有些略尴尬了。但桑没一向熟视无睹，她凑近了奶奶的脸边，异常温柔的轻声喊着老人：“奶奶，奶奶醒醒，领完卷子就回家睡觉了”从她温柔反复又耐心的呼喊，到老人醒后刹那间的迷茫，再到蹒跚的到台上领卷子，整个过程持续了有近十分钟，但桑没表现的好像让我们觉得，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我们觉得尴尬才是尴尬的事情。

　　老人领完卷子下来后笑咪咪的拿给桑没看，“梅梅，你看，你考这么多分啊，你上学真乖乖哦，我感觉好气派的哦”
　　“恩，下次我考的比这再多一点，你下次来更气派啊”桑没说话的声音特别大，大家都一副震惊的样子看着她，但我知道，因为奶奶听力不好。

　　散会后，我推着车听我妈边唠叨边走，虽然她提出让我骑单车带她，重温当年的青葱岁月。但我果断的拒绝了她，一、她充其量也就小学毕业不存在校园骑单车的浪漫场景二、我保不齐她会不会像她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一样，做出什么让我冒冷汗的事情。

　　在我俩走出校门的时候，前面桑没也推着单车跟她奶奶慢慢的走，我来不及阻拦，身边的人已经冲了上去。

　　我以为，我家韩女士会遇到人生尬聊史上的滑铁卢，但显然，我低估了她的能力。

　　“桑没，你学习真好哦，这是奶奶吧，哎呦真年轻。”韩女士的开场依然尴尬且热情。
　　桑没回头看了下我，我给了她一个标志性的假笑外加一个耸肩以示我的无可奈何。
　　这时，韩女士才好像刚发现我一样夸张的说“那是我儿子，长的挺高，就是学习不太好，来来来，同班同学交流一下，儿子过来……”
　　她几个跨步就把我拎了过去，我怀疑我是否有比她高了30公分，否则她是怎么能做到十几年如一日那么轻松的把我拎来拎去的。
　　而且，明明我跟桑没仅一分之差，但我妈明显记不得我考了几分，在她印象里，我就是个“傻孩子”。

　　还好我妈是个大嗓门，跟奶奶聊的很畅通，很热火，我和桑没只能推车在后面默默的跟着。
　　就在我感觉嘴巴要长蜘蛛网的时候，桑没说话了。
　　“韩阿姨人很好，我们住的房子里还新添了很多家电给我们用”
　　“？？”我一脸迷茫。
　　“她经常跟我说她儿子个子高，脑袋笨”
　　“？？？”
　　“以前我也不知道她是你妈妈，今天刚知道的”
　　“？？？”
　　“刚才家长会的时候，阿姨也才知道我们一个班的，她之前说她儿子在三班……”
　　“……”
　　没想到一路上，桑没主动说了这么多话，而我竟然无话可说！
　　到路口了，我们分开走，我清理了下嘴上的蜘蛛网，吼了一声“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