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依负米归》蓝喵醉瑾

31、有得有失

　　你有没有在某一瞬间，后悔过一意孤行地偏执放弃？有没有在余下的牢笼里，苦苦挣扎思念？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那天要这么狠心！明明是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却还要这么作地放弃他。萧依，你真的傻，该怎么说你好呢？！你觉得不敢去尝试，就一直在抗拒推开。然后呢？真的把人推走了，你又整日整夜忧思忡忡的。你说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云芷一说到五年前那一天，萧依把米楚珵约出来，然后竟然和对方说，以后别再联系了，她觉得他们不会走到最后的。她以为自己早一点跳出这个圈子，就不会受伤害了。可她自己并不知道，她早已习惯了那人在她身边，细心体贴地照顾着她。但就是一时的想不通，说出了那样的话。

　　云芷并不清楚，那天，他们究竟说了什么，萧依不肯说，可她知道的是，这样的傻事也就只有萧依这个死丫头做的出来了。人家米楚珵多好呀，对她一心一意，被她拒绝过后，还是和以前一样陪在她身边。她倒好，竟然和他分道扬镳了！

　　萧依每天这个点，一定会被云芷拉出来，教育一通。每次说的话也是一样的，她习惯了。五年的时间，她已经成熟稳重很多了。许多决定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冲动地做出来了。五年前那天，她对他说的那番话，的确是她冲动地说了出来。可有些话，一旦说出来，就再也收不回去了。楚珵，也终于被她伤得妥协了。

　　这五年来，他们都不曾联系过。那天之后，她就后悔了。她永远都无法忘记，她那晚回到家失眠了整整一夜，她盯着手机屏幕那个号码，犹豫了好几个小时，她没有再去挽回，也不曾删掉那个号码。之后的那三个月，每晚她躺在床上，想着那天她狠心拒绝说的那番话，想着过去一年里，楚珵习惯性的出现在她的身旁，想起小时候清城熊姨家的大榕树下无邪的模样，她就感到好心痛，心一绞一绞的，难以入眠。她已经数不清，那前几个月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多少次紧紧抓着被子，蜷缩着难受地流泪。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一直都在逃避。她害怕受伤害，害怕看到希望可得到的却是失望。她小时候曾被母亲抛弃过，后来在乐城，被萧家的人遗忘过，被父亲忽略过。那十几年的时光里，她被磨灭掉了所有的棱角，多少天黑地暗的时光里，她只得一个人紧紧抱着自己，不敢闭眼睡觉。她害怕四周如婴儿般叫声的夜猫，害怕黑暗完全笼罩着她。后来，遇到米楚珵带给她心动的感觉，可是自从那天听到陈函朦讲的那些话，她又怕了。她退缩了，她气的是，他们曾经那么幸福地在一起过，她怕的是，楚珵接近她就是想要利用她，等她没有有用的价值后，她会像小时候那样被抛弃遗忘。

　　既然如此，她便选择了提早跳出来。可一切都太迟了，水中月，雾中花，她那时怎么会想的明白呢？她当日就后悔了，可她目睹着楚珵毫无留恋决然离去的背影，她又怂了。这一次，他真的被她伤到了。后来这几年来，她便不知该如何，最后还是顺其自然。

　　萧依现在在DARA工作，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她花了很长的时间，一心都扑在了工作上，现在都成了古沁的助手。云芷好不容易约她出来，看到她还是埋头在那里思考着，涂了又写，写了又涂。云芷帮她点的饮料，她十分钟前才喝了一口。萧依现在俨然成了一个工作狂，云芷看不下去。她看萧依没有听她在说教着犯错了的某人，一气之下，撒气地很快从萧依手中抢过那份文档。

　　萧依手中突然迎来一阵风，然后手下空空如也。她这才缓缓抬起头看云芷，她见惯不惯的对她摇头轻轻叹气，这才拿起饮料喝了一口。

　　云芷看她这个样子，恨铁不成钢。

　　“萧依，这一切变成这样，都是你活该！你现在还有心思工作，那个人曾经默默守护着你，坚信着能打动你这块万年寒冰，你倒好，还把他赶走了，现在倒是轻轻松松的，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人会难过，会心痛吗？”

　　“云芷啊，我也会心痛啊，可是我现在只有好好工作。难不成你要我每天工作不做，在家里颓废着以泪洗面吗？”萧依又再一次叹气地无奈说着。她又何尝不难受呢？

　　“你这个人对待感情一向都是很自私，我都感觉不到你哪里心痛难过了，更别说别人了。你现在心里只有工作！”云芷把文档还被她，但语气里还是充斥着委屈。

　　“我最近要赶紧把这个项目弄完，也算是给沁姐一个交代了。五年前，我被陈函朦暗算丢了工作，是沁姐给了我机会，让我在DARA大展才艺。可现在我等到了一个机会…”

　　萧依眼神中的光慢慢地落寞了下来，她其实是不舍在DARA的日子，不舍古沁对她的栽培和照顾。可是，这个机会她同样也不能错过，这关乎了楚珵这辈子都想知道的答案。哪怕用她的前程来换，她也心甘情愿。云芷不解地看她，DARA在国内算是数一数二的知名品牌企业，她不明白萧依这好好的，怎么就不干了？她都怀疑这个丫头不会真的傻了吧！她用手背去量萧依脑袋上的温度，睁大了眼疑惑不解地看她。

　　“萧依，你疯了？！你刚毕业不久就在DARA工作了，这样的待遇还不够好吗？难道…难道是有比DARA还有名的大公司找上你了，要挖你过去吗？那也不行啊，你这样做既太不道德了啊！人家古沁对你就像你亲姐一样！”

　　萧依笑着摇头否决她的猜想，她的思绪慢慢飘回了五年前。“你还记得，我曾经跟你抱怨过一件事吗？那会我犯下了这个错误，推开了楚珵，后来，我失眠了一个月，难受了连个月。那之后，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就突然想到了陈函朦跟我讲的那件事，我就问了熊姨这件事的真实性。熊姨说，这些事都是真的。那一瞬间，我只想帮楚珵弄清楚他母亲的下落。我便通过我爸联系了从未见过的大姑的女儿，也就是谢品表姐。那会儿，我打电话给她。我说，谢品表姐，你好，我是萧依。她就一脸雾水地说谁呀？我就继续跟她说，我是萧启沧的女儿。她说她不认识。一气之下，我便迅速地挂了电话。她连我是谁，我是谁的女儿都不知道，更别说问她其他的信息了。后来我爸知道以后，就打电话说了我大姑几句。再后来，我就没有再问这个表姐了。”

　　“是的呀，我记起来了，然后呢？和你辞职不干了有什么联系？”

　　萧依突然自嘲了一下，继续冷静的说着，“后来，我就听二姑说大姑她们家的情况。我才知道，原来表姐她们家之前在外省做饰品店生意，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她们的饰品店越做越大，规模扩展到连锁，也做成了牌子。她们家很有钱，早已是另外一个我们都不曾了解的世界了。在萧家，她们富得难以想象，但我们家，却始终在最底端里挣扎。后来，我想明白了，人家不记得你是谁，也是正常的。萧家的血缘，早已被利益分割成两个极端的世界了。这几年，因为古沁的照顾，我能学到很多很多的东西。而正巧，表姐的品牌饰品店好熙豪最近也需要文案这方面的人才。”

　　云芷有些似懂非懂，她觉得萧依这样可真是麻烦。直接问谢品不就好啦？还得要跳槽到人家的公司，成为别人的员工再问。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五年前，我问谢品，她丝毫没有在意我，更没有精力去想我的问题。五年后，我在工作上大展身手，她这才注意到我，才记起原来在萧家她还有个这么能干的表妹。如果我在工作上帮她做得好了，也许她才肯也值得放心告诉我当年是怎么回事。毕竟楚珵的妈妈在当年也有参与经营好熙豪，谢品不可能会忘，只是在于她愿不愿意。”

　　云芷也开始惋惜的叹气，萧依为了米楚珵也是做了很多事，只是这两个人都太傲，特别是萧依，只要她一个低头，他怎么会不原谅她？不过现在都五年了，米楚珵原不原谅她，就很难说清楚了。说不定他现在跟别人在一起了也说不定…云芷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萧依，她突然有些可怜萧依了。

　　她埋头把手上这份工作结了尾，然后起身就要走，她跟云芷交代了下，她现在要跟古沁说一声，等下班了请她吃饭，到时候她们好好再聊。云芷看她匆忙的往电梯口走去，她这几年，是真的变了很多，包括对家人，对妹妹，对谁，都留心不再像以前那么任性。可她，偏偏对感情还是如此。唉。

　　古沁坐在办公椅上，背对着萧依。她在生气，她不理解萧依在DARA有什么不好，不明白好好地，她为什么要走。萧依沉默着，心情复杂的，纠结着不知道如何开口。

　　“古沁，对不起。我下定决心要走了。”

　　“你这个死丫头，我到底哪里留不住你了？那个地方给了你什么好处，你非要走。留在我身边帮着我不好吗？”古沁嗔怪她，她带着气意转过身来，责怪她。

　　“你就算去了比这里好的公司也就算了，我也不会怪你，可你偏偏去一个没有什么发展的饰品公司，你总得要给我一个理由，不然说什么我都不会签字的。我才不相信你会是那种有二心的人，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

　　萧依无奈地苦笑，古沁真的对她很好，她知道她去意已决，却还是不会责怪她。

　　“我曾经喜欢一个男孩子，可是因为我的失误，推开了他。可我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而经营好熙豪的谢品知道那个答案。她是一个势力的人，我只能去她那里工作，才能有机会问到我想要的答案。”

　　古沁沉思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是早已知道了什么事似的，对于萧依的问答没有反驳，也没有再生气。她若有若无地隐忍一笑，然后很快的被她抬手掩去了。楚珵啊，你这个死小子，都这么久了，还要瞒着隐者萧依，人家都为了你甘愿放弃大好前程。不知道是说你傻呢还是幸福呢！

　　“傻孩子，我只是舍不得你，你做的选择我都会尊重你。只是这么多年来，习惯了你在我身边，突然离开，我会不习惯的。”古沁的伤心不舍满满溢出来。

　　萧依站在她身旁，挂在她的身上。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也很感谢古沁这五年来的照顾，于她而言，古沁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宠着她，她也不舍的。但她心意已决。

　　“谢谢你，我感觉这五年来承蒙你的照顾，自己活得很幸福。有时候我感冒难受加班的时候，你都会用私人的号码发短信关心我陪我聊天，有时候我的办公室会突然出现你给我买的药。有时候睡不着，找不到人聊，不抱希望的打扰你，你还会继续陪我唠嗑。感觉我一直都很麻烦你。”

　　“啊？是吗？啊！是的呀，这不是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嘛，我没有兄弟姐妹，和你又这么投缘，也就把你当成我的妹妹了嘛！”

　　古沁听萧依说的有些事有些陌生，她想不起自己曾经讲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但是她突然想到那个臭小子，之前她的确是用两个号码和萧依联系，一个是私人号码，一个平日里用的。有一天楚珵知道萧依在自己的公司上班，然后又看到自己在和她联系，他便求了自己把私人号码给了他。

　　准定是这个臭小子，明明那么在乎萧依，又不出来说，非要躲在后面借着自己的名声关心萧依。现在好了，她都要走了，他若是再不出面，估计这两个人和好就更难了！他总说在等一个时机，再等下去，只怕他们会越走越远。

　　古沁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楚珵这个臭小子经常扮演着她的角色和萧依聊。那这次，就让她也推一把吧，毕竟萧依这一走，他以后可就没有这么多近水楼台的机会来公司里偷看萧依咯！

　　“萧依呀，今天你就陪我吃顿饭，就当我请你吃的。毕竟以后，就很难见到你了。”

　　“嗯。沁姐我都听你的。”

　　晚上本来是云芷和岑洵请萧依吃饭的，这两人在云芷毕业没多久就结了婚。萧依对他俩的感情一直都很意外的，不管是恋爱，还是结婚，这样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但古沁的热情相约，只能暂时推掉他们那边的了。但她觉得今天云芷找她时，就想和她说些事情，不过因为自己的事情，她暂时搁置了。她担心云芷身边没有人说话，正巧安冉放假来了这边玩，她也没事做，让她代替自己去，至少云芷不会孤单了。

　　她后来忘记提前说让安冉代替自己过去，她以为他们都在的，却也因此酿成了大祸。

　　岑洵做好了菜一个人在家里等着云芷和萧依，可云芷和萧依都没有来。云芷因为朋友的事不能及时赶回，岑洵百味杂陈地等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安冉按起门铃，他打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由欣喜转为失望继而转为苦涩无奈。这一天，萧依由于大意犯了错，而云芷也因为大意伤了岑洵的心。这一晚，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

　　这晚，萧依先来到了古沁说的地方。她一个人坐在外面吹风，心情还挺不错。古沁开车和米楚珵刚赶到，她用余光看了眼提早来的萧依，然后心满意足地点头暗自窃喜。米楚珵被蒙在鼓里，没有注意到古沁的表情。他正准备把安全带放下来时，也偶然一瞥坐在不远处的萧依。

　　此时此刻，他顿住了。他出神地望她，然后顿时明白了古沁的用意，他不解地转眼看古沁。然后他停了动作，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不愿下车了。

　　“你故意带我来的？”他冷冷的说着，似乎在生着气。

　　“米楚珵，你明明是在乎她的，你就宁愿躲在背后以别人的名义去关心她，也不愿意这样正面面对她吗？”古沁对于他的反应，不解。他现在这样临时脱逃的样子，就像一个幼稚的男孩一样。

　　“我不知道，我还没有准备好。”米楚珵低下头去，他想到了五年前萧依那般决绝地对他说，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了，她不值得他这样。他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继续哄着她，可是她一遍又一遍再他心里撒盐，他是真的气了。他便丢下一句话，既然这是你想的，那我，我便成全你。于是，他便扬长离去，不曾回头。刚开始他是真的气她的不信任，气她的退缩，可是后来，他的气早已散去了。

　　但后来，他又打了个赌，他在赌他不在的这几年，萧依是否会想起他，是否不会再继续逃避对他的感情。刚开始，他知道古沁把萧依招去了DARA，便借着古沁的名义去接近她。有时候还会去公司偷偷看她。但是时间一长，好像曾经的那个赌约，渐渐地也不再那么重要了。这五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不知道…

　　“我想，她的心里还是没有我吧，刚开始我是想跟自己打赌，看她会不会不习惯我不在她身边，可是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们大家都像平行线一样，继续往前延伸。”

　　“傻子，她到底有没有关亲你，你最清楚不过了。你拿着我的号码和她聊过什么，你自己最清楚不过了。不过，不管是你，还是她，你们都不肯拉下面子。也许她在等你呢？也许她在害怕当初真的伤害到你，怕你早已有了幸福不敢打搅你呢？”

　　“呵…”米楚珵了自嘲了一声。

　　“机会，我给过你了。她要走了，她说谢品知道你母亲的事，她为了你辞去了在DARA的大好前程，就为了那一个答案，就为了你。楚珵，若你真的想要和她好好地过一辈子，就别再错过机会了。萧依这个孩子，只是太缺爱了，却不知道她早已浑身带刺，不自知地伤害了想要靠近她的人。可若是没有人继续抱着她，疼着她，她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卸去这一身刺的。”

　　米楚珵沉思了片刻，他转眼过去，看到萧依孤身一人，晚风撩起她微卷披着长发，她坐在那儿，就是一副画，让他难以忘怀的画。

　　他透过玻璃窗，幸福地看向那人儿。萧依，我曾躲在黑暗里，是你靠近我，拥抱着我，带我走向了阳光。你说，你就像散发着寒气的冰，那我便是你的暖阳，温暖着背负你前行。

　　他下了车，缓缓向她走去。带着六月仲夏的笑意，向幸福走去。萧依在茫茫中便早已认出眼熟的那道身影，一时语塞泪目，一眼犹如万年。

　　她习惯了麻木，习惯了逃避。可是经过这么多，她不想再逃了。

　　这一辈子，总会有人，出现在你身边，教会你如何去爱，别再逃避，勇敢地去尝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