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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剑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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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皮子渐渐合拢,孟玦沉入梦乡,隐隐约约回到三千多年前,他飞升前的那个夜晚。
人修大道,要修心修身,积攒功德,有朝一日天也认同,便许你渡劫飞升成仙,孟玦彼时尚欠一点灵犀,在师门后山独自参详。
当时有个浑身破烂,仿佛神志全无之人浑浑噩噩走过,见他盘腿打坐静候雷劫,便停下了脚步问道:“修道是为了什么?”
孟玦睁开眼睛看向来人,见那人浑身破烂,伤痕累累,一条腿还是瘸的,不免关切道:“这位先生,你伤得很重,我……”
那人摇了摇头,道:“我问你,修道是为了什么?”
孟玦看不清那人容貌,只见他满头满脸的血,和着焦黑的皮肤汩汩往下流淌,这样重的伤,还能走动?
“修道是为了证道。”孟玦回答。
“证什么道?”那人又问。
孟玦一时之间有些迷惘,他说:“证什么道?各人自有各人道啊。”
“那你呢?你要证什么道?”
“我?我要证什么道?”孟玦喃喃念叨着,忽然被人在肩头推了一把,猛然睁开眼来,只见沈连江有些关切地看着他:“孟先生,你怎么了?”
“没有,没有,可能是太累,魇着了。”孟玦有些失神道,那个梦不是假的,或许时过境迁太久太久,他都几乎忘了,没想到又梦起来。
“天亮了,你我加紧时间赶路回去,我叫甘妈给你熬压惊茶喝,走吧!”沈连江说着,将那堆火踢散,也没有怪罪孟玦不好好守夜的意思,只是有些奇怪地嘟哝着:“平常夜里都有些小妖小怪来夜袭的啊,昨晚上运气怎么这么好?”
孟玦简单收拾了一下,拍拍袖子上干涸的红薯泥,心里还想要是宋眠知道自己拿他衣服擦手会气成什么样儿,不免有些发笑。沈连江见他莫名其妙地笑了,也忍不住跟着笑道:“走吧!”
沈寒雨是泉阳派赫赫有名之辈,不止在修真界,甚至在仙界也颇有名气,净绝上君十分属意于他,也相信未来百年不出什么意外,沈寒雨也将位列仙班。
但他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却实在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公子哥了,对孟玦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也存不住话,在到柳州之前,就几乎把家底都掀给了他。
“连江啊。”孟玦和他已经熟稔得直呼姓名:“下次碰到陌生人不要多说话了,容易被坑的。”
沈连江呵呵一笑,笑过就忘了,显然没把这话放在心上,也许沈寒雨对这个弟弟保护得太过周全了点。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沈连江心思单纯,修行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坎,长到这个年纪能有这个修为,极为难能可贵!
二人一路结伴到了柳州,未过州府关卡,便有泉阳弟子认出了沈连江,上赶着凑上来打招呼:“二少回来啦?”
“嗯!”沈连江矜持地点了点头,颇有几分威严。
那弟子是个看起来二十好几的青年人,见孟玦与沈连江并肩而立,便问:“这位先生是?”
“这是本公子的莫逆之交,你跟我一起喊孟先生就是了!”沈连江道,说完又问那弟子:“我大哥回府了没?”
“没有,二少不是跟家主一道去的钱林镇吗?我远远瞧着还以为家主跟您一块儿回来了。”那人道。
沈连江没好气道:“我跟大哥走散了,就先回来了,去去去,别挡着路,本公子要回府!”说罢,他雄赳赳气昂昂老母鸡领小鸡似地在前头开路。
孟玦一时之间没跟上他,就听见周围隐隐约约有人小声议论着,一人道:“沈家二少上辈子也不知道修的什么福分,能投来这样的好胎,二十岁的人了,修为再精又如何?脑子不顶事儿啊!”
另有一人附和着说:“哼,那有什么办法,命好呀,人家大哥是沈家家主,上有先祖在天上罩着,下有泉阳派撑腰,就算真是个傻子,也能修成正果!”
这说话声音不算大,但也不小,孟玦这人别看三千多岁了,耳聪目明着呢,听了个一清二楚,再看前头的沈连江,莫名有些心疼起这后生来。
俩人到了沈家府邸,大门口站着个体态微胖的妇人,见沈连江来了,笑着招呼道:“小少爷!”
“甘妈!”沈连江脸上挂起微笑,冲了上去,和那个叫甘妈的妇人聊了起来。
孟玦知道甘妈是沈连江的乳母,沈家上一代皆在十年前的魔典大业上阵亡了。沈寒雨这个做哥哥的是当爹又当妈地把弟弟拉扯大,忙的时候也顾不上他。照顾沈连江最多的,就是甘妈了,恰好她名字姓甘,听着像是干妈一样亲热。
“这位就是孟先生啦,看着就一表人才,定是个有为之人,小少爷说您这几日梦魇缠身,老婆子这就去给您熬压惊茶喝!”甘妈是个非常慈祥和蔼的妇人,笑时两眼都眯成缝了,让孟玦倍感亲切,便客客气气跟进了门,坐在大堂等着喝压惊茶。
沈连江一回了家就下去洗漱换衣,孟玦独自等在厅里,闲着喝喝茶,等沈连江出来时,茶水也灌了六七盏。
见孟玦喝得水饱,沈连江有些不好意思道:“怠慢孟先生了。”
孟玦摇头,放下茶盏揉了揉肚子,问:“沈家主迟迟不回,会不会有什么事?”
沈连江道:“钱林镇的小魔不难对付的,只是有些难缠罢了,我大哥还带着人,应付得来。”话虽如此,沈连江却对自己如何落单只字不提,想来是嫌丢脸,不想提起。
孟玦道:“什么小魔?”
“这我也说不清楚,是一些归不了类的小妖魔,钱林镇地处山阴,容易滋生这类妖物,每隔几年都会请我派中人前去降服。不过……这次似乎是有点儿久了,我大哥往年也去过钱林镇,通常一个晚上就能解决,来回要不了三天……”沈连江一边说着,声调也渐渐降了下去,他皱起眉头,觉出有些不对劲来。
他这次落单,在外头浪费了一晚上,之后跟孟玦两个往柳州返回,满打满算花了四天,照理说,沈寒雨应该早就回来才是。
“说不定是留在那儿找你了?”孟玦猜道。
沈连江摇头:“不可能的,走散那天我,我说过我要回来的,家里事情都等着他来处理,他不可能找我的。”
他言辞有些支支吾吾,大概没说实话,孟玦道:“会不会有别的事离开去办了?”
沈连江不再说话,只是摇头,孟玦也不再问他,直觉沈寒雨是碰上什么事儿了,俩人在厅中一言不发,周围静极了。
甘妈端着熬好的压惊茶进了花厅就见这么一幕,看沈连江神情失落,问道:“小少爷,怎么了?”
她问还好,一问,沈连江就像触电似地抬起了头,抓起配剑就往外冲:“我要去找大哥!”
“等等!”甘妈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这孩子,急道:“你去凑什么热闹?刀剑无眼的,把你伤了怎么办?大少爷法力高强,要帮也轮不到你啊!”
“不成!大哥一定碰上什么事了!我要去找他!”沈连江使劲要挣脱,孟玦见此,正要上去拦他,却见沈连江不动了。
或者说他的目光集中在往花厅走来的人身上。
此人脸色苍白,目光空洞,走路有些踉跄,浑身上下带着伤,但看相貌,是沈连江的哥哥沈寒雨没错了!
“大哥!”沈连江一见大哥回来了,赶忙扑上去扶着他:“你怎么样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不说话?我是连江啊!”
沈寒雨乌黑的眼珠在眼眶中缓缓滚动,看了沈连江一眼,将他扶着自己的手推开,蹒跚了几步,见到家中景象,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大喘了口气儿。
他再看沈连江,眼中渐渐地有些神采了:“连江?”
“是我!大哥你怎么了?只有你一个人回来吗?发生什么事了?”沈连江又上前去扶着他,逮着他大哥就是一堆问题。
孟玦站在边上没靠近,似有所思般看着沈寒雨,但沈连江很快就把他扶回去疗伤了。
单从外观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之处,但孟玦隐隐觉得哪里奇怪。
沈寒雨怎么说也是这一代的道门玄奇,孟玦也听沈家那位道友提起过,他家这位鼎鼎有名的后生是个剑修。
那么,他的剑呢?剑修视为性命般要紧的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