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嘤嘤怪》顾答

8、八只嘤嘤怪呀

　　阮迎迎想了一会儿，随后郑重地向铁皮机器人保证道：“你的追求很了不起，机器人先生，如果可以带你走，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

　　等朱先生回来，他会向对方询问有没有类似的先例，需要达成什么条件，然后尽他所能地去帮助它。

　　——毕竟机器人先生是那么有抱负、能坚持本心的一位先生啊！阮迎迎可佩服这种人了，换做是他，未必能做得比机器人先生更好呢。

　　铁皮机器人听见阮迎迎的话，像是很高兴，充当眼睛的两个灯连续闪了两下：“谢谢你，哪怕不能脱离这里，我也要感谢你的一番好意。对了，我的出厂编号是011，你可以喊我十一。”

　　阮迎迎杏眼一弯，友好地说：“好呀，不用客气，我是自愿帮助你的。来，十一，我替你的每个关节上点润滑油吧，这样你行动方便些。”

　　阮迎迎没忘记，刚才十一连蹲都蹲不下去的时候，那姿势可僵硬了。唉，想来也是，它呆在这种变异的世界，估计好久都没仔细保养啦！

　　十一默默地掏出了一瓶它珍藏多年、也许过期很久的润滑油，交到了阮迎迎手上。

　　拧开半透明的瓶盖，阮迎迎弯下腰，开始细致地给十一的关节涂抹润滑油。可能是质量好，这润滑油存放久了，仍然带着一股它本身所具有的特殊气味，倒没有闻到异味。

　　轻风吹过，属于润滑油的特殊气味弥漫在周围。

　　在机器人来来往往的背景下，一个容貌秀丽的小妖怪，正专心致志地给一个型号古老的机器人上润滑油，场面异常安静和谐。

　　机械小蜜蜂不远不近地尾随在阮迎迎后面，勤勤恳恳地录下了这一幕。

　　隔着冷硬的屏幕，龙孟章忍不住伸手戳了一下小妖怪的脸颊，漆黑的眼浸上淡淡笑意：“哟，还是个善良的小妖怪。”

　　坦白说，龙孟章向来比较欣赏成熟稳重的大妖怪，但对于嘤嘤怪这样可爱善良的小妖怪，他也讨厌不起来。

　　阮迎迎并不知道他的一举一动落入了别人的眼里，耐心地替十一把每个关节都上了一遍油。

　　“十一，你现在蹲一下试试，如果没有问题，那我就收工啦。”

　　阮迎迎捏着空了大半的装润滑油的瓶子，满眼期待地望着十一。希望润滑油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让十一的行动变得灵活起来。

　　十一点了点头，在阮迎迎期待的目光中，它这次终于顺顺利利地蹲下去了，那半瓶润滑油没白费。

　　“太好了。”

　　阮迎迎也蹲下来，很开心地凑到十一旁边。

　　“我宣布，你已经恢复了‘健康’，就差上岗啦。”

　　十一歪了歪头，平稳无波的电子音响起。

　　“虽然说机器人不应该拥有人类的情绪，但我感觉，从金属板到螺丝钉，我身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很快乐。”

　　因为它恢复灵活的关节，因为它看到了实现自身价值的希望。

　　阮迎迎鼓励它：“你感觉到快乐，那就是快乐啦！快乐本来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哦！”

　　十一沉默片刻，然后以点头表示赞同。

　　“我认为，你说的很对。”

　　阮迎迎见自己的话被肯定了，心里挺美的。但没等他高兴几秒，所有的好心情都被肚子发出的咕咕声给破坏了。

　　他饿了。

　　对于一个小妖怪来说，一天没吃东西已经很残忍了，虽然饿不死。

　　“唉，十一，我好饿。”

　　阮迎迎揉揉自己凹下去的柔软小肚子，清丽的眉眼愁绪弥漫，分外惹人怜爱。

　　十一能理解饥饿对一个生命体产生的负面影响，这是一个严肃的、必须解决的问题。它立即从数据库搜索资料，像“如何正确喂养幼崽”、“适合幼崽食用的一百种健康食物”等等。

　　然而，没等他筛选出最有用的信息，对面的小妖怪已经两眼含泪，开始小声啜泣。

　　十一：“……”数据产生紊乱，它差点死机了。

　　阮迎迎尽量压抑着哭声，但没忍住打了个小小的哭嗝，单薄的肩膀抖了一下。

　　他用红通通的眼睛小心地看了眼十一，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总是忍不住哭……每天都这样。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很快就好了。”

　　十一想，作为机器人，它大概一辈子都理解不了这是什么操作了。

　　屏幕外。

　　龙孟章批改文件的手停住了，抬眼看着里面哭得直打嗝的小妖怪，浓眉一皱。

　　他怎么哭得这么可怜，定是饿坏了。

　　龙孟章心生懊恼，他搁笔，反省自己太粗心大意了。这到底还是个珍贵且娇弱的小妖怪，哪能和朱陵光那家伙一样待遇，他可不经饿。出任务要备齐小零嘴和饮料，饿了的时候随时可以投喂。

　　得把这件事写入备忘录，下次绝对不能犯同一个错误了。

　　至于这次……已经无法改变了。

　　龙孟章沉着脸，把这件事记做自己的工作失误。

　　果然如阮迎迎所说，他哭一会儿就好了，唯有一双水洗般清澈的杏眼还带着红。

　　十一站起身，“我知道哪里有食物，你好好呆在这里，我很快回来。”

　　“机器人不需要吃东西吧，怎么会有食物？”阮迎迎看了看不远处忙碌的机器人们，疑惑地问十一。

　　按理说，机器人只需要充电，就可以维持它们的“生命”了。

　　十一的“眼睛”调暗了：“因为程序。除了和我同一批的智能机器人，拥有一点思考的能力外，其余批次的每一个机器人，都只能按照固定的程序去‘生活’。有些机器人负责在街上扫地，而有些机器人被固定在种植的岗位上。它们做的事，取决于当初植入的是哪一类程序。”

　　阮迎迎好奇地眨眨眼，“所以，还有机器人专门去种地？”

　　“没错，”十一点点头，“我甚至见过机器人养鱼。别担心食物的问题，我去取。”

　　“那麻烦你了，十一。”

　　阮迎迎朝着眼前的机器人笑了，眉眼弯弯的样子又乖又软，两颊的小酒窝十分可爱。

　　隔着屏幕，龙孟章感觉自己的心快被小妖怪笑酥了。

　　他想，这个珍稀品种，有一点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