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君子尧

1、全

　　一
　　白珧和向承宇是邻居，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年级，但是不同班。白珧是家长和老师们眼中的好孩子，品学兼优，乖巧听话，只是性子有点冷，不爱说话。而向承宇则是问题学生，成绩差，还打架闹事。
　　但是向承宇人缘很好，在整个年级组建了自己的“小团体”，是个有不少人信服的“大哥”。老师对他也是又爱又恨，嘴甜会说话，但实在是调皮捣蛋。
　　两家人的关系也好，白珧的父母很忙，经常会会把白珧放在向承宇家，两个孩子虽然性格相差很大，倒也能玩到一块儿。
　　白珧喜欢看书，向承宇就把自己所有的书都拿出来给他，而在白珧看书的时候，向承宇就会尽可能保持安静。这是向妈妈最省心的时候，所以她很欢迎白珧来。

　　二
　　“珧珧！该走了！”向承宇像以前一样站在白珧家门口喊。
　　屋里的白珧听到就加快了速度：“妈妈，小宇来了，我走了。”
　　白妈妈做着自己的事，随口应道：“把牛奶喝完，快去吧。”
　　白珧一口气喝光牛奶，背着书包出门，和向承宇一起走路上学。
　　小区门口有买零食的小店，路过的时候白珧一直往里面瞧。向承宇注意到他的目光，便说道：“你想吃我可以买给你，我零花钱还剩好多呢。”
　　白珧摇摇头，道：“不要，妈妈说不健康，不能吃。你也少吃点。”
　　“哎呀，没事的。”向承宇拉着他走进店里，“买一个，咱们分着吃。”
　　“那，那不能让我妈知道。”
　　“放心啦。”
　　两个小身影并肩走在路上，分吃着一小包零食，向承宇道：“以后哥有好吃的，都分给你。”
　　“我才不稀罕呢。”白珧小声道。
　　向承宇不在意的揽着白珧的肩道：“我稀罕分给你！”

　　三
　　“珧珧你看！我爸出差带回来的芒果，给你吃。”向承宇献宝似的拿出芒果。
　　白珧看着眼前的水果，犹豫了一下，拿起来道：“谢谢，我们一起吃吧。”
　　“好，我给你剥皮。”
　　“嗯。”
　　“好吃么？”向承宇问。
　　白珧点头：“好吃。”
　　两个人一起吃了向承宇偷偷拿来的芒果，然后各回各家。
　　白珧一回到家就对白妈妈说：“妈妈，我吃芒果了。”
　　白妈妈顿时惊了：“你过敏不记得了？上次不说再也不吃芒果了么？”
　　“就是想吃。”
　　“谁给你的芒果啊？”
　　白珧不说话了，白妈妈也没追究，直接带他去了医院。
　　第二天，向承宇知道了这件事，十分内疚。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给你吃芒果的。”
　　“不怪你，是我自己想吃的。”
　　“那这样，你把你喜欢的，不喜欢的，不能吃的都告诉我，下次我就知道了。”
　　“好。”

　　四
　　期末，向承宇的成绩有了很大的进步，向爸爸向妈妈决定给他奖励。
　　“想要什么都可以么？”向承宇问。
　　向妈妈答：“你先说，尽量满足你。”
　　“我想要书！”
　　向妈妈惊讶地对向爸爸说：“你儿子还是第一回主动要买书呢。”
　　向爸爸也很惊讶：“你确定？怎么突然想买书了，你不是很喜欢那个手枪模型么？”
　　“想借给珧珧看，谢谢他帮我复习。”
　　“哟，还知道感恩呐，行，给你买。”向爸爸拍板。
　　向妈妈接着说：“你自己也要看知道么？像人家珧珧学学，多看点书，少在外面瞎玩。”
　　向爸爸道：“男孩子嘛，该玩还是要玩的。”
　　向妈妈没理他，而是对儿子道：“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得到了新书的向承宇立刻邀请白珧来家里玩，把书给他看。
　　“你看完我再看吧。”白珧道。
　　向承宇小声对他道：“我不喜欢看这个，这是专门给你的，你先看吧。”
　　白珧道：“那我看完了你也要看，不然下次我就不要了。”
　　“啊？”向承宇苦着脸，“好吧，我看。”

　　五
　　日子风平浪静的到了初中，两家父母的工作都忙碌起来，晚上没有大人在家也成了常事。白珧和向承宇都选择了离家最近的学校，他们仍然同校，同年级，不同班。
　　白珧成绩好，理所当然进了重点班，而向承宇只能在普通班混着。两人的差别越来越大，但关系却是一如既往的好。
　　白珧规规矩矩地上学，认真听讲，不逃课不旷课。偶尔参加几个竞赛，都能拿到名次。成绩从来都是年级前五，每次都能拿奖学金。就像是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优秀得让人嫉妒。
　　向承宇像是进入了叛逆期，父母不常在家也没人管，迟到早退也成了常事。他有时甚至逃课，和一些“社会人”接触。他隐瞒得好，父母早就习惯了他学习上的差劲，也没觉得不对。
　　白珧和向承宇不再一起上下学，在学校里的交集也减少了许多，但他们依旧是彼此家中的常客，偶尔也会在对方家里留宿。

　　六
　　又是一个父母不在家的夜晚，两个人搭伙过夜，睡在一张床上。
　　“听说你又得奖了，恭喜你啊。”向承宇道。
　　“谢谢。”白珧习惯了这样的成绩，没有丝毫兴奋，“我听说你混成了个小头目，也恭喜你。”
　　向承宇有些不好意思：“我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恭喜啥的。”
　　“你也知道啊。”白珧道，“叔叔阿姨会担心的。”
　　“别让他们知道不就得了。”
　　“哼。”
　　“珧珧，你不会告状吧。”向承宇道。
　　白珧斜眼看他：“我要是告状呢？”
　　“我会被揍死的！”向承宇表情夸张，“珧珧～你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吧？”
　　“哼！”
　　过了一会儿，向承宇得意地道：“我告诉你，我现在打架可厉害了！”
　　“你还想打我？”白珧的语气很平淡。
　　“没没没。我怎么可能打你，我是想说，我会打架就可以保护你了。”
　　“用不着。”
　　“那可不一定，就你这小身板，让人撞一下都得倒。”
　　白珧面无表情地看着向承宇，向承宇顿时收了声音。
　　“睡觉！”
　　“好。”

　　七
　　白珧是个让人嫉妒的人，家庭条件不错，长得帅气，智商高成绩好，老师们喜欢他，女生们也喜欢他。
　　在初中这个青春叛逆期，有的孩子不会考虑后果，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同年级的一个差生就讨厌白珧这种优等生，尤其是他喜欢的女孩儿不仅拒绝了他，还拿他和白珧比。
　　那个人气不过就打算教训教训白珧，对他来说，拳头是最好的选择。他找了几个朋友，守在白珧回家地必经之路上，要打他一顿。
　　就在白珧被扯进没人的小路，要挨拳头的时候，向承宇出现了。向承宇虽然不再和白珧一起上下学，但他每天混的地方恰好能看到白珧放学经过。他习惯了看着那个方向，等白珧路过，但今天却听到了他有危险。
　　“敢动他，从我尸体上踏过去。”中二的少年，说话也中二，但感情却是最真实的。
　　向承宇背对着白珧站在前面，没让任何一个人越过他，自己也受了伤。最后那些人撂下狠话走了，向承宇朝着他们的背影比了个中指。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才发现白珧哭了。白珧没有出声，用袖子抹了下眼泪，上前检查着向承宇的伤处。向承宇却是慌了，手足无措地安慰白珧。
　　“别，别哭啊，这点小伤不算什么，一点也不疼。”
　　“回家。”白珧还带着点哭腔。
　　“好好好，我们回家。”向承宇小心翼翼的，“那你别哭好不好？”
　　白珧用湿漉漉的眼睛瞪他，向承宇立刻噤声，乖乖地跟着白珧回家。

　　八
　　初三，向承宇不想参加中考，不想再继续上学了。向爸爸向妈妈很是发愁，只好求助白珧。于是白珧开始追着向承宇让他学习。
　　向承宇可以不听长辈的话，可以无法无天，却唯独对白珧没辙。一开始向承宇想办法躲着白珧，但白珧找到了他们那群人“聚会”的地方。
　　“跟我回去学习。”说完白珧就盯着他不动。
　　周围的人都笑了起来，向承宇觉得没面子，但却生不起气。耐着性子劝白珧放弃他，赶紧回家。白珧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看着他。
　　旁边有人说：“费什么话，教训一顿就老实走了。”
　　“你敢！”向承宇恶狠狠地瞪那个人一眼，然后拿起包，一脸不耐烦地说，“服了你了，走走走，回家。”
　　身后有人起哄，向承宇回头比个中指，跟着白珧走了。

　　九
　　多亏了白珧，向承宇勉强以体育生的身份考上了高中。白珧也以极其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两家父母决定一起出去旅游，当作对孩子们的奖励。意外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那场意外使白珧和向承宇成了孤儿，两个人相互扶持度过了最难熬的时间，最终走出了阴影。之后，两个人住在一起，相依为命。
　　向承宇想要辍学，白珧不同意，两家父母留下的遗产够多，他希望向承宇能够读完高中，这也是向爸爸向妈妈的希望。最后，在白珧“你不读，我也不读”的威胁下，向承宇同意了。
　　两个人开始了高中生活，这次他们不再同校。白珧在重点高中，向承宇在普通高中。向承宇的学校离家要远一些，所以有时他会把白珧送到学校，再去上学。
　　向承宇也终于正式混到了“道上”，他能力够强，也算是颇得赏识。白珧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没有阻止。两个人的差距似乎更大了。

　　十
　　向承宇时常会来找白珧，再加上他会说话的性格，白珧班上的同学大多认识他，以为他是白珧的哥哥。
　　向承宇经常打架，倒是练出了好身材，长得也十分帅气。气质上痞痞的，但情商高，很有魅力。这样一个男生，很是吸引女生的注意。
　　“你能帮我把这个给向承宇么？”白珧班上的一个女生递给白珧一封信。
　　那封信一看就是情书，白珧抿了抿嘴角，道：“你自己给。”
　　“这不是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么，你跟他住一起对不对？帮个忙啦～”女生把情书往他手里一塞就跑走了。
　　白珧沉默了一会儿，把情书随意地装进兜里，背上书包回家了。
　　向承宇还没回来，白珧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情书发呆。开门声惊醒了白珧，是向承宇回来了。白珧一把将情书扔进垃圾桶，拿着包回了卧室。
　　“珧珧，你……”卧室的关门声打断了向承宇的话，他莫名其妙地走进客厅，看见了垃圾桶里的东西。向承宇把情书捡了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又抬头看向白珧的卧室，笑了。

　　十一
　　向承宇出来混得早，见识了不少，他知道自己喜欢白珧。但他觉得自己配不上白珧，所以一直藏着不说，只是默默照顾他。
　　转折点发生在白珧生日那天，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向承宇做了几个菜，然后开了一瓶酒。向承宇早就习惯了喝酒，但白珧从没喝过，这次他非要喝，向承宇没办法，只好同意。
　　吃完饭，白珧似乎有点醉了，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向承宇收拾好桌子，坐到他身边，他才转过头看他。
　　“小宇。”白珧喊了一声。
　　向承宇看他这模样有趣，笑着应了。
　　“小宇。”白珧又喊了一声，翻身跨坐在向承宇的腿上，额头顶着额头。
　　向承宇不敢动了，心脏快速地跳着。
　　白珧偏头凑近他的耳朵，道：“你心跳好快，喜欢我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啊。”向承宇无力地说道。
　　“你喜欢我，我知道。”白珧接着说，“那天我听见了，你干那事的时候喊的我的名字。”
　　“我……”
　　“我们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珧珧，你喝醉了。”
　　白珧抬起头看着向承宇的眼睛，道：“酒精是让我兴奋，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喜欢你，我想和你恋爱，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你还小，不要说什么永远。”
　　“可我看到你就想到了永远。你喜欢我不是么？我们在一起不好么？”
　　“可是……”
　　“你喜不喜欢我？”白珧打断了向承宇的话，紧紧地盯着他。
　　看着他的眼神，向承宇说不出违心的话：“我喜欢你。”
　　白珧主动吻上了向承宇，那天起，两个人开始交往。

　　十二
　　“白珧。”上次送情书的女生叫住他，“那个，他……有没有回信啊？”
　　“他有喜欢的人了。”白珧道。
　　“啊？那……”
　　“并且他们在一起了，你还是放弃吧。”
　　女生失落地跑掉了。

　　“宇哥，你最近很开心？”小弟问。
　　向承宇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很明显？”
　　小弟点了点头：“宇哥你……终于和珧哥在一起了？”
　　向承宇向四周看了看，见没人，道：“你觉得哥这个人怎么样？”
　　“威武霸气！”
　　“那配得上你珧哥么？”
　　“呃……”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十三
　　高中很快就过去了，白珧选择了本市的大学，向承宇也开始在道上小有名气。两个人依旧在一起生活，向承宇尽自己可能的宠着白珧，白珧也以自己的方式爱着向承宇。
　　向承宇没再提过自己配不上白珧，他有一帮忠心耿耿的小弟，他们都知道白珧的存在，也真心敬佩这个人。在这些小弟心里，大哥和大嫂是天作之合，配得不能再配了。
　　但知道两人的事的人并不多，白珧是朵高岭之花，平常话就不多，更不会到处讲自己的私事。大学里很多人都以为白珧是单身，也有不少人喜欢他。

　　十四
　　“我已经出教学楼了，马上就到，等我一下。”挂了电话，白珧朝着向承宇停车的地方走去。
　　“哎——白珧，等一下！”一个男生道。
　　白珧停下来看向他：“学长。”
　　学长笑着问：“有空么？晚上一起吃饭吧，我有话想对你说。”
　　“晚上有事，在这说吧。”
　　白珧的语气冷淡，但学长知道这是他的常态，也不在意，道：“在这啊……也行。我看得出来我们是同类，我喜欢你，我想做你男朋友。”
　　白珧依旧冷淡地说：“不好意思，我有男朋友了。”
　　“怎么没听说过，谁啊？不会是编的吧。”
　　向承宇走了过来，在不远处站着，没有打扰他们说话。
　　“我没必要骗你，我还有事，先走了。”白珧看到向承宇，笑了一下。
　　“等等。”学长拉住白珧的手腕，“是他？他不是个混混么？他根本配不上你，不如考虑一下我吧。”
　　白珧听了有些生气，道：“你没资格这么说。”
　　说完，白珧用力甩开学长的手，和向承宇一起上了车。
　　车上，向承宇偷看了几眼白珧，却什么也不敢问。白珧道：“他说他喜欢我。”
　　“哦。”向承宇道。
　　“但我只喜欢你。”白珧看向向承宇。
　　“嗯。”向承宇笑了笑。
　　但他还说我配不上你。

　　十五
　　白珧在大学表现得很是出色，老师很喜欢他，也愿意尽力培养他。那天老师找他，告诉他有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希望他能去。白珧拒绝了。
　　“别急着做决定，还有时间，这申请表你拿着，好好想想。”
　　白珧认为自己不会改变想法，但还是没有拒绝老师的好意。出了办公楼，白珧随手将申请表夹到书里，等着向承宇来接他。
　　没被白珧放在心上的申请表被向承宇看到了，他总觉得白珧会离开他，现在是时候了。吃完饭的时候，向承宇提起了这个事。
　　“你要出国？我看到你的申请表了。”向承宇故作镇定。
　　白珧抬头看他一眼，道：“不去。”
　　“多好的机会啊，去呗。”
　　“不去。”
　　“你是不是担心钱？放心，我绝对供得起你。”
　　“不是，我离不开你。”
　　向承宇愣了一下，心里禁不住开心，但还是劝道：“去国外看看也好，说不定开了眼界，就和现在的想法不一样了。”
　　白珧知道向承宇的心结，自然也听出了他的意思：“向承宇你什么意思？”
　　“珧珧……”
　　“你要是不想和我在一起就直说，犯得着这样么？”说完白珧就摔门出去了。
　　向承宇靠在椅背上点燃了一支烟，他很少抽烟，因为白珧不喜欢。烟还没有燃尽，向承宇出门去找白珧。
　　找到他时，白珧正坐在篮球场边的台阶上。那里是他们小时候经常待的地方。向承宇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小宇，你喜欢我么？”
　　“我爱你。”
　　白珧听了轻笑一声，道：“我们交往是我主动的，第一次接吻是我主动的，约会，上床都是我主动的。有时候我甚至想，是不是我太差劲了，你根本不想和我亲近，只是顾及发小的交情才不拒绝我。”
　　“珧珧，你说你离不开我，你有没有想过这只是因为你没有离开过我。我们一起长大，后来又相依为命，你只是习惯了我……”
　　“你以为没有你我就活不了么？”白珧打断他，“我可以一个人生活，一个人上课，吃饭，运动。可是我总是想着你该怎么办？我想看着你，触碰你，亲吻你，想和你有更亲密的关系。我会嫉妒别人靠你太近，我想霸占你心里的所有位置。你告诉我这不是爱情？你说这只是习惯？”
　　白珧不是话多的人，也不擅长表达，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话，向承宇是很惊喜的。
　　“可我确实配不上你。”
　　白珧最讨厌他说这句话：“配不配只有我说了算，其他人谁说的都没用，包括你。这世上有几个人会豁出命保护我？有谁能记得我所有喜好？有谁知道我所有缺点还能包容我？有谁……”
　　白珧没能继续说下去，因为向承宇吻住了他。

　　十六
　　白珧最终还是没有出国，老师虽然遗憾却也尊重他的选择。
　　而小两口的关系似乎又进了一步，向承宇也越来越主动。
　　两个人闲着没事的时候探讨过他们的爱情起源。也许是两人相互扶持的时候，也许是向承宇帮白珧挡拳头的时候，也许是白珧吃下芒果的时候，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