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龙扶风》唐小娃

4、定 亲（一）

　　三皇子拂袖离去，四人也便加快了脚程，大约半个时辰，来到虎啸宗的门前。虎啸宗门前一对深灰色的石老虎镇宅，黑色大门，白色院墙，取关外白虎皮毛之色。
　　年年到此，龙振熙早已对虎啸宗内部异常熟悉，当先一步进入门内，朝着院落正中那尊高丈许的白虎雕像拜了一拜，极是恭敬。许是三岁第一次到访时被它所吸引，听外祖与母亲谈论祖师爷当年的关外生活，险象环生，波折万千，对那段惊心动魄的岁月心生向往，每年过来小住的时候都会特意抽出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到雕像前，静静与其交流，夜晚还会靠在老虎脚边，窝着入眠。
　　最初，被母亲发现房间无人，着实吓坏了家里人，宗内众人倾出，找寻半夜，没成想，那孩儿却在院落正中呼呼大睡，不过后来大家也习惯了，每年他到宗内都会专门为他准备好过夜用的东西。
　　虎啸宗创派始祖林笑幼年时被遗弃，辗转流落到关外，与白虎相依为伴，生活了十年，在那十年间自创虎啸宗强劲内功虎门经。后回到中原，便将那白虎也带入关中，并为那白虎将院内全部布置成白雪莽原模样。等虎啸宗渐渐闯出名堂，那头白虎也寿数到头，白虎去后，林笑专门找了十名匠人，按照白虎生前模样打造了一个巨大的雕像，放置于虎啸宗内，并立下宗内铁律，宗内每一任宗主就任之时，都要对其进行祭拜。
　　......
　　林跃在家中等了好些时候，本是想要去参加外孙的生辰，谁知就那么一两日的时间竟是旧疾复发，在全家人逼迫的目光下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三天，今日才得以起身。抱怨家里人小题大作，却被媳妇一句话就给怼回去了，“不老实，就等着我断了你的香。”
　　林跃四十岁时首次发现自己的身体有恙，并逐渐愈演愈烈，每每发作时都能疼得人死去活来，这样一个坚硬的汉子也得嗷嗷叫唤。在家主的位置上多撑了十年，眼看林谢的功夫也在江湖中闯出一番地位，便将家主之位传与了林谢。而他自己，在那之后爱上了香道，到得后来，竟是一日无香就浑身不舒服。媳妇周琦算是抓住了自己的脉门，浅浅一句威胁就令自己无法动弹。
　　“外祖！”
　　“熙儿，快过来外祖看看。”
　　龙振熙一进大堂就急急朝着他走去，“前几日就听说外祖身子又不好了，今天可感觉好些了？”
　　林跃对幺女疼爱至极，林琦云却早早离世，对这外孙就更是疼爱了些，若不是碍着龙家堡那家规，估计早就让这孩子住到了自己虎啸宗内，便是这样也让龙长云每年清明将孩子带到宗内住上一段时日，对他更是溺爱非常。
　　“好了好了，快过来。”
　　闻言，龙振熙快着两步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将手搭在林跃膝盖上。
　　“每年外祖发病膝盖就疼得不行，这几日可要好生将养一番。”
　　边说还在手上凝结出内力，释放出一阵阵热气在膝盖处。
　　“今后我在江湖上面行走，一定要为外祖找来治疗这个怪病的药材来。”
　　“好，好！”
　　一直保持半蹲的姿势从手上释放内力，直到额上出了些薄汗，林跃才拍了拍龙振熙的肩头。
　　“好了，熙儿，起来吧！”
　　收回内力，龙振熙清出一口气，站起身，对周琦见礼，“外祖母好。”
　　周琦拉过他的手，拉起衣袖为他轻擦额头，“也不是那么一两日的毛病了，看你，都出汗了。”
　　隔了许久未见，两家人都有许多说不完的话题，就算是到了用餐的时间也都说不停。
　　入夜，虎啸宗内。
　　“熙儿同蕴儿从小青梅竹马，在熙儿出门行走江湖前，就将他们俩的亲事定下来吧！”
　　林琦云去世多年，龙长云都未续娶，事情反不好由女眷操持，因此这话是林跃对林谢与龙长云两人言说。两人皆未说话，神色间都是一脸赞同的样子。
　　“父亲，熙儿初出江湖，尚不知归期，不如此番将亲事定下，等到蕴儿十五岁生辰过后完婚，您看是否妥当？”
　　“恩，也好，这样更周全些。”
　　“两个孩儿之后定亲的事情就要请嫂夫人多费心了。”
　　“云弟，何出此言。”
　　就在这时，林跃一记掌风挥开了书房门，“咚、咚、咚”从门外掉落进三个偷听的小人。两个稍小些的摔倒在一起，稍大些的则是轻“嗯”了一声，强自站直了身子，待那两个摔倒在一处的两人挣扎着爬起来，俨然便是林钦、林蕴及龙振熙三人。
　　三人的窘态令得房中三人忍俊不禁。
　　“听够啦？”林跃佯装生气地喝道。
　　他三人在门外争相贴耳，听到林跃口中之语，林钦愣了愣，随即调笑般地将目光转向两人，龙振熙虽红了脸，却还是轻勾起唇角，林蕴则是将一手抬起遮住了半张脸，另一手将今日收到的同心锁紧紧地捏着，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看起来机灵非常。谁知，还没等三人缓过神来，便失去了重心，全部跌落到了屋内。
　　林蕴跳起来扶住林跃的手臂。
　　“爷爷，这说的不是我们的事情嘛！我们肯定得要听的呀！”
　　“哎哟，我的妹妹，这么快就是我们了？”林钦此时终是将那句在门外憋住的话语说了出来，自己的好友李仕南对妹妹是百般爱慕，就算是自己多次对其严明，也架不住人上赶着喜欢，为了他花样百出的礼物，自己被林蕴不知骂了多少回，这次弟弟妹妹定亲，想来也是好事，起码自己能轻松一下了。
　　“哥，你..”
　　林蕴转身要骂，肩头却被龙振熙轻拍了下，于是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只鼓着一双大眼瞪视林钦。
　　看到这幕，林家三父子相视一笑。
　　“爷爷，我同振熙哥哥......定，呃，定亲后，可以和他一起出门闯荡江湖么？”
　　“你这孩子，你以为江湖是那么好闯的么，多练练功夫吧！”这林蕴虽是出身世家，但虎啸宗的内功并不适合女子修炼，太过霸道。而她这刁蛮的性子，在外绝对能惹出一大堆事，因此林跃是打定主意将她送到芙蓉门修习功法的，只等着和龙家的事情一定便将她送走。
　　看自己爷爷没同意，林蕴狠一跺脚，眼眶中泪水打转，盈盈泪光，我见犹怜。龙振熙本就没想过要与人同行，自身需要历练的东西太多，更何况带上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子，生活上亦是多有不便，不用一起上路，他心底倒是松了一口气，也就默在一旁没有说话。
　　见孙女伤心，林跃心底不是滋味，轻抚她的头，对她说道，“等你们的定亲宴过后，就让你哥和熙儿一起送你去芙蓉门。”
　　听林跃这么说，林蕴也明白事情已无转圜，心下生气，看龙振熙不言语地站在一旁，仿若事不关己，更是觉得委屈，眼泪扑簌簌就往下掉，最后看了龙振熙一眼，口中呜咽，掩面跑了出去，留下屋内几人面面相觑。
　　第二日。
　　“云弟，你看定亲宴时这些人员名单是否妥当？”
　　“嫂夫人，你也知我家中并没有女主人操持，这些事就权杖您做主了。”
　　“好，那我便自行拿主意了，本家和其他门内的亲戚是一定要请的，日子就定在六月初六，尚有两月时间，准备其他事项也还算充足，只是即为定亲，双方总要有信物方是。”
　　“嫂夫人不必担心，东西是早就准备好的。”
　　“只是这定亲之处......”
　　“就放在虎啸宗内吧！即为江湖儿女，也不必拘那俗规，两家最长者本也是在虎啸宗内，只是这样，便有劳嫂夫人了。”
　　“本都是亲戚，说这样作甚！”
　　“今日在宗内盘桓一日，明日我便回龙家堡，熙儿正好利用这两月时间到各门派去送礼物，嫂夫人若是有何事需要商议可派人知会于我。”
　　“好！”
　　一切说定，龙长云便离了林夫人李翠莲，想再同龙振熙交代些什么，本都走到他院外了，又觉得自己有些婆妈，还是笑笑转身离开了。
　　此时龙振熙院内，林钦与林蕴正帮着他整理包袱。
　　林钦指着被林蕴整理过的那个巨大的包袱，夸张地大笑，身体随着笑声前后摆动，林蕴涨红着脸和他争执不休，龙振熙对着那对护臂银环挑挑拣拣，不时用手掂掂重量，敲击环身，等到都规整好后，才转头看向吵嚷中的两人，轻笑着说，“蕴儿妹妹，谢谢你替我收拾的东西，要是可以我会尽量都带上的。”
　　听他说话，林蕴也不再与哥哥争吵，担忧地指着那个大得快占据了整个石桌面的灰褐色包袱，“振熙哥哥，你第一次出门，有很多的东西都是需要的，像是银两，衣物，还有......”
　　话没说完，就被他拉住了手，林蕴紧张得一下咬住了话头，被拉住的手烫极了，整个手臂也仿佛被灼烧了一般，抬眼看去，他在轻笑。龙振熙惊讶于自己的动作，却也没有放开，被握住的手和自己的不同，柔软、嫩滑，看着对方，他说，“蕴儿，我们快定亲了，我出门送东西，很快回来。”

作者有话说

　　再写一章，有点感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