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小软糖》霍无心

12、12 柠檬小软糖

　　尴尬的场景或许每天都会发生，有些事情回忆起来或许算得上生活的小调剂，至少还能够接受，还愿意去回忆。
　　唐小软这一辈子有很多个尴尬瞬间，总有一些尴尬瞬间，这辈子都不愿意去回忆，甚至她现在想一想，三叉神经就有些痛。

　　李美涵家在襄台市有好几套房，这套新的还在装修，尚且没搬过来，于是唐小软自己去上学。
　　“妈，我吃饱啦！走了！”呼噜呼噜喝完最后一大口豆浆，唐小软边扎头发边说。
　　小学时候有段时间，她特别喜欢扎双马尾，毕竟年龄小，看起来也可爱，但是扎着扎着，头皮中间就会有一道缝，所以她一般是扎一年双马尾，扎一年单马尾。那时候她手笨，双马尾扎的不对称，单马尾扎得太低，还经常有鼓包，被班里男生笑了好几次，最后还是闷闷的站在走廊里，半蹲下身子让李美涵帮自己扎好，喻天赐在旁边说着风凉话。
　　现在她已经非常熟练能扎单马尾了，不管是高的还是低的，亦或是盘起来弄一个丸子头，统统不在话下。
　　“嗯！你路上慢点！”唐妈妈在里屋换衣服，喊了一声。
　　唐妈妈下岗之后，就一直没上班，因为身子不太好，干不了太辛苦的活儿。她搬到市区之后，给市里的公司总部提交了申请，希望再次上岗，坐办公室打打电话、整理整理材料也是可以的。
　　刚好单位改革，缺一个会电脑、能看单位图书室的，就是简单的在网上记一下，谁借了什么书，还了什么书，每天就坐着，也不累。
　　唐妈妈就去了。
　　她站在玄关处穿鞋，听着楼道里女儿咚咚咚下楼的声音，微笑起来：“算是苦尽甘来了。”

　　“哇——人好多啊！”唐小软推着车子看着满院停的乱七八糟的自行车，不禁感叹。地面上写得清清楚楚，还标了立牌：“初一一班”、“初一二班”之类的。但就是有好多人停的歪七扭八，超出了白线。
　　唐小软从两排自行车之间窄窄的缝隙推车过去。
　　“四班……四班……在这！”
　　可是……这是哪个混蛋！有一辆自行车竟然是横着放的！占了好大的地方！她只好把自己的车子停在过道上，然后走过去把车子放正。
　　阿西吧，这个混蛋的车子竟然还是死沉死沉的顶配山地车，唐小软憋红了脸才挪了一小点儿，气得她狠狠踢了一脚车轱辘。
　　那车因此晃动几下，眼瞅着就要倒了，唐小软连忙过去扶住，生怕这一排自行车都因此哗啦啦倒下。
　　“阿西吧！”她心里暗暗骂了句，最近播的韩剧里，女主不爽的时候就会说这句。
　　“叮铃铃——”清脆的车铃声响起，唐小软顺着看过去，一个男孩骑在自行车上，略有些睥睨的看着她，唐小软眯了眯眼，他整个人在背光处，看不见脸。
　　须臾，他从车上下来，唐小软这才看清他，他穿着浅蓝色的衬衫，袖子挽起，露出结实的手臂线条，眼睛狭长，刘海微微遮挡，脸上仿佛写了四个大字：“生人勿进”。
　　他走到唐小软跟前，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唐小软有点惶恐，这是要干啥？那人也不说话，又瞥了她一眼，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让开。”
　　盛夏之末，唐小软竟然感觉到一丝凉意。
　　她赶忙撒开了手：“啊啊好的！”
　　那人轻而易举的把车子拎起来，然后随意的扔到一边，依旧歪扭倾斜，但总归是有个空位让唐小软放车了。
　　他回到他的车子旁边，依旧冷飕飕的站着。
　　唐小软以为他要把车子放在这里，就没敢动，还想着：这个人是四班的啊，以后还是少招惹吧。
　　等了一会儿看他没动，却依旧一脸不爽的看着她，以及她的车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自己的车子推进去：“您过，您过……”敢情是挡了人家的路了。
　　唐小软眼睁睁看着他往里走去，找了个地方停好车子，然后走回来去教室。
　　路过唐小软的时候，那男生单肩背着书包，都没正眼儿瞧她。
　　……不愧是一二三班中某个班的学霸，就是有个性……唐小软盯着他走出自行车棚，消失在晨光里，才惊叫道：“啊啊啊啊迟到啦！”

　　她直接跑到二楼，楼道口的左手边是一班和二班，右手边是三班至八班，她左右看了一眼班级牌，然后径直跑到了四班。
　　喻天赐坐在一班最后一排，正伸着懒腰摇头晃脑，突然看到楼道里跑的脸红脖子粗的唐小软，忍不住笑出声来。
　　四班的老师还没来，教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大家叽叽喳喳在说话，非常嘈杂。
　　唐小软进去的时候，大家以为老师来了，一瞬间安静。
　　一整个班的同学，一百多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唐小软，像一根根利箭把她插成刺猬。
　　唐小软：“……”为啥都看我！？
　　四班众人：“……”这货不是老师吧？
　　唐小软尴尬的不知道说啥，差点就伸手给大家摆摆：“同志们辛苦了。”
　　她连忙微微猫着腰走到教室最后边，看到一个女孩旁边还有空位，连忙进去，坐在这个小角落。
　　唐小软心中暗想：我今天一定安静如鸡，刚才实在太尴尬了。
　　可更尴尬的还在后面，今天发生的事，可以入选“唐小软初中三年最尴尬事件排行榜”前三，不夸张的说，很有潜力竞争第一名。

　　“第一天就迟到啦，真厉害。”同桌女生说着，“我叫冯婵娟，你叫什么？”
　　唐小软一脸黑线：“没有迟到啊，这不还没打上课铃呢吗！”
　　她话音刚落，“叮铃铃——！”上课铃响了。她无奈的扶额，哎，啪啪打脸啊。
　　“我是唐小软。”
　　“你好啊，小软，你小学是哪儿的？我是三中附小的。”冯婵娟打开了话匣子。
　　“我小学在邢城读的，现在搬到这边住，就在这儿读了。”
　　“邢城是个好地方！我妈说那儿特好。”冯婵娟笑眯眯的，“襄台这边也挺好的，改天我带你玩儿。”
　　“好啊。”
　　“一会儿咱俩做同桌吧。”
　　“好啊。”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天。冯婵娟一看就是那种城市里的姑娘，大气开朗健谈，不会觉得尴尬。唐小软想，真好啊，我是个“话题废”，跟她在一块儿玩儿就不愁没话说，不愁尴尬了。

　　教室里嗡嗡嗡的声音逐渐小了，唐小软抬头一看，一个扎着马尾辫的中年女性站在讲台上。这就是班主任了吧。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我叫王凤萍，我教数学。”
　　这句“教数学”一出来，大家瞬间抖三抖，想起被分班考试时卷子上数学题支配的恐惧。
　　王老师看到大家的表情，不禁笑了笑。
　　其实校领导分班也是有侧重的，分班考试的结果按照数学、语文和总分综合考虑，一三五班数学成绩较高些，班主任是语文老师，二四六班语文成绩较高些，班主任是数学老师，语数成绩差不多的，分配到各个班。一班和二班用一套教师班底，三班和四班用一套教师班底，以此类推。
　　“欢迎大家来到襄台七中。在这里，你们即将度过美好的初中三年，希望你们都能够认真学习，快乐生活，考上理想的高中。”
　　大家鼓掌。
　　“好，下面开始点名。”
　　王老师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一个个点过去，班内同学喊“到”。
　　突然有个人走到四班教室门口，王老师瞥了一眼，心想，迟到了？但也没说什么，朝他使了使眼色，示意他进班找个地方坐下。
　　他没进，反而站在门口，王老师还剩几个名字就点完了，也没再搭理他，点完名后，没有人没来，那门口站着这个人是干啥的？
　　“好，点名完毕，大家可以先互相熟悉一下，一会儿咱们排座位。”
　　唐小软纳闷，怎么没有点我的名字？她坐在角落，刚举起手来准备问一下老师，就见门口进来一个男孩：“老师您好，我是一班的，我们班有个人走错教室了，我来领她回去。”
　　王老师这才明白：“是吗？是谁啊？”
　　唐小软：“……喻天赐？？？”走错教室了？是我？！我不是四班的吗？！
　　冯婵娟刚才还疑惑的想去帮唐小软问清楚为啥没她名字，转眼就看见有个高大的帅哥站在门口，眼睛立马就直了：“哇，好帅啊！”其他女孩儿没有她这么反应强烈，都是眼睛冒光，窃窃私语。
　　王老师：“安静！”
　　班里这才安静下来，喻天赐走近讲台，环视一周，看到了角落里力图消灭存在感的唐小软，嘿嘿一笑，露出大白牙，眼睛放光：“唐小软。”
　　瞬间，全班的目光又聚焦过来，尤其是女孩子们的目光，唰唰唰唰，她觉得自己像一只被扎满刺的刺猬。
　　实在尴尬。
　　她从桌斗里拿出自己的书包，把桌面上的东西哗啦哗啦收进去，然后一步步走到教室门口。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自己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美人鱼，光着脚一步步走在尖刀之上，她想，这刀为啥不直接杀了我呢！！！
　　喻天赐站在门口的阳光里，发丝闪耀着暗棕色，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唐小软，眼神温柔亲昵，像盛满了水的小瓶子在海面上浮沉。
　　走到门口，喻天赐熟练地接过唐小软手中的书包背在肩上，手搭在她肩膀上：“谢谢老师，那我们走了。”
　　这在初中来说有些亲昵暧昧的姿势瞬间引起了大家的惊呼，不过老师在，也没人真敢叫出声来，教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和窃窃私语声。
　　唐小软脸更黑了，无比想伸手把喻天赐的咸猪手从她肩膀上拍下来，但碍于这么多人在，要是那样，就更像是打情骂俏，更说不清了。
　　唐小软觉得自己已经被四班所有的女孩子在心里扎小人诅咒了，啊啊啊为什么才一年不见就觉得喻天赐这么妖孽了啊！他肯定故意的！下课之后悄悄来叫不行吗？趁老师不在的时候来叫不行吗？非要这么大张旗鼓？！
　　哎？不对，我怎么成一班的人了？我和美涵看的清清楚楚，我的名字在四班啊！
　　所以，接下来唐小软做了一件更尴尬的事：她甩开喻天赐的胳膊，走到王老师那，问：“老师，我记得我是分在四班了啊？”
　　“是吗？刚才我点名的时候点到你了吗？”王老师又翻起手中的花名册，认真看起来，嗯，的确没这个人。
　　在全班的注视下，唐小软站在王老师旁边，一起看着花名册，喻天赐背着唐小软的书包站在门口的逆光处，一脸笑意。
　　这个场景持续了三分钟。
　　这是无比漫长和尴尬的三分钟。
　　唐小软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为啥还要像猴子一样在所有人面前站着啊！管他哪个班，先走了就是了，大不了弄错了再回来。
　　喻天赐有礼貌的微笑走进：“老师，我们班的花名册上有她。”
　　“哦，这样啊，唐同学，看来是你走错了，赶紧去报道吧。”王老师很和蔼。
　　于是唐小软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被喻天赐一把拉过去，他的手搭在唐小软肩膀上，大摇大摆出了教室。
　　王老师又说了几句话，让大家先熟悉环境，就先离开了。她一走整个班瞬间沸腾。
　　“哇塞，刚才那人谁啊！拽得很！直接从咱班抢人？！”
　　“啊啊啊好帅啊！一班的是吗？又帅又学霸，啊啊啊完美！！！”
　　“他俩谈恋爱呢？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避讳点儿！”
　　“……”

　　一班到四班的距离，不过十几米，唐小软觉得喻天赐的手都有泰山那么重了，一出教室，她赶忙甩开喻天赐的手：“你干啥啊！影响多不好！”
　　喻天赐微微弯腰，心情很好：“什么影响不好，我原来不就这样搂你嘛？”
　　“那是小时候！”唐小软跳脚。
　　“在我这儿，你永远是小时候。”喻天赐刮了下她的鼻子，裂开嘴露出大白牙。
　　唐小软气鼓鼓地瞪着他，可一班近在眼前，老师可能还在等她，她又不好说什么，只得赶忙跟着喻天赐进去。
　　“老师，唐小软来了。”喻天赐进门说到。
　　一班班主任是语文老师，男老师，看着年龄不打算大，他说：“好，你先回座位。”
　　然后对唐小软说：“你挺厉害啊，班都能走错，哈哈哈。”
　　唐小软不好意思的笑笑，也不敢再问班级为什么从四班到了一班。
　　“行了，你来了，咱班人也齐了，你先找个地方坐，我先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咱们班和咱们学校……”
　　唐小软一眼扫过去，最后一排有好几个空位，但是大多在教室最里边的角落，她要是去那边的话就不得不绕整个教室走一圈，太尴尬了。
　　所以就走进最靠门的这个过道，走到最后，喻天赐专门给她留了个位置，见她过来，挑挑眉，面上露出意料之中的笑。
　　唐小软没别的办法，只得一屁股坐下。
　　落定之后，她环顾班级，想找一找李美涵坐在哪里，谁知道刚抬头就看见自己左手斜前方，坐着一个男生，浅蓝色衬衫，袖子挽起……这熟悉的装扮，果然就是早上在车棚时那个“生人勿进”的大哥。
　　额……唐小软不禁揉了揉眉心，对未来三年的初中生活充满了担忧。

　　人一辈子里遇到的能入选“这辈子尴尬事件排行榜”的事儿还真不多，唐小软的这些尴尬里，大多有喻天赐的位置，很多时候，唐小软以为是他带来了尴尬，却忽略了，这些尴尬瞬间里，陪伴她的，永远是喻天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