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吃小软糖》霍无心

10、10可乐小软糖

　　人生有无数选择，每一个小小选择，都可能改变你的人生。唐小软不是做选择的人，但她的人生被裹挟在选择之中，浩浩荡荡开赴光明。

　　五年级这年夏天，喻天赐搬家了，他爸爸工作调动，要举家搬到市里。喻天赐要转学到市里，然后在市里读初中了。
　　唐小软和李美涵在他家院子里等着，看着原来觉得很大一只的二狗现在只到膝盖这么高，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喻天赐从门里出来，额前的碎发黏在脸上，头顶这边上沾染了灰，自己丝毫不觉，他拿了一张一百的票子，扬了扬：“走，小爷请你们吃好的！”
　　唐小软站到他身边，踮起脚帮他轻轻地抚掉头发上的灰尘，喻天赐温柔的微微低下头配合她。李美涵不识趣儿的也想来帮忙，刚伸出手就被喻天赐一把拍掉了：“姐姐，你力气太大，我还想多活几年。”
　　唐小软“咯吱咯吱”地笑出声来.

　　这是唐小软第一次吃肯德基。
　　她有些怯怯的坐在这里，悄悄打量着周围的人是怎么点餐、怎么吃的。
　　唐小软家庭不富裕，父亲母亲都是普通工人，她在一众同学里也算是中等家庭，学校里固然有人攀比，但她这方面反应迟钝，不觉自己过得有多不好，爸爸妈妈这么爱自己，能吃饱穿暖，有好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小软糖想吃什么？”喻天赐看她有些不太对劲，以为她不舒服。
　　“跟你一样。”唐小软回答的从容。从小到大，每次去他家，她都能吃到一些新奇的食物，或是杨桃、榴莲这般小城里少见的水果，或是泡芙、起酥这些她从来没吃过的东西，每次喻妈妈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都会说一句：“跟天赐哥哥一样。”
　　“我最喜欢鸡腿堡和鸡肉卷！那就都来一份！我觉得冰柠乐也好喝，还有冰淇淋！”喻天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瞬间领悟。他第一次见到唐小软这种怯怯的眼神时，是在二年级的暑假，妈妈买了榴莲，小软糖来了，可她不会吃，不敢吃，本来想笑她的，但看到那双眼睛，像初生的小鹿，干净纯粹、慌张无措，他的心就莫名软下来，到嘴边的话变成了：“我给你剥。”
　　餐很快上来，喻天赐把汉堡拿出来，用纸包好，殷勤地递到唐小软面前：“小软糖，给。”又把冰柠乐推过去，插上管，“喝吧。”他笑的温柔宠溺，露出两颗牙齿。
　　唐小软朝喻天赐弯起嘴角，伸手接过来。
　　“喂！我还在呢！”李美涵抗议，“能不能顾及点我的感受！”
　　“不要——你长手了，自己拿！”喻天赐果断拒绝。
　　李美涵叹气：“哼！重色轻友！”
　　唐小软有些脸红：“美涵，你瞎说什么呐！”
　　喻天赐接过话茬：“小软糖当然比你美！我当然重她轻你啦~”说着，朝唐小软抛了个媚眼。
　　唐小软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美涵是年级里顶好看的姑娘，唐小软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自己是男孩，一定会喜欢她的。
　　“屁！老娘天下最美！”李美涵狠咬了一口汉堡，“今天我要吃穷你！”
　　喻天赐和唐小软目光对视，随即轻笑起来。

　　“那你搬到市里，咱们还能再见吗？”唐小软担忧。
　　“能啊，等初中或者高中，你们来市里上吧！我妈说市里书教得好，能考上大学！”喻天赐说。
　　“不知道能不能考上呢，要是我家也在市里就好了。”唐小软说，气氛一下子伤感起来，像是察觉了什么，她随即安慰道，“其实也很好啦，我记你电话，咱们可以经常打电话呀！”
　　“嗯嗯！下次你来市里玩儿，我带你好好转转！”喻天赐也很不舍。
　　这些年来，小软糖就像他的一个小跟屁虫，软软糯糯招人怜爱，她识趣知理，偶尔蹦出什么奇思妙想，可她自卑，尤其是在胖了之后，他能明显察觉到她外表温和乐观之下，是一颗不敢见人的心。
　　他走之后，这颗小软糖，会不会被别人惦记，然后融化掉？
　　想到这儿，他就更不爽了。
　　可是父亲要调任到市里，母亲工作也调动了，他必须离开。

　　那天傍晚，最后一辆大卡车上载着不多的家具，喻天赐坐在车斗里，冲她俩挥手：“小软糖！美涵！再见啦！记得来找我！”
　　夕阳正好，像几年前的那个傍晚，初来乍到的唐小软拿着糖挥舞着走过，坐在路边的喻天赐伸手抓住。
　　“好！——我一定去！”唐小软用尽力气喊道，脸颊涨得红红的。
　　再见了，天赐哥哥。

　　“好，下课！”
　　“起立！”
　　“老师再见——”
　　“小软小软，要不要去小卖部，好像新上了一堆贴画，去看看呗？”同桌邀请着。
　　“不了，我要和天……”唐小软说着说着忽然禁了声，是啊，他转走了。
　　“小软！回家啦！”李美涵站在班级门口，朝她喊道。
　　唐小软应了声，然后拒绝了同桌：“对不起啊，我要回家了，要不明天课间去吧？”
　　“也行，那你路上慢点。”
　　“你也是。”
　　唐小软和李美涵走在回家的路上，聊了聊今天的趣事之后，才发现好冷清，平时最咋呼最能找话题的肯定是喻天赐。不过两个女孩儿在一起能谈论的话题就不用避讳男孩儿了。
　　“美涵，你是不是喜欢许桢啊？”
　　李美涵：“？？？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啊！”
　　“不是对他，是对你感兴趣啊，哈哈哈！”
　　“……小软，你是不是皮痒了？！”说着，李美涵就上手去挠她，两人笑作一团。

　　不知怎么，喻天赐很忙。
　　原来约定一天一个的电话，现在一周一次，慢慢地一个月一次。
　　每次打电话，他都大倒苦水：“没有人帮我写作业了！小软糖我需要你！”
　　唐小软：“……”

　　这个冬天的一天，李美涵爸爸找上门了。
　　“老唐啊，要不要买房子？”
　　李美涵的爸爸是倒腾房地产的，在市里有个新楼盘马上交工了，他们家也准备搬过去市里，孩子以后接受市里的教育，更出息些。
　　“也不算学区，离市七中不过七八里地，孩子们骑自行车也就最多二十分钟。这个七中的小班可是很好的，划片分进去的都在普通班，小班得考进去，要是咱孩子考进去了，重点高中就稳了！”李爸爸说的兴奋，“房子也会升值，你放心，肯定不亏的！”
　　唐爸爸苦笑道：“我倒是想买！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走内部价2500一平米，已经便宜多了！买个小平的，70平就成！”李爸爸说道，“关键孩子们马上上初中，要是以后再转过去，得适应多久啊，对孩子成长也不好，市七中不错的！钱的事咱们可以贷款，慢慢换，钱肯定贬值，你现在买的越大，以后挣得越多！”
　　“我这也是看美涵和小软玩得好，小软这孩子我也稀罕，要是受的教育好了，以后读个名牌大学，找个好工作，一辈子才能过得好！我想着帮你一把，老唐，你可得好好想想！”
　　唐爸爸：“我不求挣什么钱的。行，老李，我想想，尽快给你答复。”

　　唐小软在屋里听得真切，她不知道父亲母亲的工资，但她知道，家里是买不起的。
　　小时候住在奶奶家，后来二叔结婚后，唐爸爸作为长子便搬了出来，留二叔二婶住在奶奶家。她模糊的童年记忆里，好像搬过三次家，那些时光里的玩伴，她一个都想不起来了，若非在现在这个出租屋里住的时间长些，跟喻天赐和李美涵一起长大，她怕是也会不记得他们，毕竟初见时候，还都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
　　2500一平米的房价，在现在来说实在是太便宜了，但是在那个时期，唐爸爸月薪1500的时候，实在有些难。唐妈妈身子不好，早早下岗，买点小东西补贴营生，更没有工资这一说。
　　唐爸爸老实巴交了一辈子，买什么东西都是一次付清，生怕欠人家的，从来没有说贷过款，也不敢去贷款。
　　经过激烈的思想挣扎，又东拼西凑借了几万块，唐爸爸终于决定买个大点的房子，凑够了9万块的首付，然后贷了二十年的款。
　　虽然觉得自己下半辈子都困在房子里了，但他们总算是有一个家了，一个真正的家。
　　很久很久之后，当房价涨到两万五一平，已经月薪六千多的唐爸爸还在还每个月八百块钱的贷款时，他非常后悔，当时就应该多买几套！砸锅卖铁也要买！
　　他很庆幸，虽然当时那么艰难，还是买了，幸亏买了！
　　这个决定，直接改变了唐小软的一生。

　　人这一辈子，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选择，或许是早餐吃烧饼还是油条，或许是考清华还是北大，或许是出门穿红色还是蓝色，或许是买房还是不买。
　　每个选择无关乎对错，不用评判是非。
　　但唐小软始终是感激父亲的，感激当时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庭里，父亲还是愿意倾其所有，给女儿一个坚固不再奔波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