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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何氏只当女儿是安慰自己,扯着嘴角笑道:“好孩子!丢了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见母亲伤心,梅芊芊也不多说玉簪的事,“我想着娘在家里怕是吃不上什么好的,今儿特意从王家带了些吃食回来。”正要说拿来热热给母亲吃,突然想起刚才走得匆忙,东西还在马车上,“徐妈妈拿着东西呢,一会儿她就到!”

      见女儿这般懂事,何氏又落下泪来,“都是我没用,让你小小年纪就去王家……”

      梅芊芊是一个月前被送到王家做童养媳的,那时候何氏病得快要死了,梅大郎和朋友去西南做买卖半年没有音讯,何氏无奈之下只得让赵妈送梅芊芊回梅家老宅,哪想托孤不成,梅家二婶给梅芊芊找户人家送去做童养媳。

      后来何氏缓了过来,可不管她怎么痛哭后悔,女儿却已在王家要不回来。

      “娘,你别哭!”梅芊芊忙举着帕子帮何氏拭泪,“女儿在王家好着呢!你可得养好身体,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女儿一个人可怎么活!”

      “胡说,不是还有你爹吗?你祖母二叔他们也还在呢!”

      梅芊芊听得这话,只觉得心里苦,娘亲善良,可太善良就有些拎不清!她都被送到王家去了,她娘竟然还能说出这种话!可恨二叔二婶哄得爹娘好苦!

      当下她也不反驳母亲的话,勉强露出些笑意,道:“他们自然不能和娘比的!娘,你才是女儿最亲的人啊!谁都比不过你!”

      小姑娘本就长相甜美,嫩嫩的童声甜甜说出这一番话,惹得何氏顿时忘了那些不快,将女儿搂到怀里,笑道:“好孩子!娘也是舍不得你的!”

      娘两个正说着话,屋外有妇人高声道:“姑娘,你跑那么快做什么!走丢了可怎么办?”

      梅芊芊忙起身走到门口,“徐妈妈,你快来!”

      “哎哟,姑娘,这一早上火急火燎的,到底是忙什么哦!”徐妈妈一边唠叨着一边往门口走,到门口一瞧,顿时知道小姑娘为什么着急了,忙快步进屋,“太太怎么躺地上呢?”

      “徐妈妈,帮我把娘扶到床上去!”

      徐妈妈惯常干粗活,将骨瘦如柴的何氏扶到床上没费多大力气,安顿好何氏,梅芊芊给徐妈妈倒了杯茶,趁徐妈妈喝水的功夫,将赵妈偷东西逃走的事情简单说了,央徐妈妈去大葫芦巷的何家跑一趟。

      目送着徐妈妈出了院门,梅芊芊回到床前,惦着脚帮母亲掖掖被角,又伸手到被中摸了摸,天气冷,被子里也冷冰冰的。江南雨水多,被子摸起来潮乎乎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晒过!

      梅芊芊心里发酸,道:“娘,你先躺着歇会儿,我去烧点热水,灌个汤婆子。猜你早上定是没吃东西,我顺道去给你热些吃食!”

      何氏虽然饥肠辘辘,手脚冻得冰凉,却舍不得放女儿走,“囡囡,你先歇会,和娘说说话儿!上回王家太太领你回来,走得匆忙,娘也没顾得上和你多说。”

      梅芊芊心里自然也是有千言万语要和娘说的,但她知道,不急这一会儿,先照顾好娘才是最重要的,“娘,我生了火,坐上水就来和你说话!”

      说罢,她就朝外走去。

      见女儿不听自己的,何氏也无可奈何,正准备随她去,一转头却见女儿脚上穿的还是去年的棉鞋,湿漉漉的,沾着不少泥,裤腿也湿了半截,忙道:“囡囡,快去把鞋和裤子换了!湿成这样,穿久了该生病了!”

      “没事的,娘,我一会儿换!”

      “这怎么行!你这个孩子,怎么一点都不听娘的话!咳咳,咳……”何氏一着急,咳嗽起来,“再说天这么冷,脚上冻着容易生冻疮,咳咳咳……”

      梅芊芊只好回来帮何氏轻轻拍着后背,好一会儿,何氏的咳嗽才停了下来,“娘,你别急,我这就去找衣裳换去。”

      梅芊芊虽然去了王家,但家里还是有一些旧衣的,因为太破,补了好些补丁,便没带到王家去。她去柜子里找了棉衣棉鞋换上,这才去了厨房。

      从王家拎回来的吃食放在案板上,小小的一个包袱,解开来,里面放着小小一碗红烧肉,还有一碗红烧狮子头,加一大碗米饭,红烧肉和狮子头都是昨晚剩的。这些菜不常吃,她特意给母亲带回来的。

      梅芊芊拿了一只碟子,一样拨了些。剩下的菜她另找了碗碟装起来,放到碗柜里,天气冷,放几天也不会坏。她把分出来给母亲吃的菜和饭放到蒸笼里热着,又找了个盆,把装过菜的碗放进去,待一会水热了,她要把王家的碗都洗干净了让徐妈带回去。

      赵妈大概是早就生了逃跑的心思,干活也不认真,厨房里乱的很。趁着烧水的功夫,梅芊芊把厨房里简单收拾了一下,这一收拾她才发现家里米缸是空的,案板上、柜子里既没有肉也没有菜,只有条桌下一只小腌菜缸里还有小半坛子腌菜。

      她轻轻叹口气,以前她在家的时候还不至于这样,也不知道这些天母亲和赵妈都是怎么过的。

      热完饭菜,梅芊芊将用托盘把饭菜端到床边放好,扶何氏坐起来,“娘,你趁热吃吧!”

      何氏见只有一碗饭,不由问道:“芊芊你怎么不吃?”

      “我早上吃过了回来的!这会儿还不饿,娘您快吃吧!”梅芊芊劝道。

      何氏这才小口吃起饭来,她本来就吃的不多,今天更是吃得少,只吃了小半碗饭。

      伺候母亲吃完,梅芊芊打了水,把碗筷都洗干净。安顿好母亲,梅芊芊走到院门口等舅舅和外婆。外婆家距离梅家不算太远,徐妈妈去了有些时候了,她估摸着外婆李氏和舅舅何见铭快到了。

      果然,没等多会,她就听见巷口进来了三个人,走在中间的那个妇人呜呜哭着,不是她的外婆是谁呢!

      “外婆!”梅芊芊忙跑着迎上去,她拉着李氏的手道:“您快别哭了!我娘刚刚睡着了,您再哭把她哭醒了,她又要哭!我好不容易才哄好的!”

      听她这么说,李氏忙收了声音,问道“你家那个婆子真跑了?”

      梅芊芊气结,瞧老太太这话说得,要不是真跑了她能这么大张旗鼓的去找他们?

      “芊芊,到底怎么回事?”何见铭看着外甥女儿,轻声问道。

      梅芊芊便细细将事情说给舅舅听了,“舅舅,我知道赵妈躲在哪里,咱们去把她抓回来!”

      “怎么抓?”

      “咱们一会儿再说!”梅芊芊拉着李氏往院里走,“外婆,您看着些我娘,一会儿她要醒了,您就进去和她说说话,可千万别哭!哭多了眼睛会瞎!”

      娘和外婆是靠不住的,舅舅却是个有出息的,上辈子他白手起家开了一间商铺,很有些本事,当年多亏舅舅暗中帮扶一二,她才能把王家立起来。

      今天这事儿,梅芊芊打算和舅舅一起处理。她拉着舅舅到隔壁房间里说话,“舅舅,赵妈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咱们报了官,抓她回来。”

      赵妈的卖身契本来一直是何氏收着的,但前些天梅芊芊回来时,何氏偷偷给了她,想着万一哪天自己没了,就让赵妈过去照顾女儿。

      赵妈临逃走前将梅家翻得乱七八糟,除了找金银之物,也在找这张身契。没有身契她敢逃跑,不过是想着何氏命不久矣,梅大郎根本就不管这些事情,梅芊芊一个小孩子更是什么都不懂,那身契有没有都不要紧。

      上辈子确实没人追究,但这辈子,梅芊芊可不想饶了赵妈。

      “抓回来卖了,再买个小丫头伺候我娘!舅舅你说怎么样?”梅芊芊期待的看着舅舅,这件事她一个小姑娘不好出面处理,全靠舅舅了!

      何见铭摸着小姑娘的头,心里发酸,他这任性软弱爱哭鼻子的外甥女儿不过才去王家月余,就跟变了个人似得,想来在那边也不好过!

      “赵妈都偷了些什么东西?”

      梅芊芊想了想,“有我爹送我娘的一根簪子,能值几十两银子,另外,大概还有几两碎银子吧!”

      何见铭揉着眉心沉默了一会,又问道:“你家还有多少银子?”

      一说到银子的事儿,梅芊芊觉得发慌,“家里一个铜板都没有了!”她摸了摸自己兜里,“我这里还有五个铜子儿!”这是上次回家,临走前她娘给的。

      “报官了,差役去抓人,不说打点一二,怎么着也是要好吃好喝把几位差爷哄高兴了,不然他们是不会尽心办事儿的。”何见铭话说到这儿,没有再往下说。

      梅芊芊自然是明白舅舅的意思,她叹了口气,沮丧的说道:“咱们没钱呀!”

      何见铭被外甥女儿小大人的样子逗笑了,“舅舅这里倒是有点儿银子,但刚才进去看姐姐,她似乎不太好,还是先请了大夫来抓药要紧。”

      “嗯,”梅芊芊自然也知道她娘病得厉害,得赶紧请大夫抓药,只是她兜里空空,根本没钱请大夫,现在舅舅说有钱,她自然开心。

      怎么把赵妈找回来呢?梅芊芊看着院中的枯树枝,在心里琢磨着,舅舅这么一提醒,她才想起来那些差役可不是白干活的,要是没有好处,定会磨磨蹭蹭推三阻四的不出力,要是耽误了时机,恐怕就找不到赵妈了。

      “要不,舅舅你雇几个人,咱们自己去吧!”梅芊芊眼中一亮,到了年底,街上多的是穷得没饭吃出来找活儿干的人,雇两个穷苦人家的汉子,也用不了几个铜板,只要管饭就有人能给你干活。“咱们得赶紧的,不然赵妈跑远了咱们就找不着人了!”

      听了外甥女儿的话,何见铭不仅苦笑,“我们自然要去找赵妈,不过,芊芊,没你想的那么容易的!”他还是多做点工挣点银子给姐姐看病更实在些。

      梅芊芊点点头,“我以前听赵妈和邻家的妇人聊天时说起过,她有个侄女,在梨树镇给人浆洗衣裳,她肯定是去那里了!她才不会那么笨回老家等着我们抓呢!”上辈子她十五岁时舅舅无意间找到了赵妈,才知道赵妈偷了东西一直躲在梨树镇。但这些她都不可能告诉别人,只能说是无意间听到过这个地方。

      “梨树镇?”何见铭仰头想了一会,“东安县下面的?”隔得不是很远,他倒是有些印象。

      “不知道!”梅芊芊摇摇头,多的她不敢再说了,怕被舅舅发现异样。

      何见铭久久没有说话,若说别的地方他还不大相信,梨树镇他却觉得有几分可信。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雪,路上厚厚一层积雪,泥泞难行,赵妈挑了这么个日子逃走,要是走陆路的话,走不了多远,但水路就不一样了。

      江南的冬天,下再大的雪,水都不会结冰的。上了船,顺水而下,到梨树镇不过两个时辰。而梨树镇位于两江交汇处,要是有人追来了,想逃走也很方便。

      何见铭小拇指轻轻敲着桌面,思忖了一会儿,“咱们去梨树镇看看!要是找不到人,暂时也就只能让她先逃着!”他怕梅芊芊想不明白其中厉害,细细说道:“舅舅身上没多少银子,留一些给你娘看病,剩下的也就够一两日花销的。而且你娘看大夫要花钱,你爹又不在家,舅舅得先挣钱给你娘治病,不能在这事情上耽误太久,不然手里这份工就保不住了,到时候不光没银子请大夫,咱们连饭都没得吃。”

      “嗯,舅舅,我知道的。”梅芊芊听话的点点头,“咱们就去梨树镇找找,如果找不到,我也死心了!”

      要去找人自然是越快越好,何见铭是个办事利索的,当即决定下午就走。他出去找了个大夫过来给姐姐看了病,看完病去药铺抓药的路上顺道找了两个熟识的朋友,回到梅家,趁着煎药的功夫和母亲说了他的安排,叮嘱母亲仔细照顾何氏。

      一切安排妥当,何见铭直奔梨树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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